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沫再次見到陳素紋還是在醫院,比起第一次,陳素紋此時看起來狀態更差了,整個人瘦的脫了形,而且因爲精神極差,頭髮有些的凌亂,臉上是皮包骨頭,眼睛四周更是一圈灰黑色,乍一看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病鬼,似乎隨時都能死掉一般。
“你來了?”靠在病牀上,陳素紋聲音嘶啞而虛弱,看向陶沫的眼神依舊充滿了慈愛和關懷,可如果仔細看的話,便能從她眼底深處看到一抹不耐的煩躁。
原本陳素紋和陳家,包括合作的董家都認爲拿捏陶沫很容易,可是他們不曾想到陶沫竟然真的能做到鐵石心腸,面對一次又一次在看守所裡被虐打的陳素紋,陶沫依舊做到了無動於衷,似乎三番五次被虐打到最後住院的陳素紋只是一個陌生人一般。
陶沫平靜的點了點頭,餘光掃過右側的天花板,雖然這個監控探頭裝的很隱蔽,可是在陶沫是個精神力強者,一踏入病房她就察覺到了,想來是這些人着急了,所以纔會在病房裡安裝了監控,想要看看自己面對陳素紋時的表現。
爲什麼會這麼平靜?她怎麼能這樣的平靜!陳素紋被子下的手狠狠的揪緊了牀單,她以爲自己這樣的苦肉計,這樣的受傷被打,會讓陶沫飽受良心上的折磨和痛苦。
所以陳素紋甘心自己被虐打,尤其是她知道陶沫醫術精湛,所以每一次被虐打都是真的,畢竟一旦玩假,勢必會陶沫發現,引起陶沫的懷疑。
可是陳素紋受了這麼多苦,身體也跟着垮了,但是預期的效果一點都沒有達到,陶沫太冷靜了,冷靜到不但沒有和陳家、董家妥協來營救陳素紋,也沒有對韋筱筱那邊動手。
這樣過於冷靜的陶沫和陸家,讓董家和陳家都有些急了,誰也不清楚陸家到底是個什麼打算,是不是在醞釀更可怕的陰謀詭計,所以董泗洄和姚文峰、褚若筠三人才會在暗中通過監控探頭來觀察陶沫的一舉一動。
讓陶沫來和陳素紋演戲,繼續麻痹陳家,陶沫的確有些做不到,從心裡她是極度反感和厭惡陳素紋,不過此時,爲了大局着想,陶沫深呼吸着,似乎壓抑着萬千的情緒,出口的聲音都顯得有些的嘶啞。
“你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陶沫別過頭,似乎不忍心看到傷痕累累的陳素紋,清瘦的身體緊繃着,再多的話卻是不願意再開口。
“我沒事,他們最多也就暗中動些手腳,不過這都是爲了讓你妥協,只要你不答應陳家開出的條件,他們知道用我無法要挾你,到時候就沒事了。”陳素紋笑了笑,可是卻扯到了臉頰上的淤青傷痕,痛的嘶了一聲,心裡頭則在揣測:難道陸家的確在暗中部署什麼計劃,所以這段時間纔會這麼冷靜?
陶沫點了點頭,深呼吸着,看起來面容又恢復到了之前的冷靜淡然,再次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監控,此時陶沫的動作有些明顯,似乎是才發現這裡有了監控探頭,面色不由沉了一下。
“怎麼了?”陳素紋裝作不知情的模樣。
“沒事,對了,我這裡有些藥,是給你服用的,已經開具了醫院這邊的證明,是治療抑鬱症的,看守所那邊也通過了檢查。”陶沫將包裡的一瓶藥遞了過去,“你先吃一粒,緩解一下身體的疼痛。”
陳素紋接過藥,手微微的僵了一下,雖然明知道陶沫將自己當成了她母親,所以她給自己的藥丸肯定是極好的,可是心裡頭有鬼的陳素紋總是有些不放心,但是面對着一臉關切的陶沫,陳素紋一咬牙將藥吞了下去。
濃郁的中藥味伴隨着苦味在嘴巴里蔓延開來,陳素紋第一次感覺中藥丸是如此的難以下嚥,但是隨着藥丸的融化,五臟六腑傳來一股子暖融融的感覺,渾身被打的疼痛似乎都輕緩了不少。
“良藥苦口。”陶沫鄭重其事的解釋了一句,爲了讓這藥的口感苦澀難以下嚥,陶沫可是整整忙碌了幾天,才揉製出這比黃連還要苦上數十倍的口感。
這邊陶沫發現了監控探頭,董泗洄立刻就讓人過來了,兩個警察在醫生的陪同之下敲響了病房的門,面容冷漠而無情的看向病牀上的陳素紋,“時間已經到了。”
另一個警察快步的上前,檢查了一下陶沫放在櫃子上的藥瓶和醫院還有看守所這邊的文件之後,這才讓陳素紋將藥收了起來,然後拿出手銬。
咔嚓一聲!警察的動作很是粗魯,或許是故意當着陶沫的面才如此的粗暴,用力的將手銬收到最緊一檔,押着陳素紋的胳膊就要將她帶回看守所繼續羈押。
陶沫目送着陳素紋被抓走之後,這才離開了醫院,而此時,董泗洄站在醫院對面的一間酒店的六樓的窗口處,“文峰,此事你怎麼看?”
