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名揚聽得再次撇了撇嘴,還別說,這個黑胖子挺會照顧人的,不過哥們兒現在狀況很好啊,就想吃大魚大肉,你整些稀飯鹹菜,糊弄要飯的呢?
很快,小張護士就跑了回來,這妮子挺實在的,足足弄來一大保溫桶的稀飯,還搞了三包賣相上佳的榨菜,盛在一個粉紅色的圓形小飯盒內,上面點了幾滴香油,紅紅綠綠的,香氣撲鼻,引得莊名揚食指大動。
吳主任等人都用怪異的目光看着小張護士,這小妮子身材好皮膚嫩,胸好屁股好本錢足,楚都醫院追她的醫生也有一個加強班了,都沒見她對誰動過心,現在居然肯拿自己的飯盒給這位莊同志用?奶奶的,難道到了如今這時代,還玩‘美女愛英雄’那一套?美女難道不是都已經被金錢污染了,‘寧願坐在寶馬上哭泣,不願坐在自行車上歡笑’麼?這位莊同志可怎麼看也不像有錢人啊。
張紅低着頭、紅着臉,給莊名揚盛了一飯盒稀飯,遞到他面前:“莊……莊同志,謝謝你救了我姐姐……”
“嗯?你姐姐?”
莊同志正沉醉着,嘴裡唸叨着‘最難消受美人恩’這些雜七雜八的話語,捧着小張護士的粉紅色飯盒偷着樂呢,猛地聽到小張護士來了這麼一句,頓時就是一愣。
“嗯,當時我姐姐就在飛機上,謝謝莊同志了。”
“呃,別客氣。那個……小張護士是吧,你還是叫我莊大哥好不?同志同志的,搞得好像建國初期似的,我還沒這麼土吧?”
小張護士聽了‘咯’地一笑,忍不住白了莊名揚一眼,心說還是大英雄呢,原來也會油嘴滑舌,和那些‘跟屁蟲’一樣。她所謂的‘跟屁蟲’,自然就是那些整曰跟在她身後,鍥而不捨的追求者,其中還包括了兩名‘海龜’和五六個名牌醫學院畢業的碩士博士啥的。
“再來一碗……”
莊名揚的飯量一直不大,怎麼說也是個腦力工作者嘛。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彷彿餓死鬼投胎一樣,一大盒稀飯吞下肚裡,竟然沒啥感覺。
吳主任剛要阻攔,張紅手快,已經又替莊名揚盛了一盒稀飯,莊名揚繼續狼吞虎嚥,這次比剛纔那盒乾的還要快,轉眼見底。
“還是餓啊,這稀飯不是用雜交稻做的吧,怎麼不管餓呢?”莊名揚衝小護士點點頭,示意繼續。這次吳主任攔住了張紅:“亂彈琴,莊同志剛甦醒不久,怎麼能吃太多東西,你護校怎麼唸的?這麼基礎的知識都不懂麼?”
莊名揚聞言大怒,這矮胖子懂個屁,自己肚子分明不飽,他居然要斷糧?正要翻臉,就聽一個笑呵呵的聲音道:“吳主任說得不錯,小莊同志,少吃一點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兩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在一羣人的簇擁下,走進了病房,面上都帶着笑,卻有些不怒而威的意思。
“林市長,黃書記!”
吳主任等人都驚叫了起來,立即換上了一臉恭敬的神色。
陪在楚都市大哥二哥身邊的應該是各部門官員,其中就包括市司法局的局長賈慶豐,這是讓莊名揚曾經仰視的人物,不過此時賈慶豐卻是一臉如沐春風的表情,看着莊名揚,深情地好像在看自己的二奶小三一樣,讓莊同志忍不住一陣惡寒。
莊名揚心裡有些嘀咕,要說自己這事雖然幹得挺漂亮,可也不至於驚動楚都市的大哥二哥吧?楚都是什麼地方?那也是全國較大城市,這裡的市長書記,自然不是那些縣級地級市可比。自己又沒爲國爭光什麼的,至於嗎這?
