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怎麼說她對隋景陽的胃口的呢,有魄力、玩得起、正中下懷。他還在心裡暗暗爲自己的眼光叫絕,只聽湯雨晴卻再次開了口。
“隋景陽,我知道你對我有意思。但是你肯定知道我對宋真也是真心的,從初中開始。所以,你不許捉弄我。”
這是什麼世紀大瓜啊,吃的其他在座都是目瞪口呆。唯一一個遊離在事情之外的人,竟然是當事人話語中的主角。宋真正專心致志的翹着二郎腿打着遊戲,突然安靜下來的氣氛也絲毫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沒勁了哈,我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隋景陽單手扶住心口,原本堆笑的臉上這會不無尷尬。
“就算我不說大家也都知道,沒什麼好隱藏的。”她端起面前一口都沒動的銳澳:“我跟你道個歉吧。”她仰頭,沒歇氣的喝光了整整一瓶,粉面桃紅:“這回你說吧,讓我冒什麼險。”
還特麼冒什麼險,還能說你讓我親一下嗎?隋景陽即使在大大咧咧,這會兒也真有幾分下不了臺。他瞪了一眼就坐在自己身邊依然一派事不關己樣子的宋真,突然就覺得尬個什麼勁啊,喜歡這隻狗貨也沒用,他這會滿腦子都是該怎麼搶骨頭呢吧。
“拉倒吧,你還是再喝一個吧。”其他人還是哄聲一片,隋景陽也不磨嘰:“我放水了,自罰一個。”他也一飲而盡,大家進入下一輪。
謝振飛‘擊鼓’,他是第一次和伊一的朋友見面,所以多少還是有些拘謹。花頭傳了不到一圈就喊了停,傳到誰都可以,只要不是坐在身邊的伊一就行。
“緣分啊,緣分,初中同學對吧?老同學必須打個樣兒。”隋景陽看着宋真手裡的花頭,剛纔被湯雨晴拒絕的陰霾心情一掃而空,從椅子上一下跳起來。“啥也別說了,你倆應該先各幹一個。”
謝振飛沒喝過這種多少含點酒精的東西,聞味道也並不覺這東西有什麼好喝的,眉頭輕輕的皺了一下。
“我替他喝吧,他家離的遠,回去還需要照顧奶奶,我替他。”尹伊一不由分手的就伸手到桌子中間想要自己拿出來一瓶。
“那我的你也替喝了吧。”與她同時起身的人將手裡的掌機啪的一聲扣在桌子上,另一隻手按在她想要拿走的那瓶銳澳上。表情認真且冷漠。
“……”
再次尷尬的場面被起身自己拿起酒瓶的謝振飛打破:“伊一你坐下,女孩子少喝這些東西。”他依然微微的笑着,絲毫沒有因爲宋真的來者不善而露出半點不滿的情緒。
謝振飛喝的不快,一小瓶銳歐他停了三次才喝完。倒是宋真,他從尹伊一手中奪走酒瓶後,一仰頭咕咚咕咚就喝了個精光。
“敘舊喝完了,宋真你是選大冒險還是真心話啊。”段祺來了精神,開始站起來張羅。
“老段你這是什麼話,我真哥能選真心話嗎?一定是大冒險。不刺激的我真哥可不玩。”隋景陽跟着起鬨。
宋真將空了的瓶子放倒,拇指和食指一用力,空瓶在桌子上就轉了起來:“我都行。”
尹伊一看出謝振飛的猶疑,畢竟兩個人根本就不熟悉,而且謝振飛這個人平時安靜慣了,也不怎麼與人玩鬧,自然也想不出什麼迎合自己同學的點子。他剛喝了那一瓶銳澳,現在耳朵都已經紅了起來,問不好還要被連帶再喝小甜水。
她在桌子下面拉了拉他的袖口,身體靠近謝振飛,低聲說了句:“讓他唱歌吧。”對於遊戲興致缺缺的人來說,也真的是沒什麼好玩的,讓他唱歌,估計大家都樂得一見,也不算放水,自然謝振飛也不用跟罰了。
謝振飛身子晃了一下,似乎沒聽清楚她說的是什麼,身體也向她歪了歪,想側臉過去再聽一遍。
“我不唱歌。”他多一秒也不想看見眼前的畫面,隔着一張桌子,宋真根本不是聽見她的聲音,只看她嘴型就猜到了她的意思:“我自罰喝三個。”
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宋真已經連起了三瓶,仰頭一瓶接一瓶的喝了下去。在這吃飯,宋爸叮囑過店長,不能給酒,最多就是這種酒精不超過五度的調製飲品。他之前已經喝了3個了,這會兒喝的又快又急,胸口莫名涌上來一股燥熱。
飯吃到這個程度,在場的所有人也都看個了七七八八,宋真的臉越來越陰沉,喝完酒之後幾乎就不說話了。另一邊的謝振飛更是出乎意料,他只喝了一瓶,但這會兒人已經迷糊的趴在了桌子上。
尹伊一叫了他幾次,謝振飛都只是擺擺手沒有出聲。
“我看要不今天就到這吧,我媽已經給我打了兩遍電話了。”湯雨晴掛了電話,算是說出來了吃瓜羣衆心裡的話。
她話音纔剛落,一直趴在桌子上的謝振飛就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彎腰捂着嘴跑出了包間。
