當初吳宸軒這廝帶着一彪真假馬匪突襲了凌海,雖然這位爺下令直接銷燬了全部繳獲的輕重武器,僅僅帶着機槍和子彈撤退了。不過會過的步兵營長徐孝東還是藉着搬運物資的機會把兩百多支全新的莫辛納幹步槍和幾箱子步槍子彈給藏在拖運機槍的馬車上,至於俄軍軍官的莫辛納幹左輪更是被這些貪心的傢伙給收爲己有,連一門輕便的七生山炮也拆散了裝成補給品裝上了馬車,不過炮彈就不敢多帶,三十發炮彈已經是讓營部士兵的每人每匹馬上的褡褳裡都掛了兩個大鐵疙瘩。
大隊人馬打馬上了官道,一口氣走出去七八十里地。等着到了齊家窩棚,打理馬匹整理大車的時候,吳宸軒一瘸一拐的活動筋骨才發現自己的隊伍裡好像多了不少零碎。一臉憨厚的徐孝東纔不得不擠牙膏一般交代了自己藏私貨的惡行,看着被綁在大車下面的炮筒子還有僞裝成車輪子,讓一輛俄軍的四輪馬車險些變身六輪載重車,以及車廂裡草苫子底下成箱的炮彈和子彈,吳宸軒對中國農民式的狡猾纔算是有了個更加清晰的體會。現在扔了這些東西顯然不是便宜老毛子就是讓周圍的鬍子給拾到了去禍害百姓,又不敢用爆破進行處理,免得讓老毛子聞訊追上來。
“好你個徐孝東,這些東西你就扛着吧,到時候要是老毛子追上來,我看你能不能用炮筒子砸死幾個。你說你大小也是個管帶,手底下大炮小炮的也真補實的有幾門吧,老子也不曾短了你們的槍械彈藥吧。你家眼皮子怎麼這麼淺哪,到哪兒都跟個耙子似的,不要命的連和破爛”吳宸軒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徐孝東只是傻笑,並不解釋。吳宸軒總覺得這傢伙的笑容裡似乎總有種得意的炫耀,終於徐孝東心滿意足的被吳宸軒照着屁股狠狠踹了兩腳,一聲“滾蛋”讓這傢伙昂首挺胸的走出指揮所,屁股上的兩個明顯的泥腳印子也不擦擦,好像掛着兩枚勳章。
這三百多號日軍打扮的馬匪兜兜轉轉的望着東北方向離去,俄軍第四師的第四團也沒工夫追擊這些天殺的日軍馬匪,只好匆匆埋葬了戰死的老毛子士兵,帶上傷員急火火的望奉天方向撤退。帶着一衆傷員,半數人馬沒有槍支的第四團在回合了自己的騎兵殘餘兵力之後,纔算有了自保之力。不過就憑這些糧彈兩缺、殘兵敗將想要去參合旅順外圍的戰役那就是壽星佬吃砒*霜----活膩歪了。
雖然沒有追兵,但是吳宸軒帶着隊伍也不敢過於招搖,離開官道的他們,終於脫離了戰區,這一日進入了遼西的一個村莊羣落,雖然人困馬乏但是步兵沒有放鬆警惕。
“報告,前面的村莊有些聯莊會在警戒,他們似乎發現了我們,剛剛我們的尖兵發現了對方正在屯子裡集結。”聽到自己偵查兵的回報,倒讓這幾日來騎馬騎得乏味的吳宸軒來了精神。這大雪封山的季節裡,一般的村莊都在貓冬,沒想到這個村莊能有如此的警惕性,聽起來似乎武裝力量還算不錯。
“走,扒了這身狗皮,咱們換上自己的衣服會會這些英雄去,好歹咱們也當過保險團。也算是同行吧。”吳宸軒一提馬繮,三百多名騎馬的步兵趕着大車呼呼啦啦的望大
道邊的村莊趕過來。
“對了,這個村子叫啥地名,你們鬧明白了嗎?”吳宸軒問道,那個偵查兵趕緊上前回話。
“回總座,這村子是新民府的轄區,這周圍幾個屯子都是闖關東的山東老鄉,沒個正經的名字,不過那個駐了保險隊的大屯子聽說叫什麼八角臺。”
“八角臺?似乎有點耳熟。等會兒,進入村子範圍先做好防禦準備,把機槍和擲彈筒都準備好,終日玩鷹別讓鷹啄了眼。”
“是,總座。”傳令兵很快把命令傳達下去,許海東指揮機炮隊選擇了村莊外的平地架起了重機槍,馬車上的重機槍也扯下帆布,彈鏈插入供彈口,金燦燦的子彈彈鏈被扯了出來,嘩嘩啦啦的響成一片。狙擊兵也四散開來,秦弩戰場狙擊步槍的瞄準鏡打開,控制了村莊的外圍要點。等到快進村子的時候,大隊人馬成防禦隊形散開,村子裡卻沒有動響,兩邊隔着村莊的土圍子對峙起來。
“去,打上白旗,找個能當家的出來,就說咱們是大清的新軍,受到朝廷差遣,有軍務需要過境,讓他們借條道走走,許你亮出遊擊的身份。”
“是,總座。”徐孝東的副手幫帶帶着兩個士兵上馬,把身後的白披風找了根樹枝子掛起來,慢慢的望八角臺走去,雖然能看到人影晃動,但是沒有看到有人出來,或許他們也發現了這邊的異動,正在商量對策吧。
還真讓吳宸軒給猜到了,這八角臺保險隊的帶頭大哥不是別人正是張老疙瘩張雨亭,他和他的結義兄弟張景惠、湯二虎正在商量怎麼對付這夥來歷不明的隊伍。