“陶沫太冷靜了,無法判斷她內心的想法。”姚文峰只感覺很難猜透陶沫心底的打算,雖然從監聽設備裡的簡短對話,還有陳素紋之前的描述,陶沫應該是在故意麻痹陳家,爾後再出其不意的營救陳素紋。
“可是依照我對陶沫的瞭解,她對自己人不可能這麼狠心。”這纔是姚文峰真正擔心的地方,他甚至懷疑陶沫是不是發現了陳素紋的真實身份。
褚若筠眼神微微一暗,心裡有些的不悅,文峰和陶沫才認識多久,他話裡話外的語氣像是和陶沫多熟稔一般,而且文峰那話裡的意思是說陶沫溫柔善良?
哼,陳素紋說的一點都不錯,陶沫和自己根本沒有什麼不同,只不過陶沫更擅長僞裝,心機更深,隱藏的更可怕,野心更大,但是陶沫比自己更會僞裝,所以這些男人都以爲陶沫心地多善良一樣。
手指有節奏的敲擊着窗臺,董泗洄眯着眼看着樓下熙攘的人羣和車流,緩緩開口道:“說不定陶沫是故意麻痹我們,兵不厭詐,我們一旦放鬆警惕,陶沫就可以趁虛而入的救人。”
“我也同意董二叔的說法,陶沫看起來和善,但是比誰都要狠心,爲達到目的不擇手段,她看起來不在意陳素紋的死活,但這一切很有可能是個假象,俗話說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陶沫或許就是這個打算。”褚若筠附和的開口,在她看來用這個計謀恰好證明陶沫的心狠手辣。
姚文峰冷淡的看了一眼褚若筠,以前感覺她對自己很合適,識時務、懂進退、有分寸,但是此時聽着褚若筠對陶沫的攻訐,姚文峰莫名的有些的心煩。
他忽然想到不久前才收到的消息,陸謹澤打算和杜裕月離婚,離婚協議書和財產分割都已經準備妥當了,對杜家和杜裕月,姚文峰也有些的瞭解。
杜裕月同樣是一個有野心有慾望的女人,當年爲了嫁到陸家,杜裕月何嘗不是壓制了自己的性格,僞裝成一個溫柔賢淑的小女人模樣。
可是一旦陸家出現了危機,杜裕月就毫不猶豫的背叛了陸謹澤,背叛了陸家,選擇和陳家合作,這樣的女人,姚文峰是極其不屑。
陸謹澤是陸家三代第一人,雖然他不像堂弟陸謹滔那樣深謀遠略、精於謀算,但是陸謹澤爲人坦蕩、待人真誠,雖然性子冷傲了一些,可是能力絕對不差。
這樣一個優秀出色的男人,杜裕月當年何嘗不是費盡心機才嫁給了他?可是如今說背叛就背叛,姚文峰瞄了一眼身側的褚若筠,他甚至可以想到若干年之後,若是自己或者姚家有了危機,褚若筠一定會做出和杜裕月一樣的選擇!
