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紅看慣了潘紫煙冷若冰山的樣子,這時候她忽然一笑,剎那間讓他有一種萬花齊放的感覺,而潘紫煙則很紳士地拉開了椅子,這讓陸漸紅覺得潘紫煙的變化還是挺大的,便笑了笑道:“看來東來是把我的話帶到了。”
潘紫煙待陸漸紅坐下來,才優雅地坐到陸漸紅的對面,微笑道:“陸書記,以前多有得罪,還請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陸漸紅微微一笑道:“東來的腳受了傷,你不去醫院照顧他,卻約我來喝咖啡,似乎有點值得商榷啊。”
潘紫煙道:“我雖然是他女兒,但是服侍他的活兒還輪不到我去做,只要他願意,打扁腦袋想要侍候他的人不知道要有多少。”
潘紫煙的話總是那麼直接,一語便點出了官場中權力的作用。不要說陸漸紅,就以賀子健爲例,現在如果說他想認個乾兒子,肯定是一呼百應。
陸漸紅不想多談體制中的陰暗,道:“我一直很好奇,潘小姐是做什麼的。”
潘紫煙道:“想不到陸書記也是來查戶口的,這樣好不好,咱們今天不談這個,改天我單獨向您彙報。”
陸漸紅不得不佩服潘紫煙說話的技巧,這剛剛見面就把下次見面的事情給定了下來,卻是讓人無法拒絕,也找不到理由去拒絕,只是他心中有一種疑惑,潘紫煙約自己一起吃飯的目的是什麼,是爲了緩和他們自己的關係,還是在爲潘東來做說客呢?
這時潘紫煙打了一個響指,剛剛站在門外的那個女孩便過了來,開了瓶紅酒,躬腰替陸漸紅倒了一杯,這女孩的身上有種淡淡的麝香,沁人心脾,陸漸紅不由微微加深了一下呼吸,這種感覺真的不錯。
桌子上面擺的是西餐,陸漸紅不太好這一口,不過這個時候,美女在前,高貴得很,自己自然也要表現得紳士一些,只是那刀刀叉叉拿在手中卻是萬分地不自在,倒是潘紫煙輕車熟路,優雅自然地切了一小塊牛排放入口中,見陸漸紅不動手,不由道:“陸書記,你可別告訴我你不會用。”
陸漸紅尷尬地笑了笑:“既不會用,也不習慣吃這些西式的東西。”
“小墨,吩咐下去,換一套中式的。”潘紫煙放下刀叉,吩咐了一聲,在那女孩離開的時候,自己也站了起來,衝了一杯咖啡過來,道,“陸書記,不好意思,不如移個位喝杯咖啡,邊聊邊等,希望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陸漸紅接過咖啡,呷了一口,直截了當道:“潘小姐,我很想知道你爲什麼要請我來吃飯。”
潘紫煙只衝了一杯咖啡,而她自己的手中卻是端着那個裝了紅酒的高腳杯,輕輕地搖晃了一下,笑了笑道:“陸書記,是不是每個人做事都必須要有目的呢?”
在潘紫煙面前,陸漸紅覺得這種感覺很奇怪,說他們熟悉吧,到目前爲止也只見過四次面,如果算上醫院那一次的話,說他們不熟悉吧,潘紫煙現在表現得非常友好,便也笑了笑:“吃飯的目的是爲了解決肚子問題,無論大小,總有個目的的。”
“這句話,我父親也經常跟我說起,尤其當我長大的時候,他說,如果有男孩子請我吃飯,那肯定有目的。”潘紫煙眯了一小口紅酒,臉色剎那間變得嫣紅了起來。
陸漸紅很享受與美女交流的過程,但是他不希望把這種關係變成曖昧,所以並沒有去接這個話題,只是道:“東來很愛你。”
這個時候,陸漸紅仍然稱潘東來爲“東來”,已經沒有了上級稱呼下級的意思,而是在提醒潘紫煙,自己是她父親的領導,算得上是她的父輩。陸漸紅保持着警惕心,完全是有理由的,他倒不是自我感覺良好,而是因爲自己的身份。自己是市委書記,掌握着全市所有廳級以下幹部的生殺大權,甚至是副省級領導的職位也在他的一念之間,如果得到自己的垂青,那麼利益是非常之巨大的,而潘紫煙毫無忌諱地向陸漸紅表示過,她可以爲了潘東來做出任何事情,因此,陸漸紅有理由相信,今晚的邀請有着她的目的。
潘紫煙這時道:“陸書記,其實我邀請您來吃飯,是想表達一下我的謝意,還有一個請求。”
“謝意?請求?有意思。”陸漸紅的手指在茶几上敲了敲,“先說說謝從何來吧。”
看着陸漸紅嘴角的淡然之笑,似乎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潘紫煙笑了笑,道:“我是向您感謝今天到醫院看望我爸爸。”
陸漸紅以爲潘紫煙所說的謝意,是他沒有把潘東來從璧山區委書記的位置上挪開,卻是沒想到所謂的謝意,居然是這個。
潘紫煙接着道:“在您看來,上級來探望一下受傷的下級,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您或許不知道,我是第一次看到我爸是這麼開心,從他的臉上我看到了他是發自內心的開心,當然,或許因爲您是他的領導,不過我的理解是,這是因爲您的前來不是流於形式,而是真正的關心。”
陸漸紅擺了擺手:“你就別給我的臉上貼金了。”
潘紫煙手中的杯子揚了揚,與陸漸紅的咖啡杯子輕輕碰了一下:“不管您是什麼用意,但我就是這麼認爲的。”
女孩的固執有所體現,陸漸紅不與她爭執,道:“再說說你的要求吧。”
潘紫煙的臉垂在酒杯上半晌,才道:“我的要求是,您能不能不讓我爸再任璧山區區委書記了?”
如果說潘紫煙的謝意讓陸漸紅吃驚的話,那麼這個要求就更讓陸漸紅吃驚了,她不是一直要保證潘東來區委書記的位置並且不惜來威脅自己的嗎?怎麼突然之間又提出這種“無理”且“不合常理”的要求來了?
“說說你的理由。”陸漸紅雖然心頭驚訝,但是臉上卻是看不出有絲毫表情上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