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對方親口承認,這也讓白恩吃驚不已,他印象中這位學徒完全沒有魔法天賦,根本不可能成爲一位法師,最多或許可以成爲一些法師的助手,幫助真正的法師配置藥劑,或者擺弄一些鍊金材料。
“是的,我!我探索了黑暗之神的奧秘,瞭解了所有魔法力量的來源。我探索了生與死的秘密。我運用黑暗的強大能量,很快我就會統治整個馬爾努斯帝國的土地。”
“我覺得這有點難以置信,”白恩誠實地承認。他那時認識的克魯格實際上是個無足輕重的人,所有其他學生都對他視而不見。誰能猜到他腦子裡暗藏的狂妄自大的程度呢?
“不管你怎麼想,聰明—偉大—智慧的白恩導師。我掌握了生命本身的秘密。我掌握着關於魔石的鍊金術秘密,瞭解了轉變藝術的最深處秘密!”
白恩用眼角的餘光看到格雷羅根正在努力擺脫困境,當他奮力掙脫束縛他的鎖鏈時,他那巨大的肌肉開始鼓了起來。他的臉漲得通紅,鬍子也豎了起來。他的身體扭曲着,拱着身子把腳靠在牆上。白恩不知道矮人想要達到什麼目的。但任何人都能看出,這些巨大的鎖鏈是人類或矮人的力量無法打破的。
“你一直在用魔石?”白恩心想,這說明了很多問題。他對魔石所知不多,但他所知道的足以令人不安。它是黑暗力量的原始本質,是所有畸變的最終源頭。一小撮就足以讓一個正常人發瘋。從他的語氣聽來,好像克魯格喝了一大桶。“你瘋了。”
“在施法者學院,在你的大學裡,他們就是這麼跟我說的!”克魯格嘴裡滴下了口水。白恩看到他的眼睛閃着可怕的綠色,好像瞳孔後面有一盞小小的綠燈。像蛇一樣的尖牙從他的牙齦中伸出來。“但我展示給你們看了。我發現了你們的禁書,都被藏在了保險庫裡。你們說它們不是給凡人看的,但我讀過,它們並沒有傷害我!”
“是的,我看得出來。”白恩諷刺地嘟囔着。書籍的保管和存放並不是由他負責,不過司拓凱的工作似乎並不完美,至少司拓凱應該把那些書藏在黑塔裡,而不是放在保險庫裡,眼前這個傢伙足以證明這一點。
“你以爲你很聰明,是不是,白恩導師?你和其他所有人一樣,當我說我將成爲法塔林協會建立以來最偉大的法師時,他們都嘲笑我。好吧,我來證明你是錯的。等我把你改變了,就像我把奧列格改變了一樣,讓我們看看你有多聰明!”
他帶着父親般的驕傲拍拍怪物的肩膀。它笑得像一隻被主人撓了肚子的狗。白恩覺得這情景很令人不安。在他們身後,格雷羅根幾乎是直立在牆上站着。他的雙臂完全伸展,鐵鏈緊緊地抓住他,使他與地面平行。矮人的臉色發青。他的臉因憤怒和暴怒而扭曲變形。白恩覺得很快就會有事情發生。要麼鏈條會斷,要麼格雷羅根會把血管炸裂。這也許是一種仁慈的死法,白恩心想。他不知道沒有他的斧頭,格雷羅根怎麼能戰勝這個怪物。矮人很強壯,但這個怪物使他看起來像個骨瘦如柴的孩子。
克魯格舉起手臂,揮舞着他的短柄法杖。在頂端,白恩可以看到一個綠色的魔石被一隻鉛爪抓着。白恩注意到拿棍子的那隻手有鱗,他的指甲像野獸的爪子。
“我花了很多年才完善了變形咒,很多年。”克魯格嘶嘶地說。“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實驗。數百個!我像着了魔似的拼命工作,但終於找到了秘密。很快你也會知道它。”巫師竊笑着說。“唉,這對你沒有好處,因爲你不會聰明到說話的地步。不過,你會成爲奧列格的好夥伴。”
那人的杖尖越來越靠近白恩的臉。他可以看到它深處奇怪的光。它的表面似乎像油滴在水面上一樣閃着微光,打着旋兒。他能感覺到從中產生的可怕的變異力量。它從魔石中放射出來,就像熾熱的煤炭發出的熱量。
“我想求饒不會有什麼幫助吧?”白恩輕鬆地問道。他很自豪,因爲他設法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穩。
克魯格搖了搖頭。“太晚了。很快你就會比現在更愚蠢。”
“那樣的話,我得告訴你一件事。”
當格雷羅根做出最後一次超人般的努力時,他的肌肉膨脹起來,身體前傾,就像一個游泳者一頭紮下懸崖一樣向前衝去。
“那是什麼,白恩…導師?”克魯格靠向白恩的嘴邊。
“我也從來沒有認爲你能成爲法師,你這個瘋子!”
