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出去!”在她有些崇拜地看着他的衣袖時,他的語氣冷而硬,像是跟誰在生氣。
雲蘇愣了愣,“可是,水……”
她的話還未說完,就見皇帝將那毛巾拾起,輕輕在他光潔的俊朗臉上抹過,又將毛巾放入水中,擦了擦手。
扭頭看已經驚呆了的她,“跟我一起洗腳嗎?”
她半張着嘴,滿臉的不可置信,那模樣比見到了爬樹的母豬還驚奇,燕翎風又氣又好笑,既然知道他不會用她用過的水,她還故意先用了,是何意思?
可她這模樣着實可愛,他滿腔的怒意消散了許多,朝她伸出了手。
視線落在他乾燥的大手上,那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手,是執掌生死大權,掌控天下蒼生命運的手,指關節的地方,有時常拿筆批閱奏章而生的薄繭,那虎口處也有,聯想到他一身的好武藝,那應該是拿劍留下的。
他似乎,有些習慣了這樣朝她伸出手!
雲蘇笑笑,這種時候,她倒也很少排斥,很多時候她會將手放入那張溫熱的手裡,這一次也一樣。
她說不清自己心裡在想什麼,只是過去挨着他坐下,將鞋襪脫下,腳伸入了木桶之中,水微微有些燙,她不敢將腳全部浸沒。
與她一樣,脫下鞋襪的,還有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雲蘇垂目瞧着他白皙的腳,上天真是太偏愛他了,顯赫的家世,無人能敵的權勢,加上絕美的外表,就連腳趾頭都那樣完美!
她起了玩性,伸腳去觸碰他的腳底,他腳趾頭一動,腳往邊上移開,她不罷休繼續靠近,那隻大她許多的腳,在一躲再躲後,霸氣反擊。
一腳踩在了她的腳背上,將她的腳壓入了熱水當中。
“燙,燙,燙!”她連連大叫,用力擡腳卻絲毫動彈不得,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惡劣的男人。
她眼裡盛了淚水,顯然是被這熱水逼出來的,晶瑩的光在倔強的眼眸中閃爍着,一種勾人心魄的美,燕翎風失了神。
腳下的小腳丫子如一隻靈巧的兔子,從他腳下鑽了出來,還十分睚眥必報地壓上他的腳背,將他的腳惡狠狠地踩入水中。
雲蘇得意地笑着,卻發現他一絲的動容也沒有,姣好的眉眼齊齊朝向她,那雙神沉不見底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兩人*的腳,曖昧地觸碰在一起,熱水纏繞在腳丫子上,異常的溫柔,也許是燈火溫柔,就連那雙眸子也變得那樣溫柔。
雲蘇鼻尖冒出了細密的汗水,她微微抿着脣,微擡起脖子仰望着那樣的眸子,沉默越來越久,也漸漸的顯得有些異樣。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靜謐的屋子裡升溫。
相對而坐,默然不語的男女,都察覺出一絲的燥熱,似乎是房裡的空氣太悶了。
雲蘇腳一動,想要從熱水中出來,到窗戶邊上透透氣,腳動了動微微擡起了一點,就忽然被一隻腳給壓住了。
那腳霸道無比,壓在她的腳上,是渾然天成的霸氣,下頜也被他扣住,輕輕扭過她的臉,對上他,又是那句話,“去哪?”
“透透氣!”雲蘇的臉有異樣的紅,她彆扭地垂下眸子。
似察覺到她的彆扭,燕翎風將她鬆開了,她快速從水中出來,連腳都沒抹乾,就穿上了鞋,幾步走在了窗邊的軟榻上。
一抹白,朝她飛來,她定睛一看,是張毛巾,伸手在半空中一撈,那毛巾落在了她手上,她順手抹乾了腳,朝他笑道:“謝了!”
“外面月色正好,可願意出去走走?”
月,在遙遙的天際。
披了一襲神秘的光輝,灑萬千光華,照耀着地上的萬物。
雲蘇亦步亦趨地跟着身前沉默的男子,兩人漸漸出了客棧,夜深了,在這多災多難的土地上,還亮堂着的燈火很少。
只有寒風,還在不厭其煩地吹着,這霜風襲襲的,恐怕明日又會有雪。
地上的雪很厚,在人多來往之地,倒不覺得如何難行走,一旦到了人少的地方,就覺得舉步維艱,每一步都會使腳深深地陷入了這樣的大雪之中。
“你知道嗎?這樣的雪天,最好捕獵動物!”許久不說話的燕翎風,忽然停下腳步,回頭說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雲蘇愣了愣,笑道:“沒想到你養尊處優,也知道這些!”她只是不經意地帶過,沒有刻意去說什麼。
他的臉卻不被人察覺地變了變,他回身執起她的手,攜着她在雪地裡慢行,“不是所有人,生下來都是養尊處優的!”
他的語氣很淡。
雲蘇卻察覺到一絲的奇怪,停了腳步,“你是皇子呢!”
