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夫人的聲音難得高亢起來,像是爲她叫好,雪晴聽得一臉激動。
“雪晴做了平生最想做的一件事,不計後果但也是了了心願,想着不論將被如何下場也是值得的,卻不曾想竟然遇見了夫人你……那一刻就彷彿大旱之際衆人苦苦求來的大雨,彷彿久不見晴的天宇綻放了一片光亮,彷彿是街頭乞討之人幾日來吃的第一個饅頭……”
夫人,你或許想象不到你對我的重要之處,但在雪晴心中,你於我如同再生父母,雪晴心中對你除了感激再無其他。
“你言重了,我和你老爺也不過萍水相逢,而後照樣還不是有了情意,所以雪晴在我心中也是極其重要的存在,至少是你那晚的機智,讓我和雄浩面上依舊沒有間隙。”
“夫人那一日的哭泣讓雪晴想到了自己,所以我並非代替夫人啜泣,而是爲了這驚人的遇見而心生感動。所以夫人不必介懷,雪晴只是做了分內之事。”
那夜柳靜淑電光火石之間迷迷糊糊看了雪晴一眼,那一眼就在雪晴心中動盪不定着,最後也化作了滾滾熱淚,直藏心尖的悸動。
在雪晴心中,那是深感同病相憐之動,深感一見沁心之情,這是世間絕無僅有的迷之感受,是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觸動了……
“你能這麼想,我深感欣慰,雖然未曾說過一句,但有你在我身邊的這些日子,確實舒心了不少,原本只是以爲雄浩爲我寬心特地找來的丫鬟,不曾想你如此盡心,時時不忘替我着想。”
溫柔的眼神,溫柔的吐字,雪晴真真從未見如此溫柔之人,除了她的夫人,再無旁人能有如此淡泊溫良之氣。
這一主一僕在前去廟宇的路上一言一語的細說着,吐露着從未吐露的心聲,吐露出讓人聽了也不禁爲之動容的話語來。
雪晴知道若是要讓夫人真正寬下心來必須讓她慢慢忘懷過往,將過往放下才能真正開始享受如今所擁有的一切,於是她必須主動詢問夫人心事纔能有可能開解出來。
“夫人,雪晴斗膽問幾句,你如今在照祿國可已經適應了,這裡的人事是否真正由心的接納了?”
“自然。”言語還是隻吐幾字。
“雪晴前幾日在書房見了一副畫像……”
話還未說完,柳靜淑擡了手,在空中揮了幾下又放下了。
雪晴知夫人此意是莫在多言,她可是踩到了夫人心中不可觸及之處?可若此時不說,那便永遠也無機會再說出口了……
那張畫像每日都是夫人一人前去擦拭,有一日雪晴也想跟着進去卻見夫人那張溫柔的臉變了變,對她出聲留步,拒絕她跟着走進。
永遠見夫人臉上只有笑意的雪晴馬上會意,此處是夫人的底線,是自己不可踏足之處。
可不過次日,老爺便命她進書房打掃,在這之前本以爲此處是不可進入之處,可老爺的命令馬上讓她反應過來並非如此。
她很是好奇書房中有什麼,打掃之時已經明白,書房是老爺處理事務之處,並非夫人獨有的,只是那日夫人爲何不讓她進入就成了她心中唯一想要知道之事。
在後來幾日的書房打掃之時,她偶爾會委婉的問一問老爺,也就是上官雄浩。
上官雄浩極其深愛妻子,見雪晴似乎對妻子很上心,也是滿意的,不過短短几日就將書房有一張畫像說與雪晴聽,畫像上之人是誰也講於她聽。
而後還甚是語重心長的說了句,“靜淑她,似乎一直……哎!”低低嘆息一聲便不再說話,雪晴也識趣的退身下去,留下老爺一人靜思。
退下去的雪晴並未急忙去見夫人,而是細細將老爺告知她的事再和之前早就探查過了的夫人之事一同結合着想了想。
其一,她知道夫人是與老爺私奔而來,雖不知過程如何,但從老爺的語氣中可知其中艱難,其中必定發生了什麼讓夫人一直牽掛着,久久放不下之事。
其二,夫人對於家人也甚是思念,以至於親自描了畫像掛於書房,每日獨自擦拭,也定是爲了對畫像獨言一番,畫像之邊角留有黃暈,定是落了淚在其上。
其三,夫人與老爺一直不談論此事,也不準下人說一字半句,可見二人心中對此事或多或少存有芥蒂,這其中必定發生了什麼不快之事,但也不排除二人相互愛惜,況且二人有夫妻之實,若是互相擱置此事,爲的是不讓對方爲此牽腸掛肚也是一大可能。
但,憑藉雪晴的再一次直覺,其三當中夫人與老爺之間發生了不快之事更能解釋得通如今的情勢。
她的直覺向來是極準的,雪晴深知這一點。
就這般,雪晴猜測着,也算是知道柳靜淑心中最爲隱晦之事,這事是她之前打聽許久也未曾聽得一句風聲之話,這也足以見的上官雄浩消息封鎖的甚爲嚴實。
但於此刻,雪晴凝望同坐於馬車上的夫人一眼,接着不變聲色的開口。
她知道若是選擇依了夫人之意,不將此畫像擺在明面上求的一時的安靜,所有的事情往往是而有了其一,便會有其二,長久以往,畫像之事便會一直被夫人的不願提起而擱置,永無開解之頭。
這一時的安靜在這之後換來的卻是往後的一直心無安寧,雪晴不能讓此事發生,所以她必須說出口……
“夫人,雪晴認爲畫像之事……需得一個合理的解釋……就如同那日你與老爺之間無言的不快……也需要一個徹底的告終……”
雪晴話一出口便再無回頭,就如同柳靜淑眼底一逝而過的心悸一般,那份心悸是再無回頭的心境……
雪晴竟然也知如此之多……知道自己與雄浩之間有了心結……短短相處的日子我,也能被她洞悉如此深埋之事,還是說明是自己顯露出來了……
柳靜淑思量不過幾瞬,就垂下眼簾,道:“我心中並非怪他。”
語氣緩緩,神色卻像是一個遲暮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