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尼,那些不是帝國軍隊?清國人,這不可能,這麼英勇的軍隊是那些辮子奴才的。這決對不可能,太荒謬了。”作爲兵站監的高級副官的河村正彥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幾次團級規模的俄軍衝鋒都被那支穿着日軍黑色軍服的清軍給死死的擋在山脊之外。
“看來我們的小朋友很有點手腕,他們恐怕纔是一支雛虎。”第四師團的齋藤敬中佐也很無奈,上司本來把兩座高地都派給他防禦,還說過要派來一支清國人的義勇隊參加作戰,其實就是給他們當炮灰,消耗俄軍的彈藥和銳氣。不過沒想到後來命令變化了,義勇軍成了獨立的作戰編制,而他的第四聯隊則被指派擔任322高地的防禦任務,在主力撤退之前的一個小時裡,不得後退一步。
“他們的火力配置很有特色,實際上他們雖然人數似乎不多,但是火力上,哦,特別是單位時間的火力輸出實在是遠勝於俄軍,甚至帝國軍隊的一般步兵師團也不有所不如。他們的地雷威力不錯,機槍的數量和配置方式也是帝國軍隊沒有使用過的,還有那個擲彈筒的集中使用,竟然可以打出彈幕的效果,這可是個很有意義的嘗試。我想俄軍如果繼續強攻,恐怕這個代價不會小,嗯,俄軍似乎要繞過214高地了。”河村正彥少佐正在觀察敵情,他見到俄軍的第二梯隊三個團正在往214高地的側翼運動,卻離着214高地越來越遠,直奔兩個高地的結合部而來。“看來他們是想要分割我們和214高地的聯繫。齋藤君,我們需要對那支清國義勇軍支援嗎?”
“不必了,恐怕是俄國佬的指揮官終於清醒了,接下來我們恐怕要準備面對俄軍的主力了。”齋藤雖然沒有看到俄軍在遠處的地平線下的人員調動,但是從214高地嚴重下降的炮火密度,俄軍步兵的二線兵力調動等等都可以明顯感覺到俄軍已經發現拼死爭奪那個雞肋一般的214高地實在是得不償失。現在俄軍爲了拖住日軍的主力加以殲滅就必須有所取捨,相比沒有多少價值的214高地,掩護着日軍撤退路線的322高地纔是日軍的陣眼所在。“俄軍接下來會更加兇猛的向我軍陣地強攻,不知道俄軍的攻勢能持續多久,不過第四聯隊的兵力肯定不會有富餘。至於214高地,即使失守也沒有多大的妨礙,何況他們已經爲我們爭取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不過河村君,還要拜託您儘快返回軍部,俄軍的衝擊並不可怕,倒是你剛剛觀察到的那支義勇軍的表現很值得我們深思,就拜託您回到軍部報告這裡的一切情況,我們的武士很英勇,但是他們的作戰方式和武器方面還是需要改進的,希望陸軍省的人不用光討論茶道了,該是爲國家做點實事的時候了。總之,一切拜託您了。”
“不敢當,齋藤君,那我去軍部了。拜託你堅守至少半小時以上,我會請求軍部讓師團增派兵力給你的”這位河村正彥可是陸大的正牌畢業生,對於這位沒有上過陸大的中佐很是有些輕視,但是從日清戰爭及後來的幾次出兵中一步步爭
取到聯隊副的位置,自身實力還是很過硬的。河村對齋藤的請求也有些震驚,沒想到這位看上去也和其他大阪兵一樣油頭滑腦的傢伙,在關鍵時刻竟然能以帝國的利益爲重,讓自己能夠回去彙報這裡的戰況。
“不必了,河村君,軍部沒有必要再調派兵力增援了。”齋藤並不是個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他們的聯隊長都藉着督促彈藥補給的機會一去不復返,其實第四聯隊已經被放在了一個棄子的地位上了。即使是師團想派兵來,也會因爲被己方的敗兵衝散了隊形而起不到多少作用,與其那樣還不如在下一個高地建立阻擊陣地,接應他們轉進的好。至於齋藤自己其實也有打算,只是不足爲外人道也,而他讓河村回軍部也不全是出於公心,畢竟這位也是大阪人。除了想討好這位陸大的畢業生之外,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一旦河村離開,他齋藤就是這個陣地上唯一的長官,纔好實施下一步的計劃,如果能成功,那麼保全了第四聯隊主力還完成了阻擊任務的他必將成爲這一次轉進的大功臣,這筆功勞他可不希望讓河村這位總部的少佐來分潤,天知道這傢伙的胃口有多大,能不能給自己剩下點殘羹剩飯。雖然心思齷齪了些,說起話來大阪聯隊的聯隊副齋藤閣下還是很大義凜然的“請河村君勿以我們爲念,我們誓死堅守陣地,一定會阻止俄軍的攻勢。請轉告師團長閣下,第四聯隊沒有給第四師團丟臉,沒有給家鄉的父老抹黑。”