克魯格看上去像是要用棍子打白恩,但他只是笑了笑,露出了他那兇猛的牙齒。
“很快,白恩,你就會明白瘋狂的真正含義。當每次你照鏡子的時候。”
克魯格開始用一種奇怪的、聽起來像液體的舌頭吟唱的聲音。那不是惡魔語或是精靈語的聲音,而是一種更古老、聽起來更邪惡的聲音。白恩以前也聽說過,很多聲音像是達克納斯語系的咒語,而在其他時候,當他和格雷羅根干擾邪惡追隨者的儀式時偶爾也能聽到。看來這次黑暗勢力要笑到最後了。他和矮人很快就會加入他們的行列,儘管他們並不情願。
克魯格每唱一個字,法杖頂端的魔石就更亮了。它那綠瑩瑩的光驅散了房間裡的黑暗,把一切都沐浴在它那陰森可怕的光裡。漿狀卷鬚從魔石中出現。起初它們像發光的霧,然後凝結成更堅實的東西。它們身上有一種令人厭惡的病態的東西。當克魯格揮舞着他的法杖時,它的排放物就像彗星的尾巴一樣跟在後面。他揮舞着它,擺出一副威風凜凜的姿勢,彷彿每揮動一次,這個邪惡的裝置就能積聚力量。
他的唸誦現在就像瘋狂的尖叫。邪惡巫師的額頭上佈滿了汗珠,從他的眼鏡上滴落下來。奧列格,這隻變異的怪物,與主人的吟唱步調一致地嚎叫着,他的低沉的隆隆聲與咒語形成了一種怪異的對比。
白恩覺得自己的頭髮都豎起來了,這時,誦經聲停止了,房間裡只有一片可怕的寂靜。
一時間,一切都靜止了。白恩幾乎什麼也看不見,他被法杖頂端的光芒弄得眼花繚亂。他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克魯格急促的呼吸聲。有一種奇怪的金屬嘎吱聲,還有金屬在石頭上的摩擦聲。他睜開眼睛,看到格雷羅根把固定在牆上的一根鐵鏈從牆上抽了出來,然後矮人帶着咒罵向前翻滾,最後懸在石板上。
聽到聲音,克魯格轉過身來。而他身邊的怪物張開嘴,發出一聲巨大的吼聲。
白恩嘆了口氣。他本來希望矮人能夠跑去拿他的斧頭。只要手裡拿着武器,白恩就會支持格雷羅根對抗任何怪獸。然而,格雷羅根仍然掛在其中一條鏈子上。他所能做的就是懸在那裡,等待着那個怪物把他撕成碎片。
克魯格似乎和白恩同時意識到了這一點。“抓住他!”克魯格對他的怪物喊道。
奧列格向前衝去,格雷羅根用他的鐵鏈猛擊。沉重的金屬的鎖鏈突然轉向巨大的變種人的眼睛。奧列格痛苦地嚎叫着,鐵鏈擊中了他的臉,然後怪物向後一滾,撞上了克魯格。隨着一陣噼啪聲,格雷羅根利用他的片刻的安全時間把另一條鏈子從牆上扯了下來。看到這一切,克魯格的臉都變白了。他蹣跚地站起來,奔向樓梯。白恩最後看到的是他離去的背影。
“現在我們要算帳了!”矮人那冷酷的聲音因憤怒而哽咽着。
怪物向前衝去迎接矮人,伸出一隻火腿大小的手。格雷羅根讓鐵鏈上下飛舞,將金屬錘打到怪物的手上。
它又一次後退了。格雷羅根的一隻眼睛斜視着,好像在測量他和他的斧頭之間的距離。白恩幾乎能讀懂他的心思。距離太遠了。如果他轉過身去拿他的武器,那怪物的步幅比他大,足以趕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