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墨夜微微低頭專注的倪着她,鬱唯楚臉上的笑意未褪,只是男人盯着她看的時間過久,她有些迷茫的問,“怎麼了,我的字寫錯……唔。”
繁華的街口,成雙成對的情人手牽着手,投放蓮花燈的河堤一角,高大俊美的男人掐着嬌小女人的腰身,單手按着女人的脖頸,使她的嘴脣更加緊密的貼合着他的。
那麼強勢霸道,恨不得完全佔有擁有的姿態,令人觸目驚心。
路上的行人暗歎世風日下,卻也有人說是情難自禁。
好在也只是深吻,並沒有對她做出不該做出的事情來。
也沒有過分的舉動。
鬱唯楚喘了一會氣,耳邊指指點點的聲音落入耳中,有人暗罵有人叫好,她整張臉燒紅一片,埋在了男人的胸膛裡裝死。
寒墨夜心情複雜難辨,將她的身子忽地打橫抱起,鬱唯楚嚇了一跳,本能睜開眼雙手圈住男人的脖頸,待瞧見男人輕輕朝她一笑之後,她忍不住握爪,捶了捶男人的身子,而後將臉埋在男人寬厚溫熱的懷裡,繼續裝死。
放完蓮花燈,男人抱着她便回了客棧。
鬱唯楚現在是他的女人,自然是陪着他睡。
只是寒墨夜將她安置在牀榻上,掖好被角之後,便低聲道了句,“本王出去一下,你先睡。”
等鬱唯楚點着腦袋嗯了一聲,他才轉身離去。
曲漓一個晚上沒出去,呆在客棧裡早早的歇下了,沒日沒夜的趕路,還得伺候寒墨夜這位大爺,這會睡的正香,誰料房門砰的一聲,響了下。
曲漓眼眸一震,立即翻身躍起正要握拳動手,誰料待看清來人,竟是他的主子。
“王爺?”
男人神色淡漠宛若涼白開,漆黑的雙眸深沉暗晦的望着他。
男人涼薄的脣角抿得極爲厲害,欣長的身子站在原地,嗓音冷然而壓抑,“如果在不動鬱唯楚的情況下,或者只動她的處子血,而不取她身上血液的情況下,本王……有沒有活的可能?”
曲漓愣住。
外面的狂風大作將木門吹得咯吱咯吱的響,與屋內的靜謐成了一道明顯的對比。
他浩若星海的眼底漸漸的複雜起來,默了半晌,他才低聲開口,聲音消逝在靜謐的房屋之中。
“沒有……可能。”
……
…………
花燈節過後的一日,寒墨夜說,想再和鬱唯楚多留半日。
他倆雖恩恩愛愛你儂我儂,但這些日子以來,好歹沒有耽誤過什麼行程。
甚至要比來時,更加的追趕速度。
曲漓默了一會,雖然他的沉默並不能改變寒墨夜的心意,但他還是做了做樣子,而後道,“王爺快去快回,你身子不適,還是要早些趕回盛京,用藥物控住病情的。”
其實他說的不對,那些珍貴的藥材他一直隨身帶着。
那畢竟是寒墨夜尋了十幾年費盡心血才得來的東西,而且百年難得一見的名貴藥草,怎麼可能會放在冰冰涼涼的王府裡。
況且……
寒墨夜去納蘭國這麼久的時間,爲以防萬一,更是不可能將那些藥草放在遙不可及的順天國。
此番話只是提醒寒墨夜,他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長玉公主還等着他接出宮來。
他離宮這麼久,也不見太子寒子晏有任何的動作,想必是在宮中步步緊逼着。
而寒墨夜不在第一陣線指導,羣龍無首人心蕩漾,難免會出亂子。
像他這種身份的人,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壓抑隱忍了那麼久,他勢必奪了那九五之尊之位,方對得起含冤受屈且死不瞑目的貴妃娘娘。
寒墨夜已經換上了昔日的穿着,黑袍加身,長髮束起彆着一隻精心雕刻的發冠。
人靠衣裝馬靠鞍,寒墨夜穿上什麼樣的服侍,就有什麼樣的氣質。
惹得鬱唯楚牙癢癢的,覺得上天對她甚是不公。
給了她男人那麼一張顛倒衆生的臉蛋。
鬱唯楚有時候還會開玩笑說,如果寒墨夜換上女裝,穿上裙子,再抹點胭脂,說不定天下第一美人的稱號就歸他了。
寒墨夜對此沒有發表任何的見解,只是抱着鬱唯楚啃了一遍又一遍,衣服脫了解了扯了撕了,等盡情盡興肆意妄爲之後,才輕輕的咬着她瑩白的耳朵,嗓音低啞的反問,“本王穿女裝還好看麼,嗯?”
