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正常的人要落戶口不容易,手續很繁瑣,但是陶沫沒有恢復之前就是個瘋子,還生了兒子,所以村長到了鎮上將情況一說,用特殊人羣的便利政策將陶沫和小宥衍的戶口很快就落到了張家村。
“小陶啊,原本落戶口這事挺順利。”將茶杯放在桌子上,村長看向一旁用口巾遮擋住大半邊毀容臉頰的陶沫,繼續開口道:“以前我也不清楚,村子裡人大部分都姓張,誰知道派出所那邊說了所有陶姓落戶口都要進行指紋採集,其實也不麻煩,你和宥衍去一趟鎮派出所就行了。”
早些年也說過了爲了方便日後戶口的管理,所有新入戶口都會進行指紋採集,這樣也能減少犯罪率,只是說了這些年並沒有實施,華國人口太龐大,任何一項政策的實施基本都是一個漫長而複雜的過程。
村長以爲上面是打算根據姓氏來慢慢的實行指紋採集,他也沒有多想,而派出所這邊給出的解釋也是如此。
“麻煩村長你了,明天是週六,等星期一的時候我們就去。”陶沫笑着致謝着,目送村長離開之後,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採集指紋的確是一項巨大的工程,但是任何一個國家都不可能按照姓氏來進行,完全可以從一個省一個市開始試行,陶沫低頭看了看自己佈滿傷疤的左手,變形的戒指已經被收起來。
難道是衝着自己來的?還是衝着小宥衍?看了一眼正在屋子裡學寫字的陶宥衍,小小的身體挺的筆直,坐姿端正,右手拿着筆跟着描紅本一筆一劃的在學,那緊繃的嚴肅小臉,那認真的小眼神,自律的完全不像是個五歲的孩子。
就算是衝着自己來的,看着雙手指腹上已經在爆炸裡殘缺的指紋,陶沫不認爲有人能根據她沒有受傷前的指紋找到自己。
第二天一大早,陶沫帶着小宥衍,搭着村子裡用來送蔬菜的三輪車,將之前曬的一百多斤板栗子全都搬上了車,去鎮上的菜市場賣。
陶沫雖然清醒過來了,可是和村子裡的人也只是點頭之交,實在是陶沫身上那股高貴的氣息和普通的村民太格格不入,就算她穿着過時的衣服,隨便紮了個頭發,但是隻要看一眼就知道有這氣息的人這絕對不是農村人。
“小陶你這栗子是去了後山裡面吧?”一旁的胖大嬸也帶着一個籃子,裡面裝了一籃子雞蛋,農家土雞下的雞蛋,到了鎮子上一塊五一個,很快就賣完了。
而胖大嬸另一邊則是一個高高的塑料桶,裡面裝着他兒子在村子裡釣到的一些魚,也都是野生的,價格不但高,而且基本一到市場就會被人搶購一空。
“想也是啊,前頭山上幾棵板栗樹都沒栗子了。”另一個帶着兩隻雞和雞蛋去賣的大嬸酸溜溜的說了一句。
靠山吃山自古如此,只是現在的人找錢的方式多了,一般人很少到山上去了,一來是山上那些荊棘灌木都連在了一起,人進山之後,不是臉上被荊棘刺拉傷了,就是手上脖子上都是傷口。
而且山上因爲人去的少,不說毒蛇什麼的,就那瘴氣一般人也受不住,進山一趟,皮膚嬌嫩一點的估計身上都要起疹子,而且到了山上又找不到什麼東西可賣錢的。
蘑菇類的有些是毒蘑菇,一般人都不敢採摘,野兔什麼的很難抓到,至於獐子野豬一類的,沒三五個人都不敢去弄,所以後山是越來越荒,去的人更少,前山的幾棵大板慄樹是全村人集體打的板栗,板栗也是按照人口分的,每家每戶也就那麼幾十斤,除了自己吃之外也就送送親戚朋友了。
後山倒是有幾棵大板慄樹,可是家裡的男人也懶得去弄,要是從樹上摔下來那就太虧了,誰知道陶沫清醒之後就直接進了山,將後山上的板栗給摘了一百多斤,現在基本是板栗下市的時節了,後山因爲氣候冷一些,板栗熟的的慢,這一百多斤板栗至少能賣三千多塊,也難怪不少人眼紅。
陶沫笑了笑也沒有開口說什麼,她去後山之前問過村長,村長也知道她和小宥衍生活困難,不過陶沫身手好是個練家子,所以她想找點錢養活自己和孩子,村長也不會阻止,畢竟那些板栗陶沫不打,日後也就掉後山喂鳥蟲了。
到了菜市場這邊,陶沫的生意果真很好,一看到是板栗來買的人就多了,再知道這是山上野生的板栗,原本打算買一斤的人立刻翻倍多買了好幾斤。
“哈哈,打死你這個小瘋子!砰砰砰!”拿着塑料水槍,陪着李紅和張隆來買菜的張長烽得意洋洋的晃動着手裡頭的水槍,只可惜剛剛出門時媽媽就給自己裝了這一點水,小瘋子又會躲,不過看着他褲腿上被水溼透的一塊,張長烽那肉嘟嘟的胖臉上滿是囂張之色。
“長烽,不是說不準用水槍對準人嗎?”一回頭就看到兒子拿水槍把不遠處一個小男孩腿上都給射溼了,張隆這個當爹的不得不厲聲斥了一句,這都十一月了,早上氣溫低的很,小孩子衣服要是弄溼了,保不準就會感冒發燒的。
李紅正在和賣肉的討價還價,聽到張虎訓斥自己的寶貝兒子,立刻將手裡頭的排骨往案板上一丟,回頭瞅着張隆就罵了起來,“你什麼意思啊?大早上的就教訓兒子?長烽打了水槍又怎麼着了?這個小瘋子把長烽打到住院,你這個當爹的不護着兒子,還護着那個小瘋子,張隆,我看你這日子是不想過了吧?”
