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太妃瞳孔驟然一縮,眸光冷沉緊緊的盯着她。
半響,元太妃搖了搖頭,道:“這如何使得!你可是燕王妃,太危險了,你不能去!這不是胡鬧嗎?哀家是讓你想個周全的主意,可不是讓你親自去!”
徐初盈心裡嘲諷一笑,只是讓她想個主意嗎?如果真的只是這樣,就不會一再的逼她了!
她比誰都清楚,她根本不可能拿得出讓她滿意的主意,除了自己去!
“太妃疼惜,臣妾感激!”徐初盈又道:“可是,正如太妃所言,臣妾是燕王妃啊!霸州又是王爺直屬管轄之地,除了臣妾親自去,旁人去卻都不甚妥!只是,臣妾年輕不經事兒,還請太妃教導點撥纔是!事關燕地子民、事關馬場,臣妾不敢掉以輕心!”
相信太妃您,更不敢掉以輕心吧?
又是半響,元太妃方道:“話雖如此,可瘟疫兇險,你可想好了?如果造成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如果損失慘重,你可是要受罰的!沒準,還是重罰!”
“臣妾明白!”徐初盈雙眉一挑,眸光堅定而清亮:“請太妃放心,臣妾必定竭盡全力!若臣妾有失,但憑太妃責罰!”
“好!”元太妃這才點了點頭,道:“這可是你自己決定去的,可不是哀家逼迫的你!”
“這是自然!”徐初盈笑笑,道:“臣妾乃燕王妃,這是臣妾分內事,該當的!哪裡有人那麼糊塗,竟會如此冤枉太妃呢!”
“你倒伶俐!”元太妃也不覺笑了笑,便道:“既如此你準備準備,三日後出發吧!有什麼需要,你與高總管商量,他料理過無數事兒,有經驗!至於銀子,就從王府公中賬上走吧,需要多少你儘管去庭芳那兒支取!”
“是,太妃!臣妾記住了!”徐初盈點頭答應。
這一刻,心中反而安定了下來。
瘟疫麼,雖然心裡依然沒底,不知前去究竟會遭遇些什麼、甚至還能不能平安回來!
但到底也不像之前那般忐忑了。
至少,她知道了自己即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了。
“嗯!”元太妃輕輕點頭,擡手道:“起來吧!事不宜遲,你這便準備去吧!這幾日就不必過來給哀家請安了!把這件事兒辦好,比什麼都強!”
“太妃放心,臣妾一定,一定會辦好的!”徐初盈起身,笑了笑。
元太妃看着她,忽然心中有點兒柔軟,眼神溫和下來,衝她招了招手,“你過來!”
徐初盈怔了怔,微笑道:“是!”
向元太妃走了過去。
“再靠近一點兒,到哀家跟前來!”元太妃微笑道。
“是……”徐初盈心裡發憷,只得上前。
元太妃伸出手,竟是微微傾身拉住了她的手,徐初盈頓時身子一僵,詫異的睜大了眼睛看了元太妃一眼。
元太妃微笑了笑,將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一串陳舊的楠木佛珠串兒滑到了徐初盈的手腕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溫言道:“這是哀家戴了十來年的楠木佛珠,天靈寺的方丈開過光、在佛前供奉過的,極有靈性!此去霸州可謂不易,哀家便賞了你吧!”
徐初盈可是做夢也沒想到元太妃居然會賞自己!而且還是貼身戴了十來年的東西!
頓時嚇了一跳,徐初盈忙搖頭,欲將那佛珠串兒取下來,道:“太妃娘娘,這太貴重了,如何使得!臣妾——”
“戴着吧!”元太妃按了按她的手,笑道:“哀家送給你,你便戴着!佛祖保佑,早日辦好事情,平安回來!”
徐初盈心裡一時五味陳雜,看了元太妃一眼,終於點了點頭,道:“是,臣妾一定不會讓太妃失望!”
其實她並沒有真的怨恨過元太妃,畢竟,大家立場不同,有所對立那也是理所當然!
元太妃點了點頭,放開了她,“去吧!”
徐初盈屈膝答應,恭敬退了出去。
這廂,元太妃沉默半響,靠在榻上嘆息般道:“你說,徐氏能處理好這事嗎?”
廣嬤嬤想了想,笑道:“太妃的眼力,一向是不錯的!”
元太妃不置可否冷笑了笑,道:“你錯了,哀家這回可沒論什麼眼力!瘟疫這種事,向來只能盡人力聽天命,這人力啊,能做的也有限的緊,誰去都一樣!哀家只是想看看,她心裡,究竟有沒有我們燕地!”
說畢又道:“派去的人可挑好了?仔細交代着,機靈一點,好好的盯着她,她在霸州的一舉一動,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哀家全部都要知道!”
“太妃放心,人已經挑好了,老奴會叮囑的!保管誤不了太妃的事!”廣嬤嬤陪笑道。
元太妃“嗯”了一聲點點頭,閉上眼睛不言語了。
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且又在那等特殊的情形下,一個人的本性最容易暴露。
到了霸州,她是明知不可而爲之、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應對瘟疫、指揮治病救人,還是躲在驛館中象徵性的坐鎮、實則一切任由地方官處理,稍稍用心便可打聽出來。
若她用心,且命大平安回來,往後王爺再多寵她一點兒,只要不出格,自己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若敷衍了事,元太妃微微冷笑,用不着自己做什麼,王爺也必定會厭棄了她。
回到明春殿,徐初盈沒有立即叫人去請高大總管,而是命徐姑姑將事情轉達蘇嬤嬤等,自己則進了小書房。
她需要靜一靜,將事情先理出一個大概思路來。
聽徐姑姑說了此事,明春殿上下皆變色。
好在如今的明春殿規矩頗重,徐姑姑還能彈壓的住,衆人雖變色,也沒有置言什麼。
唯一擔心的就是王妃此去會不會把自己也帶着同行。
然而擔心也只能擔心,畢竟連王妃都去了,她若點名要誰隨行伺候,誰敢不從?
若敢不從,別說王妃會怎樣,太妃都能打殺了!
蘇嬤嬤、銀屏卻是臉色大變驚懼,徐姑姑忙命衆人散去,拉着蘇嬤嬤道:“王妃自有主張,咱們先聽聽王妃的安排吧!此事已成定局,蘇姐,你該明白!”
蘇嬤嬤臉色慘白如灰,含淚輕輕點頭,哽咽道:“我明白,我明白!只是可憐王妃——偏王爺又不在,唉!”
徐姑姑亦苦笑了笑,神情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