寒墨夜屬於那種不動聲色等自己報了仇,覺得氣順了,纔會耐着性子跟被整的那人好聲好氣的說話。
當然,就目前而言,也就只有鬱唯楚才這麼被他對待過。
其他人……
他不是很有耐心。
花燈節過後,街上依舊人山人海,不知是個什麼情況。
寒墨夜解釋道,“花燈節的第二天,當地的豪紳會舉辦遊行。禮節盛大,還有許多商販會慕名前來,在遊行的街道上擺賣。”
他的語氣淡淡的,毫無波瀾起伏。
鬱唯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你這麼清楚這裡的事情,難道你以前在這裡住過?”
男人微微垂眸。湛黑深邃的眼眸靜靜的倪了她一眼,聲音低緩,“本王是八年前回歸皇室的,八年前一直住在花都。”
鬱唯楚眉頭挑了挑,似乎有些意外。
忽然間有些後悔,當初沒向落蘇好好打聽寒墨夜的事情。
她捏了捏男人的手,輕聲道了句,“不論你去哪裡,現在都有我陪在你的身邊。”
她不瞭解寒墨夜是哪種情況,是明珠被流落在外,還是被迫流落在外。
但能想像得到,他現在在宮中處境艱難,上一次阡陌都城寒酸的她都看不下去。
而寒墨夜又有一個江湖之主的身份,現在是得了正解,他是八年前纔回的皇宮。
但卻不知爲何,不曾見過他號召江湖上的人做事。
“嗯。”寒墨夜眼底有笑意,乾燥的手心撥了撥她的長髮,“你現在可是待嫁王妃。所謂嫁夫隨夫,你不跟着本王,還想跟着誰?”
鬱唯楚輕輕笑了下,並沒有多說。
寒墨夜像是特地留下來尋一些東西的。
他牽着她的手,除了看看周邊的風景,帶她走過他曾經住過的地方,也沒有多深入的介紹。
直至瞧見一位僧人,手裡拿着銀針穿着顆粒般大的豆子時,他才忍不住笑了下,牽着鬱唯楚的手走過去。
鬱唯楚的視線一掃那置在白淨瓷器中的豆子,眉目微微一斂,“相思豆?”
“是相思豆,”男人黝黑的眼定定的盯着她看,“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的相思豆……”
鬱唯楚尚未回話,他便看向那位僧人,“本……我想穿兩株相思豆,作爲我和我娘子的定情信物。能不能由我親自來穿?”
那僧人笑吟吟的回了句,“施主有心了,自然是可以的。這些相思豆都在佛前開了光,施主可以隨意挑選。”
少年笑容乾淨,便是黑袍加身,也難掩飾他此時的柔和。
他回眸瞧了鬱唯楚一眼,“等我。”
鬱唯楚笑着點了點頭。
寒墨夜便鬆開了她的手,轉眸看向那白瓷裡邊盛裝的相思豆。
陽光下,黑袍少年一手拈起細小的針,一手挑着最好看的豆子,並慢慢將那紅潤光亮的小豆子拈起,神態異常專注,若非親眼所見,鬱唯楚無法想象,像寒墨夜這種倨傲的男人,雙手持劍,指點江山才應該是他的歸宿,如今卻是站在街頭的一角,爲她平平淡淡的做着尋常男女纔會做的事情。
他寬厚帶着薄繭的手不曾拿過那麼細小的針,如今還要將同樣細小的相思豆穿引進紅繩之中,鬱唯楚幾番見着他的手抖了又抖,動作十分小心翼翼。
秋末的風中,帶着絲透骨的冷意,嬌小女人的髮絲被輕輕的吹起,拂過她清秀的臉頰,掩住了她緊緊抿起的脣角,以及那雙微微溼潤的眼睛。
等男人穿好相思豆後,鬱唯楚看着他的臉上帶着抹愉悅的笑意,將手中的兩株相思豆紅繩交由僧人,由僧人打了個喜結,並雙手合十閉着眼睛唸了會經。
再言笑晏晏的將那兩串紅繩遞給寒墨夜,僧人輕笑,“施主,您一定會與您的娘子,恩愛繾綣,白頭偕老的。”
寒墨夜道了謝意,轉身看向鬱唯楚,他伸出手握住鬱唯楚的手腕,微微低着頭,將他精心穿好的紅繩,慢慢的套進她纖細皓白的手腕中。
相思豆晶瑩紅亮,穿成一株着實好看,套進鬱唯楚乾淨白皙的手腕上,更是自成一道光景。
寒墨夜盯着她輕輕的笑,“楚楚,我會愛你,我會護你,我會寵你,我會疼你,直至生命落幕,直至我無法再愛。”
鬱唯楚眼眶倏地紅透,她緩緩垂下目光,顫着手將男人手心中的另一株紅繩拾起,而後伸出手,將手裡的紅繩同樣套進他的手腕裡。
滾疼的熱淚無法剋制的滾落下來,她的手緊了又緊,最終深深的吸了口氣,將視線凝在男人的臉上,牽脣而笑,“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願意與你比翼雙飛,生死相隨――”
哪怕是獻出所有的一切,我也甘願爲深愛我的你……放棄一切我所想要緊緊握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