被李紅護到身側,張長烽就更是得意了,只不過水槍已經空了,只能用空槍口對準小宥衍又開了幾槍,滿臉的囂張,嘴巴里也是嘀嘀咕咕的罵着,“打死你這個小瘋子!”
遇到不講理的妻子,張隆也沒辦法,只是詫異的看了看不遠處的陶宥衍,這就是小瘋子?長的真的是一表人才,難怪村裡人都說小瘋子的媽是世家子弟,他父親肯定也是如此,否則生不出這樣峻朗的孩子。
雖然只有五歲,可是遠遠的,對上小宥衍那冰冷冷的肅殺眼神,張隆心裡頭都咯噔了一下,他年輕的時候在外面學廚藝,也到五星級大酒店的後廚打過工,那個時候他也見到過不少有身份有背景的世家子弟。
那些來餐廳用餐的小孩子,雖然氣勢不凡,但是明顯比不上眼前的小瘋子,那種氣勢絕對是與生俱來的,張隆抱歉的對着小宥衍笑了笑,轉身繼續買肉。
李紅餘光掃了一眼不遠處的陶沫和小宥衍,嘴角劃過陰森毒辣的笑容,目光向着菜市場大門口方向看了過去,張六子也該帶着他的大狼狗過來了。
要說讓張六子放狼狗咬小瘋子,他是真的不敢,如果陶沫沒有恢復神智,還是瘋的,那咬了也就咬了,只要不死人,張六子是半點不怕。
可是自從陶沫清醒過來,那冰冷嗜血的眼神在張六子心底烙下了根,只要一想起來,他就害怕的一個哆嗦,他再混,也知道招惹上了陶沫只怕沒有好果子吃,偏偏張六子有把柄被李紅抓着。
所以今天早上,張六子只好帶着自己的狼狗出來了,不過來之前,他特意燒了五花肉餵了狼狗,就想着狼狗只要吃飽了,那肯定不會去咬人了。
菜市場這邊還有不少賣熟食的,所以偶爾有流浪狗出現也不奇怪,那些賣烤鴨的賣滷菜的,不要的鴨屁股什麼的基本就丟地上給這些流浪狗吃。
可是今天,當張六子的狼狗出現之後,他並沒有去吃地上那些鴨屁股什麼的,而是嗅了嗅,忽然像是發瘋一般向着人羣這邊跑了過來。
“把那條狗給攔住!”人羣混亂裡,原本守在這裡的幾個警察立刻高聲喊了起來拿着手裡頭的棍棒就要將瘋癲了的狼狗給擋住。
“快快,你們快過去,一定要將狗給攔住,封市長,人太多,您就不過去了吧?”說話的男人此時也是滿臉的灰敗之色,他是真的沒有想到在自己管轄的鎮子上還有這麼惡劣的分子,竟然真的放狗咬人。
狗的兇殘叫聲,伴隨着人羣的驚恐聲,還有警察的叫喊聲混合在了一起,陶沫將裝板栗的蛇皮袋刷的一下繫上了口子往牆角一放,隨後一手拿起裝錢的包,一手抱起繃着臉,卻沒有慌亂的小宥衍,兩人跟着人羣向着一旁閃避着。
可是這狼狗像是發瘋了一般,不停的狂吠着,流露出尖利的牙齒,甚至不顧打到它身上的棍棒,隨後再次向着人羣撲了過來。
雖然鎮長勸封惟堯退到安全的區域,可是此時,他卻大步向着擁擠的人羣快步跑了過來,一面指揮着人羣后退,一面掏出了手槍,如果這狼狗再發瘋,封惟堯絕對會一槍斃掉它。
“宥衍,別害怕。”此時,陶沫已經發現不對勁了,這狼狗分明是衝着自己過來的,她將懷抱裡的陶宥衍放到了賣肉的案板上,隨手抄起一旁的剔骨刀。
“你們不要怕,慢慢後退。”就在這時,封惟堯也趕了過來,目光掃了一眼帶着口罩的陶沫,微微有種熟悉的感覺在心裡頭一閃而過,可是再次看過去時,卻發現陶沫的眼神時陌生的。
封惟堯也沒有多想,此時目光緊盯着狂吠的狼狗,而鎮派出所的警察也都拿着轉業捕狗的用具過來了,只可惜這狼狗異常的兇殘,鋼叉、網子什麼的都不管用。
“都退到一旁去!”封惟堯眼神一狠,舉起的手槍對準了狂吠發瘋的狼狗,砰的一聲,子彈從消音槍的槍口射了出去。
或許是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狼狗四肢猛的一個用力,矯健的身體凌空躍了起來,雖然腹部被子彈射中了,可是狼狗依舊向着陶沫和小宥衍這邊撲了過來。