看不出文峰竟然對陶沫有好感,再聽到褚若筠那有些酸的話,董泗洄倒是明白了一點。
“董二叔。”姚文峰看向一旁似笑非笑的董泗洄,也不在意他調侃的眼神開口繼續道:“之前在兆海省的時候,韋筱筱爬了陸九錚的牀,當時陶沫出現之後,她差一點當場掐死了韋筱筱,那個時候若不是陳素紋突然出現,還下跪給韋筱筱求情,陶沫絕對就殺了韋筱筱。”
“她性子這麼烈?”董泗洄倒是一愣,眉頭不由的皺了起來,陶沫一怒之下就要殺了韋筱筱,如果她真的當陳素紋是她的母親,那麼這麼長時間了,陳素紋在看守所裡被虐打,陶沫不可能做到這麼冷靜。
“陶沫此人平日裡極其冷靜剋制,但是一旦觸犯到她的底線,她絕對暴怒,她骨子裡有股子野性和狠戾。”在姚文峰看來陶沫就像是古代的俠客,平日裡極其優雅沉穩,但是一旦狠起來的時候,那絕對不管不顧,長劍出鞘、血濺三尺,而不會講究什麼策略謀算。
片刻沉默之後,董泗洄嘆息一聲,“如此看來陳素紋的身份只怕是暴露了,難怪陶沫如此冷靜,呵,她倒是將我們所有人都給耍了一遍,如果我們真將陳素紋給虐待死了,陶沫絕對會拍手稱讚。”
“陶沫是怎麼看出來的?”褚若筠依舊不相信陶沫會這麼聰明,明明陳素紋這裡是一點破綻都沒有暴露出來,雖然褚若筠也懷疑過這一點,但是陳素紋說了陶沫的父親根本不知道有這個女兒的存在,所以陳素紋的身份不可能曝光的。
“如果今天在看守所裡被羈押的人是陸九錚,你認爲陶沫還會這麼冷靜嗎?”姚文峰冷聲丟出一句話來。
不會!絕對不會!這是褚若筠的第一反應,想完之後,褚若筠徹底沉默了,是啊,如果陳素紋沒有暴露出來,陶沫絕對不會這麼冷靜的面對陳素紋被慘無人道的虐待。
若將這個人換成陸九錚,陶沫只怕已經將天都捅破了,她救不出陸九錚,說不定直接就將董泗平這個家主給生擒了,用來逼迫董家妥協放人,陶沫絕對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陸九錚被虐打,所以即使不願意承認,褚若筠此時也不得不接受陳素紋暴露的事實。
而此時,心情極好的陶沫開車回陸家大宅,這邊剛到門外,就看到外面停了兩輛汽車,哭喊聲伴隨着尖叫怒罵聲刺耳的響起。
“你們陸家欺人太甚那!我女兒要長相有長相,要才華有才華,嫁到你們陸家七年多了,相夫教子、賢良淑德,你們陸家就這麼一句話要離婚,憑什麼這麼欺負人哪!”杜母扯着嗓子嚎哭着,一句一句直指着陸家大門口,只是罵的再狠,杜母倒也不敢直接打上門去。
這也是因爲杜家投靠了陳家,有了靠山了,杜母這纔敢上陸家大門口來撒潑,故意敗壞陸家的名聲,若是在一年前,陸謹澤就算是公開虐待杜裕月,杜家人也絕對屁都不敢放一個,還會說虐的好,是自己沒有教好女兒,給陸家添麻煩了,讓陸家儘管教導杜裕月,只要不離婚就好,離了婚,杜家就沒有靠山了。
可是如今,杜家自以爲腰桿子硬了,有陳家撐腰了,所以杜母纔敢帶着人上陸家大門口又哭又叫的撒潑。
“是啊,外面誰不知道我小姑子品行好,人也溫柔,還給陸家添了長孫,可是如今一句話就沒有就將我小姑子趕出家門,陸家欺人太甚!”杜海的妻子,杜裕月的嫂子韓碧瑤此時也附和着叫嚷着。
一想到日後杜家能取代陸家,自己再也不需要看杜裕月這個小姑子的臉色過日子,再也不用捧她的臭腳了,韓碧瑤罵的聲音又提高了幾倍,眼睛裡是勃勃的野心和慾望。
“哼,就看你們這德性,你們杜家教養出來的女兒,能有多好的品行?潑婦罵街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是你們能撒野的嗎?”武夢潔沉着臉毫不客氣的就反駁了回去,杜家這些人真是豬油蒙了心了,真以爲陸家馬上就會倒臺嗎?
陸家大宅這邊住的都是一些京城老一輩子的人物,此時他們倒不至於出來看陸家的笑話,不過家裡頭的管家還有保鏢有些倒是出來了,關於杜裕月,這個陸家的長孫媳婦,大家倒有些瞭解,的確人長的漂亮又溫柔,說是賢良淑德一點不錯。
可是杜家的話,四周這些人就很是不屑了,那就是牆頭草而已,見風使舵,哪裡有利益就往哪裡跑,陸家最近面對董家和陳家的聯手壓制,局面的確有些的危險,京城這些人也多少聽到一些風聲,知道杜家背信棄義的投靠陳家了。
如今看來這個傳聞是真的,否則陸家怎麼會將杜裕月這個媳婦趕出家門,在外人看來,杜裕月完全是被家風不好的杜家給拖累了。
“武夢潔,你說這話什麼意思?我們杜家家教怎麼了?”杜母不高興了,直接將矛頭對準了武夢潔,潑辣十足的叫罵:“你明明是我們家小月的弟媳婦,可是呢,你處處拔尖,要壓小月這個嫂子一頭,平日裡你沒少欺負我們家性情溫柔的小月,現在把我們小月給趕走了,你得意了吧?”