“好同志啊……賈局長,你們司法幹線,出人才啊。”黃書記走到牀前,一把拉住了莊名揚剛放下飯盒的雙手,目光溫柔,聲音都帶着磁姓:“莊同志,你是好樣的,不愧是楚都人民的好兒子,黨的好乾部啊……”
莊名揚聽得嗤之以鼻,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咱也不是黨員,爹媽都只有一個,怎麼就成了楚都人民的好兒子了?不過臉上卻是一副謙虛、誠懇、受寵若驚的表情:“黃書記過獎了,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啊。”
“呵呵,可是莊同志你的壯舉,讓楚都市百曰安全無事故的口號沒有落空,你是楚都的功臣!”黃書記說了句話後,林市長就接着過來握手。莊名揚這才明白,最近國內出了幾次大的事故,什麼火車對撞飛機落地,七十碼衝出個李鋼他兒子。上面震怒,下面各市就都仰察上意,搞出類似百曰安全的口號來,這次雖然飛機爆炸,好在沒人死傷,就他一個倒黴蛋深度昏迷,這就立即被包裝成英雄了。難怪兩位大佬會親自來看望他這個小人物……
兩位大佬說完話表完態後,各路官員按資排輩依次上前表示慰問,說了些不鹹不淡的話,也就是東方航空公司楚都分公司的領導還算幹了些實事,塞了個一萬塊錢的紅包到莊名揚懷裡,看到錢,莊名揚纔算舒服了一些,總算沒白做這個英雄,這錢雖然少了點,也聊勝於無了。
這裡面最扯淡的就是司法局長賈慶豐了,這廝拉着莊名揚的手,深情地道:“莊法工,你這次的表現,沒有辜負咱們局多年的培養啊,說說看,你對局裡有什麼要求嗎?局裡一定考慮!”
哥們兒要司法資格,你丫能給嗎?或者來五百萬花差花差,你就算有,估計也藏在某個水塘裡了吧,還能給咱?莊名揚深知,這當口自己真要提出要求來,那就真成了四六不懂的傻瓜了,於是非常主旋律地道:“局長,咱雖然不是黨員,也是受黨培養這麼多年。這次也是做了份內的事,怎麼還能向組織提要求呢?不能,這個真沒有啊。”
“好同志啊!賈局長,這樣的同志,已經符合一個黨員的標準了,莊同志入黨的這件事,你要儘快安排,儘快落實!”林市長立即做出了指示,就如同一位長了四隻慧眼的伯樂。
各位領導離開後,空姐們就到了,手裡拿着各種各樣的禮物衝進病房,嘰嘰喳喳地說着感謝的話。香風飄蕩之中,莊同志有些飄飄然,正尋思着有沒有一個兩個糖衣炮彈打過來,可空姐們顯然只是來感謝一下,讓他的希望有些落空。
空姐們離開後,莊名揚把手機充了些電,給家裡打了個電話。他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回家過年的情結比城裡人濃厚了許多,這次走黴運趕上了飛機失事,連回家過年都耽誤了,還不知道父母有多麼擔心呢。
“是老大麼,大娃你醒了啊。”
電話裡傳來父親的聲音,這個莊稼漢子幹了一輩子農活,身體素質很好。莊名揚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父親聲若洪鐘地道:“身體恢復的還好麼?聽秦勇說你受了點小傷,沒啥大事,我和你娘就沒去看你,地裡的活兒忙着呢......”
“爹您放心,我一切都好,現在梨上兩畝地都行呢!”莊名揚呵呵一笑,秦勇不愧是自己的死黨,就是知道怎麼說話:“這事一耽誤,過年都沒回成家,吳倩去家裡看您二老了沒?”
“我和你娘正想問你呢,吳倩過年都沒上咱家門兒,你小子是不是欺負人家了?當心老子打你屁股!”莊父的大嗓門在電話裡嚷嚷着。
“吳倩過年沒去家裡?”莊名揚皺了皺眉,他和吳倩雖然沒領證,可在雙方老人眼裡,兩人的關係早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往年過年的時候,吳倩都是在他家裡過的。而且吳倩就是縣司法局的工作人員,不可能不知道他遇到空難的事情,不來醫院看他可能是工作忙顧不上,可連家裡都沒去,這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爹你等會兒,我給吳倩打個電話……”
掛斷了電話,莊名揚迅速給吳倩撥了一個,電話響了許久吳倩才接:“名揚,你醒了?”
“醒了,昏迷了一個月零三天。”莊名揚壓住火氣,沒有一上來就責問吳倩。
“對不起,我最近太忙了,沒顧上去看你……”吳倩沉默了一會兒,有些抱歉地道。
“你不來看我我不怪你。”吳倩雖然嘴上說着道歉的話,語氣卻有些拒人千里的味道,讓莊名揚感覺很不舒服:“可是過年的時候,你連我家也沒去過,也是因爲忙嗎?”
“我……”吳倩再次陷入沉默:“名揚……我有事在忙,回頭再聯繫吧,也許……也許我們需要認真地談一次……”
掛斷了電話,莊名揚已經預料到將要發生什麼了,三年,這段三年的戀情只怕是要無疾而終了。莫名的是,他並沒有什麼撕心裂肺地痛苦感覺,竟然體會不到肥皂劇裡那種失戀的痛,反倒有些一身輕鬆地感覺。至少,他不必再爲婚房頭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