封惟堯原本還想要開第二槍,可是四周都是圍攏的人羣,如果真開槍,一旦射偏了,沒有打中狼狗很有可能流彈會傷到四周的羣衆。
說時遲、那時快!封惟堯迅速的將手槍收了起來,看着撲過來的狼狗,狠狠的一腳向着狗頭踹了過去。
嗷!狼狗吃痛的摔在了地上,發出了淒厲的叫聲,而此時它的腹部已經聚集了一灘血跡,但是即使如此,狼狗的獸性也被激發出來了,再次向前撲了過來。
看着封惟堯赤手空拳的對抗狼狗,陶沫掂了掂手裡頭的剔骨刀,突然清冷着聲音一喝,“讓開!”
封惟堯下意識的一個退讓,狼狗抓準機會向着陶沫撲了過來,可是咻的一聲,一道銀亮的白光在半空之中一閃而過,砰的一聲,躍起的狼狗摔在了地上,狗頭上一把直接扎進去一半的剔骨刀,殷紅的狗血順着刀口汩汩的流淌下來。
這凌厲的身手?封惟堯心裡頭一驚,再次回頭看向陶沫,除去那陌生的一雙眼,和微微有些嘶啞的聲音,可是那身影卻是異常的熟悉?
但是這怎麼可能?封惟堯已經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和思考,他就這麼呆呆的看着陶沫抱起站在案板上的小宥衍,看着她安撫的說着什麼,動作輕緩的拍着陶宥衍的後背,一切是那麼的陌生卻又是那麼的熟悉。
“陶沫……”聲音嘶啞着,午夜夢迴,多少次在痛苦裡驚醒,然後獨坐到天明的封惟堯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看到陶沫了。
竟然是認識的人?陶沫雖然心裡頭一驚,她雖然沒有這具身體的記憶,但是那戒指上的確有一個陶字,陶沫?難道這就是自己的名字?
“封市長,犯罪分子張六子一驚被抓捕了。”大橋鎮的鎮長快步的小跑過來,低聲彙報着情況,他也知道市裡封市長正在秘密走訪,誰知道竟然到了大橋鎮,還碰到這破事,想想鎮長就恨不能將張六子給活剝了,張六子這個老無賴害了他自己也就罷了,卻要連累自己,今年的政績是甭指望了。
這麼年輕的市長?陶沫正色的打量着封惟堯,眼前的男人看起來很年輕,二十七八歲的模樣,可是英俊的眉宇之間卻隱匿着一股子的鬱氣,看向自己的眼神太過於灼熱,熱烈到陶沫都有些承受不住。
不過好在陶沫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年輕的市長雖然英俊不凡,但是輪廓眉宇之間和小宥衍沒有什麼相似,絕對不是孩子他爹,陶沫倒是暗自鬆了一口氣。
“陶沫,你……”萬語千言都堵在了喉嚨裡,封惟堯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這麼呆愣愣的看着陶沫,看着她露在外面呆着疤痕的肌膚,如果說之前只是猜測,那麼此時看到這些疤痕,封惟堯反而肯定了。
“等一下敘舊。”陶沫笑着看向封惟堯,隨後仔細打量着站在案板上的小宥衍,目光最後落在他有些溼漉漉的褲腿上,陶沫低頭仔細的聞了聞,有一股淡淡的怪味,想到那發瘋的狼狗,陶沫心裡頭頓時都明白過來了。
“封市長,這狼狗對着我們發瘋肯定是有什麼誘因的,不知道可不可以將這水槍拿去公安機關檢測一下?”陶沫看了一眼混在人羣裡的李紅和張長烽,之前六歲的張長烽那水槍對小宥衍開槍時,陶沫倒沒怎麼在意,可是她沒有想到李紅這麼歹毒。
人羣裡,當看到警察將已經死掉的狼狗擡走了,還鄭重其事的將之前混亂時,被張長烽丟在地上是水槍也撿起來了,李紅的心咯噔一下就拎了起來,臉色煞白成一片。
