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青嵐歇了這半日精神已經好些,略欠了欠身子從懷中抽出一塊帕子來,“陛下方纔說,當年取走青嵐母親遺物,只是爲了取證,接近青嵐,也不過是一種手段;可爲什麼青嵐覺得,這帕子上的北辰星。繡得這樣用心,這樣真摯?那份扶持於風雨中的情誼,青嵐始終記得……”她嘆口氣,又道:“陛下說,一直沒有給青嵐恢復皇族身份。是因爲對青嵐多有忌憚,怕青嵐位高權重不好彈壓;可明明權位都是陛下給青嵐的。朝中衆人個個不服,只怕一朝青嵐失了聖寵,便是連新京城裡都住不下了呢……陛下難道不覺得自己的這番解釋漏洞百出麼?”
她搖搖手,再次止住了郝連睿地開口,“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陛下不用再提那很可能依舊子虛烏有的血書和證詞;青嵐不知道陛下爲什麼要和爲臣開這麼大的玩笑,但青嵐還是寧願相信自己地判斷。”
她說了這麼多話,冷汗又涌上來,微微氣喘,卻還不忘對皇帝陛下眨眨眼,又添上一句:“臣的表現如何?陛下想借着戲弄臣來逃避批紅可是做不到哦?”
郝連睿只低頭俯視着她的眸,也不說話,就像被那眸中地清澈和純淨吸引住一般;半晌纔在脣角漾開一抹笑,說道:“青卿真是深知朕心,想要騙你還真是太難啊……看來以後還是不要再做這種沒用的功夫了。”
皇帝陛下離開以後,青嵐沒有聽他的囑咐立刻去睡;反而起身,在燈下坐了片刻,悄悄將一個小紙卷兒塞在了那盤桂香橙底下,才招呼宮女進來。綠綺閣的宮女都知道她睡覺沐浴不喜歡人伺候的脾氣,只替她打了水鋪了牀帳,便各個退開。
然而她卻無法輕易入睡。
她的寒症又發作了,來勢很猛。其實她早已習慣那寒毒發作時候的痛苦,甚至可以在人前裝出一幅若無其事的樣子,但這一次明顯不同。身體裡本來被壓制下去地“誘心”,被寒症一激,反而都逼迫到了心口左近,徹骨冰寒之中添上熱毒,正如地獄裡翻滾的油鍋裡煎熬一般---卻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身體上的痛青,正可以幫助她捱過精神上的難關,阻止她去想郝連睿說過地那些話。
那些話,她到底信不信呢?總體上來說……是信的吧?郝連睿雖然喜歡演戲,也喜歡逗弄她,但應該不會在這樣地事情上開這麼大的玩笑;秦婉兒之死也的確疑點重重……她知道他最喜歡在真話中摻雜一句半句假話來說,只是不知道今天他說了那麼多,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其實郝連睿他最終肯順着她的話承認是假,也給夠了她面子,至少兩個人在表面上還會繼續維持着原來的君臣關係。
寒冷一波接一波地襲來,她裹緊了被子卻覺得整個牀上都冷得象睡在冰窟。實在打熬不住,還是將牀頭準備着的附子酒取來大口大口地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