河村看着這位發福的中年大叔居然是個熱血男兒,心裡多少也覺得有些愧疚,回去後不免在言辭上會爲齋藤同學美言一番,恰恰是齋藤老小子預想之中的好處。雙方一個真情一個假意的互敬軍禮,灑淚而別。
“天皇的武士們,請振作起來,對面的陣地上清國奴都能以一當十,我們這些天皇的忠勇武士怎麼能不如清國奴呢?用你們的刺刀向世人證明我們帝國軍人天下布武的英武吧!”齋藤的宣講不知道是不是對這些大阪兵的胃口,但是好歹第四師團也是老牌的常備師團,士兵的戰鬥素養還是有保障的。
“射擊!”齋藤不放心前線的大隊長得指揮,乾脆自己在一線指揮。在他的指揮刀劈下的一瞬間,三十年小銃爆發出一陣子青煙,三百米外的俄軍隊形一下子被削掉一層。俄軍的氣勢被一窒,但是這些灰色牲口在軍官們的指揮下,還是很快的開槍還擊,並且繼續頑強的向着山頂發起衝鋒。三十年式小銃的精準性和低射速讓大阪師團的士兵們又恨又愛,基本上日軍的每次射擊都能有所斬獲,但是三百米的距離即使是山坡,這種打一發裝一發的老式步槍最多能發射七八次,也就是說最多隻能擊中四五名俄軍之後,這一個大隊的火力怎麼也沒法子完全阻止俄軍兩三個團的兵力衝鋒。
俄軍衝鋒的隊形已經不是密集的集羣衝鋒,讓那些214高地的“日軍”的密集火力給好好的上了一課的俄軍,雖然腦子不太靈光,但是本能告訴他們如果蝟集一堆的話純屬找死,所以俄軍士兵不自覺的就採取了
疏散隊形,而且崎嶇的山坡讓俄軍不可能直線衝鋒,左右移動的俄軍雖然前進的速度不是很快,但是晃動的灰色身影讓日軍的精準槍法也沒有多少用武之地。俄軍的軍官大多是貴族或者市民出身,比較勇猛的軍官在214高地就被“日軍”的精確槍法給洗劫了一遍,剩下的幾乎都是揮舞着小手槍喊“給我上”的角色。不過這樣一來,軍官的傷亡也大量下降,日軍即使大量殺傷俄軍的士兵也沒有能讓這些俄軍崩潰。打退了一次衝鋒之後,日軍面對已經進入五十米的大羣俄軍想也沒想就開始端起刺刀進行肉搏,一時間322高地上廝殺成一片,灰色和黑色的軍裝不時的被刺刀劃開刺透,鮮血和碎肉飛濺而出,一個個年輕的身影嘶喊着倒下,翻滾,捲曲,最後歸於寂靜。
214高地上從反斜面的工事裡,吳祿貞和兩個營的管帶幫帶們都舉起望遠鏡默默的看着對面高地上的激烈戰況,一時間指揮部裡除了電報的滴答聲,再無其他聲響。
“呼,看來這兩家打出了血性。”最後關岳放下望遠鏡,呼出一口濁氣。其他人也放下望遠鏡,差不多同時吐出胸中激盪的鬱之氣。“這些傢伙還真是亡命,這麼大的傷亡還能死戰不退,雖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也算是血性漢子。”
“俄國人日本人的戰術和訓練未必值得我們效仿,但是他們的戰鬥精神確實讓人敬佩。”一個營長開口道。“我在想,諸位大人,咱們的武翼新軍雖然也是紀律嚴明,士氣高昂,但是面對這種生死搏殺,是否能堅持下去,能不能把對手的瘋狂氣勢給打下去?”
“不得不承認,咱們的裝備絕不弱於對手,而且吳大帥提出的練兵方略還是切中要害的,配合咱們的武器裝備,只要不是被對手突然切入咱們的陣地內,靠炮兵火力壓制和步兵的輕武器優勢,防禦中咱們就算是以一對五也未必吃虧,但是如果是遭遇戰,特別是發生肉搏戰,咱們士兵的勇氣能否長久的堅持下去,就算是諸位軍官能不能撐得住不崩潰,都是值得商榷。”吳祿貞總結道“看來這次出兵是大帥給咱們提供了一次親歷戰火的機會,讓咱們零距離體會一下和日俄這些列強軍隊的差距,這種差距可不僅僅是裝備和訓練上的,還有榮譽、責任和敢於死戰的勇氣。一句話,咱們就算練的再好,裝備再先進,只要不上戰場浴血奮戰一番,就始終是擺在案几上的花瓶,是個樣子貨。”
“綬卿說的沒錯,精兵強兵不是練兵場上練出來的,而是從沙場上、從死人堆裡站起來的。”一個聲音響起在指揮部的門口。大家趕緊扭頭去尋找是誰在大言不慚,不過當他們看到大步邁進來的穿着鐵灰色軍裝的身影,都趕緊立正敬禮“總座好。”
敢情說曹操曹操到,正是分兵後領着騎兵和一個營的步兵把俄軍的後路攪得天翻地覆的吳宸軒吳大帥本人。
預知爲何吳宸軒能恰在這個節骨眼及時趕到,還要說道這廝從凌海集逃出去之後的一段神奇之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