“好了,就一條發瘋的狗,沒事了。”張隆看到妻子臉色異常的蒼白,只當她是被嚇到了,想到這女人平日裡兇悍潑辣的很,原來遇到事情了也就是個小女人,張隆不由嘿嘿的笑了起來。
不過想到陶沫之前凌空丟擲的那剔骨刀,倒是佩服的很,這絕對是個練家子,狗頭有多硬?她竟然能將剔骨刀凌空丟擲過去直接剖開了狗頭,絕對不是一般人。
將案子交給了大橋鎮的鎮長在審查,此時,封惟堯帶着陶沫和小宥衍回了他在鎮上住的酒店。
“我應該是在爆炸裡頭部受了重創,所以失憶了。”陶沫笑着看向站在一旁有些急切不安的封惟堯倒是率先開口了:“我們認識?你能說說我的身份嗎?”
“陶沫。”即使努力想要剋制,可是失而復得的狂喜依舊讓封惟堯紅了眼眶,此時看着坐在牀邊的陶沫,即使她拿掉了口罩,露出滿上傷疤的臉頰,封惟堯卻一點都不在意,一把將人用力的抱緊在了懷抱裡,雙臂因爲太過於用力而顫抖起來,嘶啞的聲音夾帶着哽咽,“陶沫……我以爲你……你死了……他們都說你已經死了……可是我不相信,你怎麼會死呢?”
封惟堯一直不願意接受陶沫死亡的事實,這在封家人看來是因爲陶沫之死給封惟堯的打擊太大,所以他不願意接受既定的事實,這何嘗不是他幼稚的一面?在封家順風順水這麼多了,好不容易愛上一個人,可是陶沫卻和陸九錚早早的就是一對了。
求而不得,原本封家人只想着等時間來沖淡封惟堯對陶沫的感情,可是誰知道還不等封惟堯放下陶沫,陶沫死亡的消息卻傳來了,從此之後,陶沫就成了封惟堯的執念,他此生再也忘不掉,封家人對此也很是無奈。
原本安靜的坐在一旁,可是看到封惟堯突然情緒失控的一把抱住了陶沫,板着面癱臉的陶宥衍倏地一下站起身來,快步走了過來,繃着峻朗的小臉,眉頭緊皺着,異常兇狠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封惟堯。
看到兒子吃醋了,陶沫不由一笑,快速的拍了拍封惟堯的肩膀,掙脫出他的擁抱,“你冷靜一點。”
紅着眼眶,封惟堯深呼吸着,努力的壓制着情緒,此時才注意到繃着臉,霸道的佔據了陶沫懷抱的小男孩,即使沒有見過陸九錚小時候的照片,但是看着陶宥衍這峻朗的面癱臉,封惟堯立刻明白這孩子的爹是誰。
一時之間,情緒再次有些的失控,不過好在這幾年獨自在外工作打拼,封惟堯卻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橫行京城的紈絝。
“這是我兒子,陶宥衍。”察覺到封惟堯看向宥衍的眼神不對,陶沫笑了笑,心裡頭咯噔了一下,看來兒子的老爹身份應該很快就能清楚了,“宥衍,叫叔叔。”
“叔叔好。”五歲的陶宥衍依舊冷着小臉,聲音冷硬的喊了一句,隨後依舊固執的站在陶沫的身側,握着陶沫的手,小野狼一般的目光戒備的看向封惟堯。
封惟堯並不清楚陶沫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會有這個孩子,但是隻要想到這五年來失憶的陶沫所承受的痛苦,對陸九錚包括陸家,封惟堯是無比仇恨的。
既然五年前,他們讓陶沫去送死,那麼五年之後,陶沫就不再歸陸家人了,她是自己的!自己會不惜一切的保護陶沫,不會再讓她受傷受苦,這輩子,自己會好好照顧她,看她笑靨如花的活下去。
------題外話------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一點都不假啊,這好像是病毒性的高燒,小區裡中招的人比比皆是,唉
天冷了,大家保重身體,秋褲穿起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