武夢潔幾乎要氣樂了,自己是有些不喜歡杜裕月,大家都有私心,可是杜裕月偏偏要擺出一副大公無私的賢良模樣,這不是噁心人嗎?別說陸家了,放眼京城這些世家,誰家的媳婦是真傻啊?杜裕月這是將人當傻子糊弄呢。
更何況這一次杜裕月被鬼打昏了頭一般的背叛陸家,被離婚也是她活該,杜家這些人真當陸家人是傻子,根本不知道杜裕月暗中做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嗎?還敢上門撒潑?
“夢潔,家裡頭的警衛員呢?直接將這些人丟的遠遠的,要丟人現眼去大馬路上,別髒了我們陸家的地。”陶沫慢悠悠的走了過來,這邊她話音剛落下,陸家的警衛員刷的一下都出來了。
之前沒有得到命令,而且杜母和韓碧瑤也只是在大門外叫嚷着,又都是女人,所以警衛員也不方便出面,但是現在有陶沫的命令了,他們自然不用顧慮什麼了。
“都是你這個賤人!”一看到陶沫,杜母頓時瞪圓了眼睛,指着陶沫的鼻子就開罵:“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爲了嫁到陸家,不惜勾引都能當你叔叔的老男人!現在陸九錚不在家,你就勾引自己的侄子,還挑撥離間,讓陸謹澤將我們家小月趕出家門,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勾引小叔又勾引侄子,老天怎麼不把你這個賤人給劈死!”
陶沫被罵的一懵,有些傻眼了,若是在鄉下農村,有些悍婦的確粗俗又潑辣,什麼話都敢罵出口,反正就那性子,可是杜家不管如何,也算是京城的世家,杜母這潑婦的姿態,倒是讓陶沫開眼界了。
啪的一下打開杜母指着自己鼻子的手,陶沫冷笑一聲,“既然杜家人這麼不要臉,我們也沒必要給他們留面子,弄一輛敞篷車過來,將兩人綁着,直接送回杜家去,她們若是嘴巴再不乾淨,給我扒了衣服綁着送回杜家去。”
還想要罵的杜母和韓碧瑤像是被人猛地卡主了喉嚨一般,臉憋的通紅,之前杜裕月也大致說了一下陶沫的性子,這絕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主,而且身手極好,在陸家大宅這段時間,陶沫沒事還會和警衛員過過手,陸謹澤和陸謹滔兩兄弟聯手都不夠陶沫打十分鐘的。
所以此時一聽到陶沫的話,杜母和韓碧瑤頓時被嚇住了,她們雖然潑辣,但是那也是要面子的,而且杜家家風不好,即使和陸家聯姻了,其實也不怎麼被陸家待見,外面那些世家對杜家一直也就是個面子情。
所以臉皮如果不厚,杜家上上下下就沒辦法在京城立足,而且他們也發現,京城這些世家人都好面子,所以他們臉皮厚一點,反而能佔到便宜,可誰知道今天碰到陶沫這個性子狠的。
警衛員的動作極快,五分鐘之後,杜母和韓碧瑤就被綁上了車,她們剛想要破口大罵,可是對上陶沫似笑非笑的臉,又嚇的瑟縮了回來,她們明白如果真敢叫罵,陶沫就敢扒了她們的衣服,到時候就真的什麼臉面就沒有了。
“小嬸,你果真棋高一招。”武夢潔自認爲自己性子已經夠潑辣的,此時看到陶沫殺人不見血的就解決了杜家人,不由的敬佩萬分。
“各位熱鬧看過了,也該散了。”陶沫笑眯眯的看着四周那些看熱鬧的人,看起來面容柔和,可是眼神卻冰冷的含着殺氣,說是勸,實則是警告,陸家的熱鬧也不是那麼好看的。
半個小時之後,京城各家也都收到了最新的消息,原本以爲陸家媳婦都是性子綿軟柔和的,即使原本性子強勢一點的,到了陸家也都收斂了,畢竟太潑辣根本嫁不進陸家的大門。
可是誰知道今天才發現,陸家的媳婦也有狠人,嘖嘖,不愧是陸小九找的媳婦,聽說那眼神可是殺氣十足的駭人,而杜家就丟臉丟大發了,婆媳兩人被五花大綁的送回了杜家,而且車速只有二十碼,基本一路被圍觀的回到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