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初遇

有些事情,本來以爲它會像狗屎一樣惡臭,但是卻無可避免,尤其對謝思元——一個完全沒有任何家庭背景的小警察來說,是這樣的。

比如現在,此時此刻,與顧檀的初遇。

但是他真香了。

“那把鎖換過了。”他拿鑰匙捅了半天,檔案館的門還是沒開。身後有聲音說到。

謝思元身體一僵,尷尬地轉過頭來看着那個男人,高個、半長髮、墨色眼睛。

他濃黑色的眼睛看着自己,謝思元覺得這個素未謀面的新同事也許剛出來,什麼都沒有聽到——

“你在和鎖幹架?”他說。

好吧,謝思元點點頭。他剛分手,案子碰到瓶頸,又要跟宇安市的空降關係戶一起辦事,心情本來就糟糕得要死,忍不住罵了幾句我草你媽什麼的。

他本來以爲走廊沒人的。

謝思元現在只想捂着臉不看任何人。臥槽,丟臉丟大發了。

對方轉瞬即逝地笑了一下:“用我的吧。”

謝思元退開門前:“你就不問,我爲什麼要開門?”

“上午一羣人來這裡調自己的檔案登記,南瑜市刑警一隊一共十三個人,來了十二個人,而我沒見過你。顯然你上午有事,準備下午再來取檔案,但很不巧過了下班時間,檔案館負責人一下班,就踩點一樣,跑得像閃電那般快。”

謝思元吃驚:“沒錯。”

然後他就看着那個男的,把手上的書本往他手裡一塞,撿起一個地上一個舊鐵絲,就開始捅鎖眼。

等等,臥槽,鐵絲??

“我以爲你有鑰匙!!”

謝思元看着他,目光有點驚恐,差點要拔槍了。

“我確實有,但我把它放在別的地方了,這樣更快一點。”

對方漫不經心地搗着鎖,而那個和謝思元犟的,可惡的金色噴漆銅製鎖,不到十秒就應聲而開。

謝思元沒動,目光銳利地看着他。

“額。我可能要解釋一下,它沒壞。”

對方聳肩,眨了眨眼睛,從謝思元手中接過了書往回走,衣角在陽光照亮的細小塵埃裡翻起來。

“不是凡爾賽,我在開鎖啊解繩子啊這方面,技術不錯。”

“你瘋啦?!”

“我沒瘋。要我解釋嗎?”

“你準備怎麼解釋?”

“你,新畢業的大學生,和家人同居,不像母親,應該是兄弟姐妹,而你最近和你的女朋友剛分手。上週你們剛上過一次牀,你還穿着她送給你的衣服。顯然,是她家裡,獨居人士。而她注重儀式感又有錢,似乎還有強迫症。”

這個莫名其妙冒出的男人對着目瞪口呆的謝思元揮揮手,越說越多:“哦,我知道你很驚訝。但我確實沒有跟蹤你——這從你穿着上可以看出來。我早就來了南瑜市警局,在檔案室裡待了半個月。在半個月之內,我看到你下班後所換的衣服不超過五件,但這不代表你不愛乾淨,相反,你比其他那些警察身上氣味好聞很多。你注意外表,勤於換洗,經濟緊張。衣服摺痕從來沒有多餘,說明它們被衣架掛在櫃子裡,沒有側面擠壓痕,數量很少,且說明你不穿着襯衣睡覺。特別是週六,爲什麼是週六,因爲你其他的衣服沒有具體規律,但你週六永遠穿着同樣的襯衫,就是眼前這件,質材和料子價格遠遠高於你其他衣物的平均值,你、看、重、它。”

他頓了頓,繼續說:

“如果這還不能證明什麼。

那麼我從未在你這件衣服的袖口或者領子上發現食物殘渣,從你的飲食習慣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別這樣看着我,我視力很好,不是聾子,中午你常來這邊樓下的食堂吃飯。警察局,當然,伙食很垃圾。但你從不穿着它吃飯,你在午飯後換上這件襯衫,這是一件禮物。不是家長送的,更像女朋友,領帶上半邊的印花很獨特,這是情侶衫,對不對?”

“我不得不說,你大概率是個非常不錯的人,穿衣風格和衣服暗示的經濟水平都是減分項,但你似乎不缺女朋友——你週末穿着它去她家裡,還洗了衣服,幾乎沒有男的會用這種香味的洗衣液——聞起來有點像是一款新出的香水。額,肯定不是旅館的洗衣液,你的經濟水平不足以支持你每週出去開房,至於你的性格嗎,我想也不會答應AA,既然洗了衣服,喔吼,那肯定過夜了。哎呦喂,沒想到你和你的女朋友都還挺開放的。但現在已經六點過五分,公車晚班是五點半。再下一班得等到八點,往常這個時候你已經去和她一起了,不,到家裡還得晚點,情侶裝更適合去逛街,不過是一些我這種人難以理解的虛榮心——可你現在卻穿着這件珍貴的衣服,和我在這裡說話,期間沒有收到任何的電話或者短信提示,就算有,你也沒有看一眼手機。

你分手了,對吧。”

這個長相很俊秀的男的一連串說完,高傲地擡起頭。眼睛透亮得像一個亢奮的精神病。

“我說了,我不是瘋子。”

“不可思議……”

“什麼?”

“你說的這些。”謝思元感嘆到。

“你……你真的這樣覺得?”

這下輪到這個男人愣住了。他還以爲自己會像之前一樣,被人在惱羞成怒下痛揍一頓。

“你不會覺得我跟蹤了你?我說出來了你的……你的隱私?你不生氣麼?”

“確實生氣。”

謝思元點頭:“但你講得,好吧,太他媽牛逼了。簡直像電視劇一樣。如果給我分的那個關係戶有你一半牛逼,我就能抱大佬大腿躺平睡覺了。大哥你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新來的警察?我最近手上的案子有點棘手,哥你能不能在我辦案的時候提供點腦力援助?”

“顧檀。”

……

我以爲他是個對探案一竅不通的蠢貨,靠着關係往上爬的廢材。

“真牛逼啊。”

他擡起頭看顧檀,突然發現他眼下的紅暈似乎擴大了。

然後對方轉過頭。“這很簡單。”

“對我來說,你他孃的真是個天才。”謝思元誠實地說。

“那……”

“自然是,搭檔愉快。我叫謝思元。”

未完待續,先看看其他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