“臥槽。不是吧,一瓶銳澳也能吐啊。”隋景陽在家連他老爸的威士忌都偷喝過,也沒像他這樣呀。
尹伊一起身追了出去,她也是第一次見謝振飛這樣。銳澳的酒精度數只有3.8度,她剛纔在吃飯的時候覺得味道奇特,自己就偷偷摸摸的喝了有兩瓶,此時臉不紅心不跳,並不覺哪裡有一丁點不舒服。
謝振飛在男洗手間裡不住的乾嘔,她則在門口來回的踱着步子。進吧,這是男衛生間,不進?聽裡面的動靜他似乎很難受的樣子。
“振飛,你怎麼樣呀?”她就站在男女衛生間中間那個過道邊,不時有上廁所的人看見她都是紛紛側目。
“唔……嗷……”回答她的只有謝振飛的乾嘔,而且沒有絲毫好轉的意思。
尹伊一也故不上許多了,她心一橫,不就是個男衛生間嗎?她進去就只在洗手池那,也不看其他地方,再尷尬能尷尬到哪去。這麼想着,呼了一口氣,腳下生風的往裡面闖。
“尹伊一,你能要點臉嗎?”一把從後面抓住她脖領的人朝後一拉,她纔買進去的一隻腳懸空,整個人向後靠去。
她的後背撞上他的胸膛,男孩似不耐煩的哼了一聲:“看的懂吧,這是男人撒尿的地方。”他鬆開她的衣領,瞟了一眼牆上的指示標誌,臉上的厭棄之色更明顯了幾分。
“我就進去看看……”
“看什麼?你個小姑娘還有點廉恥沒有,男人撒尿的地方你也想看,你想不想看點別的。”他就是故意拿話擠兌她,而且她越是一臉擔心焦急,宋真的胸口那團火就燒的更加熱烈。
“……”尹伊一眉頭緊緊的擰到了一起,她很想給面前這個單手撐着門框居高臨下一般審視自己的人一下子,可她還是剋制住了。
裡面的謝振飛似乎更加難受了,急劇的咳嗽伴隨着喘息,好像有些喘不上來氣。
女孩急了,低頭雙手去抓擋在門口的胳膊,試圖憑自己的力氣將阻礙掰開。怎奈對方到底是男孩,雖然勁瘦,但不單薄。他整個身子都擋在了門口,手臂明顯正在用力,隱隱爆出青色的血管。
“你聽不見嗎?他很難受!”尹伊一耳朵裡全是謝振飛的喘息聲,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歇斯底里的對着男孩吼了起來。
只一瞬間,宋真的眼中震驚、憤怒、傷心一起滑過,目光如炬,片刻不曾移開的看着一臉憤怒與焦急的女孩。
他垂下肩膀,身體離開支撐的門框晃了兩下,嘴裡瀰漫的果香與酒精相融合的味道,聲音低啞的開口:“我就在你面前你都看不見嗎?”他雙手按住伊一的肩膀,眼神裡盡是無奈,顫聲道:“我也很難過呀!”
對視的短短不過幾秒,尹伊一突然覺他並不是自己從前認識的那個宋真。不是那個往自己書包裡放青蛙的人、也不是那個揮起拳頭就能打斷別人肋骨的人、更不是剛剛還在舞臺上抱着貝斯恣意縱情的人……
放在她肩膀的雙手在男孩微不可聞的嘆息中順着手臂滑落,他轉身吸了吸鼻子:“你就站在這,我替你看他。”
謝振飛的情況比想象的還要嚴重,他不僅嘔吐,也確實有些氣喘,而且臉上手臂上都有明顯的紅色丘疹。宋真把他從衛生間裡攙扶出來放到椅子上的時候,尹伊一嚇壞了。
她喊他名字,他也不回答。雙手捧着他的臉,他也不睜開眼睛。
“你別哭啊,應該是酒精過敏或者中毒。我現在就找人送他去醫院。”她跪在謝振飛面前手足無措時滿臉淚痕,宋真試圖將她拉起來幾次都沒有成功,隨後罵了一句,轉身就開始打電話。
因爲這飯店是宋家的連鎖產業,所以宋真打完電話不到兩分鐘就有好幾個店裡的人過來幫忙了。有人揹着謝振飛就下了樓梯,尹伊一這才從地上站了起來,大腦一片空白的被宋真拉着踉踉蹌蹌的跟了上去。
看着謝振飛喘息困難的樣子,她腦袋裡一瞬間晃過的都是爺爺去世那天醫院的走廊。那種昏天暗地的恐懼一點點將她重新包裹,讓她根本沒辦法思考,也沒力氣思考。
掛號,交錢,找診室這些事都有人幫兩個人安排的妥妥當當,甚至謝振飛被推進急診室之後,還有人遞給尹伊一和宋真了兩杯奶茶。
“真真,你們倆也別擔心,應該就是酒精過敏,已經給吸氧了,再打個脫敏針應該就沒什麼大事。”拿奶茶過來的人是‘陽春白雪’的門店經理,宋真叫他陸哥。
尹伊一沒接那杯奶茶,依然神情緊張的站在急診室門口朝裡面張望。
宋真接過奶茶也不說話,後背靠在醫院冰冷的牆上,目光跟着那個女孩,表情默然。
“怎麼?怕你爸說你呀。”陸哥輕輕拍了拍宋真的肩膀,道:“都說了讓你們喝果汁你偏不聽,這出事了,我看你以後老實不老實。”他話是這麼說,眼神裡卻沒有一絲嚴厲,見宋真依然只盯着那女孩看,搖了搖頭,也就不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