“老疙瘩,你說這夥人是不是小鼻子啊?”湯二虎是結義大哥,雖然對張雨亭這位小兄弟很是敬佩,但是大大咧咧慣了的他叫起張雨亭來總是改不了口,反正現在幾個人還是一個鍋裡攪馬勺的兄弟,也沒有人會挑理。“要是小鼻子,咱們要不幹上一票,反正老毛子的總督給了賞格,殺幾個小鬼子就夠咱們過個肥年的。”
“殺小鼻子?我說二虎哥,你不是犯傻了吧。這小鼻子恁麼聽話,送貨上門讓你殺啊。”張景惠一撇嘴,這位大哥啥都好,就是太過嗜殺,而且腦子一根筋,不帶轉彎的。那老毛子壞事做盡,又是出了名的說話當放屁,這邊你殺幾個小鼻子就算是交上了投名狀,上了老毛子的賊船,到時候小鼻子要是敗了,老毛子賴賬是一定的,可要是小鼻子僥倖贏了,這八角臺還能不能活人了。張景惠是這屯子裡的人,自然要考慮這本鄉本土的百姓的死活,可不像湯二虎這位一個人吃飽了全家不餓的單身漢,來去無牽掛。在自家屯子裡殺小鼻子,這麼犯忌諱的事情,他張景惠說啥也不能同意。
“二虎哥,這事情我看還是要三思而後行,咱們得爲這屯子裡的老少爺們考慮,這夥人可不是三五個,那是三四百兵力,且不說咱們這五百多條破槍能不能吃下,就算吃得消要是跑了一個半個的,走漏了風聲,就算老毛子說話算數,小鼻子也不能善罷甘休,這屯子的老老少少的大冬天能躲到哪裡去,難不成都跟着咱們鑽了老林子,還不得凍死餓死在林子裡?”張雨亭心思也和張
景惠有點相似,原來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爛命一條,拿着生死博富貴,好容易穿上鞋了,這點場面不大但是也不是隨便能捨棄的。
正在幾人爲難的時候,一名小嘍羅跑了進來“大當家的,那些兵不是小鼻子,他們說是咱們大清國的新軍。想借條道走走。”
三個兄弟覺得此事蹊蹺,趕緊上了土圍子去觀瞧,真好看見土圍子外面的三個穿着西式軍裝的官兵正在外面騎着馬兜圈子,一名大嗓門的士兵打着一面白旗,大聲的喊着:“鄉親們,我們是朝廷的新軍,奉朝廷軍令要到吉林將軍府公幹,還請大家能讓出一條道路,莫要耽誤了軍國大事。”
這套說辭自然不會讓張老疙瘩三兄弟相信,不過看着來者軍帽後面的大辮子似乎也不是假的,如果是朝廷的軍兵,自己拒絕過境或者乾脆動上手,就相當於公然造反,雖然朝廷已經衰敗不堪,但是造反這種破釜沉舟的活計這三位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採用,一時幾人也沉吟不決。
“兩位哥哥,反正對方是三個官兵打頭,乾脆咱們放他們進來,聽聽他們的說辭如何?”張老疙瘩說道,這位現實版的及時雨宋公明其實一直想弄一身官皮,不過江湖險惡,他也不是輕信的人。
“我看也只有見機行事了,若是朝廷的軍兵,讓條道出來也未嘗不可。可是就算是官兵也得提防,老話說的好,匪過如梳、兵過如蓖、官過如剃。這些傢伙們是不是狼崽子還不好說。”張景惠不同意放這些兵進屯子,但是也不好說出來佔山爲王的話,只好車軲轆
“我看行。反正先別讓他們進屯子比較牢靠。弟兄們也要亮招子,若是這些人打算砸響窯,咱們說不得也就得反了他孃的”湯二虎也不是真的虎貨,他能混到今天的成就,裝豬吃老虎的事情沒少幹,心裡的小九九打的門清。
“那就這麼定了,兩位哥哥給我觀敵瞭陣,待我去探探虛實。”張雨亭不愧是後來當東北王的張大帥,這人的勇氣、眼光和心思都是一等一的,連運氣也都是他們家養的,所以才能在日俄戰爭後的幾年裡盤踞東北三省。
和幫帶一番交涉,這位幫帶帶着一名士兵在門外的窩棚裡暫時歇腳,其實就是八角臺保險隊眼皮子底下的一個人質,另一名士兵帶着張雨亭騎着馬向着幾百米外的武翼新軍陣地疾馳而來。
張作霖在過了一道緩坡纔看到一隊隊的士兵都穿着冬裝,蓋着白披風在雪地裡埋伏着,連步槍上都纏着白色的布條,不離近了根本發現不了。有的士兵還在操作着一根細小的鐵管子,雖然不知道這東西的價值但是從對方不斷有軍官在拿着千里鏡觀察土圍子來看,這東西大概是超小型的火炮,自己的土圍子能擋槍子,不過根本不可能擋在這麼多火炮,雖然看上去這些火炮也太過袖珍。機槍現在在東北是稀罕物,不過讓張雨亭大吃一驚的是這支三四百人的隊伍裡竟然有十多挺重機槍。
正在張雨亭東張西望的瞧着這家的實力,心裡暗暗咋舌的時候,一個爽朗的笑聲就在一座院子的大門口響起:“張雨帥,我們這新軍可算入得前輩的法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