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怎麼了?”
楚辭話音剛落,還未來得及反應,樓下已經傳來了打鬥的聲音,聽動靜人數不少。透過窗戶看下去,依稀能看到一羣蒙面人朝着驛站裡衝殺進來,陳將軍率領的將士們正殊死抵抗。
“公主,快走!”
嘭~的一聲,房門也在此刻被撞開,有婢女驚慌趕來,拉着楚辭便往門外走,楚辭只好緊隨其後。
只是沒想到婢女前腳剛踏出房門,便被一個黑衣人攔住了去路,緊接着就看到一柄長劍直直的從婢女腹腔刺入、貫穿後背,在她白色的內衫上染就一片鮮紅。
“快~走......”
婢女背對着楚辭,話音剛落便沒了生氣,親眼看着伺候自己多日的婢女被一劍刺死,楚辭眸光霎時間變得鮮紅,面前那一抹刺目的血色讓她恍惚間彷彿見到了兩年前被剖腹取子的自己,還有同樣衷心護主被活活打死的景環。
“孃親!”
正在此刻,腹中再次傳來胎兒的提醒,楚辭這才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隨手抓起身旁的花瓶,朝着門口的刺客扔過去。
只是花瓶和刀劍比起來,似乎有些玩笑,蒙面的刺客身形一閃就輕易避了過去,而後舉着劍再次衝殺過來。
怎麼辦!楚辭腦子飛快運轉,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她突然聽到腹腔似有若無的傳出一聲輕嘆:“孃親,你太弱了。”緊接着她整個人就開始不受控制的從窗口飛了出去。這廂房在二樓,落地時她卻沒有任何痛感,只是站起身後身體仍舊不受控制的快步衝進了林子裡。
深山密林裡,楚辭不知道跑了多久,停下來時一雙腿已經徹底麻木,之後整個人撲通一聲便栽倒在地,眼眸半閉之間她依稀見到了兩個人影,卻來不及看清人影的長相便徹底暈了過去。
“爹爹,你終於來了。”腹中孩子感覺到楚辭暈厥,才聲音虛弱的朝面前的男人開了口。
“嗯!”男人點了點頭,輕聲說了句:“你放心睡吧,孃親交給我。”
說完,他便俯身將躺在地上的楚辭抱起,轉頭和同行的人說了句什麼,兩人才一起邁步離開。
......
燕積山上,滿目蕭索。刺骨的夜風從臉旁刮過,好似能直接削下半邊耳朵,就連偶爾從山谷間傳來的幾聲鳥鳴,也顯得幽幽嫋嫋、淒冷可怖。
“閣、閣主,藥取......取來了。”
一個小斯扮相的男人端着瓷甕叩了叩門,不知是不是在取藥的路上凍壞了,小斯的聲音微微顫抖,就連端在手裡的瓷甕也險些滑落。
所幸門開得及時,一隻皓白如玉的手穩穩的將瓷甕接住,溫潤的朝他吩咐:“去吧。”
小斯得了令,卻是連行禮都忘了,便頭也不回的快步跑開了。倒是那接住瓷甕的男人脣角曳起一抹薄笑,玉手輕撫着銀色的髮梢,朝身後身形佝僂的老翁戲謔道:“我說墨閣主,你這‘病’若再不好,只怕過些日子,整個浮生閣都沒人敢來給你送藥了。”
說罷,他纔將門掩上,端着瓷甕慢慢踱步過去。
藉着燭火的光亮,那瓷甕裡的‘藥’透出了幾許詭異的血色。墨池接過瓷甕,也被那‘藥’裡的腥味薰得暗暗蹙眉,不禁喃喃一句:“今日獻藥的血奴不必再留了。”
“不留便不留吧,明日還有新的送來。”男子拂袖坐下,滿頭的銀絲隨即順着椅背傾泄而下,姿容卻意外的挺拔雋秀,宛若一塊潔白無瑕的美玉雕琢成的玉人,美得讓人驚心。
而對面原本面容枯槁、身形佝僂的墨老閣主也不知何時變成了一位相貌冷峻的少年郎,墨池放下空了的瓷甕,薄脣冷硬緊繃:“她怎麼樣了?”
“跑了那麼久,又驚嚇過度,暈過去而已,放心吧。”
“那便好。”墨池點點頭,漆黑幽森的瞳仁兒仍舊保留着幾許龍鍾老態,聲音倒是如流水擊石,清雅溫潤,他頓了頓才又朝銀髮男子吩咐:“秦笑,當日我欠她兩條命,如今也算是還了一條,接下來她必定要進宮復仇,不論如何我會盡力助她。”
“嗯”秦笑微微點頭,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枚銅鏡,他細細端詳着鏡中的自己,脣角不禁露出一抹狡黠:“即便不爲她,這鄴國的天也該變一變了。”
“宗主,秦神醫,酈國公主醒了。”
秦笑話音剛落,內閣的密室內便傳來了扣門的聲音。
“走吧,咱們一起去看看她。還有,我的身份......”
墨池的話說到一半,秦笑卻立刻了然於心:“放心,我知道。”
秦笑應下話,便上前幾步擡手輕輕旋動牆上的某處機關,密室門應聲打開。隨後兩道纖長俊朗的背影在燭光的映照下走進了密道,墨池姿態溫和儒雅,倒是緊隨其後的秦笑有些放浪形骸。
躺在榻上的楚辭還在回憶着昨夜兇險的情形,她想不明白這纔剛剛抵達鄴國邊境,會是什麼人這麼着急的要取她的性命?還有關於昨夜跳窗後發生的事,她也恍恍惚惚記不真切,只是從方纔照顧她的丫頭口中得知是一位秦神醫救了她,將她帶到這裡來的。
眼下見兩個男子一前一後推門進來,楚辭忙從榻上坐起,眸子最先定格在了秦笑身上,她見他滿頭銀髮垂在一席淡青色長衫之上,姿態神情卻如少年般肆意翩然,還有那皙白如玉的肌膚更是比女子還要細嫩幾分,便有些遲疑的問他:“你便是秦神醫?”
“嗯,老夫秦笑。”
秦笑頷首確認,並不多言,楚辭才又轉頭看向站在秦笑身後身形清瘦的少年,很奇怪,這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面容也謙遜和順,卻隱隱的讓人覺得不敢靠近。
“這位是?”
“這是我的小徒弟赤節,搗藥的,你不必搭理他。”
秦笑笑容爽朗,答得隨意,楚辭卻分明看到他口中的‘小徒弟’氣質卓然、貴氣天成,再看他通身華貴的月白色長袍,很顯然,此人的身份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