“皇子如何?”他譏笑反問,苦澀漫在嘴邊,是極少看見的疼痛感。
雲蘇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朝他走近了一點,手蜷縮在他的手裡,默默不做聲,她以爲他要說什麼,也許是他的故事,也許是身邊人的故事。
他卻什麼也沒說,只道:“今日來時,我見前面有湖泊,湖面上已經結了冰,帶你去瞧瞧!”
雲蘇心一動,嘴角扯開,她笑了。
不是刻意,不是僞裝,是按耐不住的,發自內心的笑,她記得在來時的馬車上,她無意間問他,“北郡冰災嚴重,那定有凍結的湖面或者河面。”
當時,他不以爲意,“是有的!”
“哇,那肯定好玩!”雲蘇在宮中悶了許久,十分想要去放肆地玩上一回。
他嗤笑,“那有何好玩?”
她癟癟嘴,當時對他極不滿意,沒想到他竟然記得,雲蘇笑出了聲音,說這隱忍的男人,其實都是悶騷的男人,一點都沒說錯。
既然之前說不好玩,那爲什麼此刻又要帶她去呢?
“笑什麼?”燕翎風回首,眉心成川字,嘴角卻有笑意。
這樣彆扭的情緒,在他臉上融洽得很,讓人一望便想要再望,望過去又只會更生仰慕,只想再看看也好。
這男人,上輩子估計是個妖孽!
這輩子,才能長得這麼好看,雲蘇這樣想,嘴角的笑意便漸漸拉大了,手在他手心裡一轉,主動握上了他的,“我很期待!”
竟然,還會心生期待,雲蘇苦笑笑。
燕翎風嘴角揚起,笑意綻放到最大,那心中的惱意怒氣和不安的煩躁,此刻都煙消雲散,目光中只有那抹笑。
即便,那不是敞開心扉的笑,即便,那再也不是之前癡戀他的傻笑,他也歡喜!
伸手,抱住了她。
她身子僵了僵,片刻後將他推開,她退後幾步,清淡的臉上寫了疏離。
是的,她還可以期待,還可以跟他出來,甚至還可以跟他同牀共枕,卻不能再親密,再溫柔的相對,她不允許自己淪陷!
將被拒的手臂收回,燕翎風面上還是冷下來幾分,那眸中的溫柔一掃即光,他是皇帝,拒絕於他,始終接受不了!
“怎麼?”他聲音冷了。
雲蘇倒笑了,緊繃的臉一下子鬆懈,他的冷她是不怕的,她歪着頭笑,“難道,你不知道你的溫柔,對女人有致命的殺傷力?”
這句話,算不得誇讚,頂多算是中性詞,燕翎風卻笑了,“對你也有嗎?”
他問得很執着,似乎非要知道她的答案,雲蘇笑笑,她不知道這是他在乎,還是他的佔有慾和征服欲在作怪,她不想去撒謊,“有!”
乾脆利落,將她的心絲毫不掩飾。
不是第一次不掩飾了,可這一次卻不卑微,她立在與他一樣的高臺上,在感情裡平等相視。
她的坦誠,倒使燕翎風有幾分侷促,他撫了撫鼻樑,正要說什麼,那雙精銳的眸子,忽然一厲,瞳孔快速一縮,是殺意綻放。
雲蘇的心,跟着一緊,她全身進入戒備狀態,快速跟他靠攏,“怎麼了?”
“有埋伏!”他語氣很淡,十分鎮定自若。
雲蘇想,他的暗衛該在身邊吧,所以他這樣鎮定,袖中伸進來一隻手,是他的,雲蘇呆了呆,看向他。
他忽然一笑,“朕很高興,這種時刻,你第一反應,是靠近朕!”
雲蘇一愣,也才驚覺自己的潛意識,居然是在危險時,跟他靠近,也許只是人趨利避害的本能呢?
她剛想辯解,那隻大手曖昧地捏了捏她的,“不管因爲什麼,起碼你願意與朕一起!”
他的語氣,出奇的溫柔,帶着絲絲的暖意,從手上的肌膚一直順着手臂直透心臟,雲蘇的心有一秒鐘的凌亂。
隨後,她鎮定了。
因爲,從樹林中竄出的幾十個黑衣人。
那些人眼神冷酷,盯着他們是憤恨的怒意,和濃烈的殺意,領頭的人走上前幾步,“今夜,就是你們的死期!”
燕翎風眸一眯,笑道:“誰的死期,還不一定!”
風輕雲淡,慵懶閒適,是一種天下盡在我掌握的狂傲,雲蘇望着那男人,他的側臉剛強俊美,輪廓分明之中,隱着熊熊的霸氣。
雲蘇,再一次確定,他絕不是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人!
領頭的黑衣人冷笑,是小人得志的奸詐,“方圓二十里,只有暗衛十人,已經被我們幹掉,你以爲誰還能來救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