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本來體弱,此刻更是臉色蒼白,汗下如雨;不過她一直半靠在榻上,郝連睿又是完全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之中,竟是沒有發現她的異樣。待到他又剝了一個橙子要往青嵐手中遞去的時候,才發現她的脣瓣已經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被他一靠,便軟軟滑倒在他的懷中。
郝連睿結結實實吃了一嚇,連忙攬住她,高聲喚人。誰料青嵐忽然一掙,纖弱的手指無力地推拒在他的胸膛上,聲音低得幾不可聞:“不要傳……太醫。”
郝連睿一愣,低頭望去,只見他本以爲已經暈倒的青嵐,這時卻睜着一雙烏黑通透的雙眸,怔怔地凝視着自己。那黑眸襯着雪白的臉色,越發青青惹人憐惜。
“臣沒事。只是一下子有些眩暈,躺躺就好。”青嵐看穿了他的猶豫,竟是微微彎動脣角,笑了一笑。
她已經瞬間從方纔的打擊中恢復過來,立刻警醒。催眠師最注重精神力的控制,哪裡是那麼容易暈倒的體質?就是當年親眼目睹秦婉兒的屍體,她也不過是驚嚇不能移動而已。
郝連睿於是揮退了門口聽到呼喚匆匆趕來的宮女,輕手輕腳地將懷中的青嵐放在榻上,抱過絲被來替她蓋好,又回身去尋找杯盞爲她倒水----這樣服侍人的活兒皇帝陛下並不常做,唯有在她面前他做得極爲順暢。
青嵐輕輕合上雙眸,默默。
良久,久到皇帝陛下以爲青嵐已經睡着,甚至伸手要去探她鼻息的時候,青嵐忽然張開了雙眸,對着近在咫尺的皇帝陛下那張俊臉嫣然笑道:“差點被陛下騙過啦。”
“怎麼,還不信麼?”郝連睿本來去探她鼻息的手指改爲撫上她的額頭,然而觸手處的冰涼讓他的動作一滯,隨即皺了皺眉頭將她略溼的髮絲掠起。
“當然不信。”青嵐斬釘截鐵地答,“陛下,臣雖愚鈍,也知道陛下待臣極好。但皇裔之說,卻是一點可能也沒有的啊,早知道陛下是騙人地了,可是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不是麼?”
“朕說過,有先帝血書和兵士的口供……”
“陛下,”青嵐笑意盈盈地開口。居然打斷了郝連睿的話,“陛下難道沒有發覺過,一旦陛下要說什麼自己也不相信的話,就會刻意地放慢語速,來顯示鄭重麼?”
的確。一般人在說謊的時候。會加快語速,目光躲閃;而郝連睿因爲從小處在這樣的位置上,已經習慣了把謊言當成喝水吃飯一樣平常,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過,他說謊地時候。原來多多少少語速上還是有些改變。
郝連睿便不說話,看着青嵐,似乎在責怪她依舊不肯相信他。
“陛下。”青嵐歇了這半日精神已經好些,略欠了欠身子從懷中抽出一塊帕子來,“陛下方纔說,當年取走青嵐母親遺物,只是爲了取證,接近青嵐,也不過是一種手段;可爲什麼青嵐覺得,這帕子上的北辰星。繡得這樣用心,這樣真摯?那份扶持於風雨中的情誼,青嵐始終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