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班的節目可以說是獲得了多方的肯定,作爲班主任的洪堯也當然是樂開了花。演出結束,當即就決定要組織一次聚餐,慶祝七班這個團體取得的第一個榮譽。
“伊一,老段,真哥,還有粒粒過來過來,我給你們導彈樂隊捏幾張合影。”隋景陽不知道從哪弄來一架單反相機,張羅着要給大家合影。
段祺一手拉着趙粒粒,一手抓着尹伊一的胳膊,非常配合的擺姿勢。
“真哥,你別走啊,差你一個還叫什麼導彈啊,賞個臉,跟女士們合個影。”宋真似乎對這種合照有些不耐煩,人已經走出了幾步正在低頭按着手機,卻被隋景陽強行拉了回來。
“伊一你在往老段身邊靠一靠,讓真哥站你旁邊。”他假公濟私,不由分說的將宋真一把推了過來。
還不尹伊一做出反應,手機倒是先響了一聲,進來一條信息:“電吉他更適合你。”
本來無意拍照的人因爲隋景陽這一推,肩膀撞到了她的身上,兩個人瞬間都有些尷尬。尹伊一是因爲明明就在身邊的人有話不說,竟然選擇發了條信息。宋真則是捏着拳頭,忽然就想起了剛剛舞臺上被自己在黑暗裡握過的柔荑。
“哎呀,怎麼還低頭了。”隋景陽已經快速的捏了一張,仔細一看照片上的人,除了趙粒粒笑的天真爛漫,其他人表情都有些怪異。
“這張不行,再來一張。”他重新調好焦距:“真哥,你看人家手幹什麼,看鏡頭。還有,伊一你靠老段太緊了,回來一點,搞得她縮着肩膀像半個殘疾。……欸對,就要像粒粒一樣笑開一點。”他比了個手勢:“一、二、三、笑。”
這張照片後來尹伊一在段祺的□□空間裡見過。她纔剛扯着嘴角還沒來得及展開笑容就被抓拍了,那種似笑不笑的表情看上真有幾分詭異。段祺和粒粒是標準的八顆牙笑法,站在自己旁邊的宋真雙手在褲袋裡,身子跟自己隔了大概有兩拳的距離,腦袋卻向自己這邊偏了個45度,嘴角浮出一個肆意的笑容。
“伊一,那個是你朋友吧,他是不是在等你呀,我看站那好半天了。”其他人還在組隊合照,畢馨月將她拉到了一邊,指着離舞臺最遠的那個安全門處的身影給她看。
千人的階梯劇場,涌動的人潮,她朝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就看見了他的身影。然後隨手將跨在身上的貝斯遞給畢馨月,一路跑了過去。
“你什麼時候來的?咳咳……”她跑的有點快,氣息不勻的咳嗽了兩下:“不是說學校有事晚點來嗎?”
謝振飛伸手拍了拍她咳喘的後背:“已經夠晚了,只看見你第二個曲子。”他眼神泛着柔光,擰開瓶蓋,將提前準備的水遞給她。
“我在臺上是不是很怪。”她朝着他吐了吐舌頭,然後在原地轉了個圈:“還有這身衣服?我是朋克少女。”說着比了一個手腕翻花的動作,開心的笑了起來。
謝振飛眼裡星光點點:“不怪,很帥!”
“真的嗎?真的嗎?”他的回答在伊一意料之外,今天對於她是一種顛覆,但她卻發現這種顛覆並不討厭,甚至還有點喜歡。她拋開顧慮和包袱,肆意的享受了一次音樂帶來的快樂,隨着人羣的尖叫和吶喊一同墜入一場盛大的歡樂。
這種快樂對她來說曾經有過,可那已經是太久遠的事了:幼兒園畢業典禮的舞臺上,她穿着粉色的蝴蝶結舞鞋縱情的舞蹈,臺下是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的笑臉,臺上是小朋友毫無節律的鼓掌……記憶泛黃,可感知依然那麼清晰。
“我還以爲我只適合民謠曲子,其實電吉他也特別有意思,尤其是電音給人的感覺,好像能讓人暫時忘掉一切,心臟都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了。”她沉浸於描述着自己的喜悅,卻沒有察覺面前人眼神裡流露出的一抹失落,如此細微變化,一閃而逝,待到她在將看向他的時候,謝振飛眼睛裡仍然是溫柔寵溺的笑意。
“伊一走啊,老段請客火鍋,咱們去小慶祝一下。”隋景陽不知道什麼跑了過來,他當然認識謝振飛,但也沒上前打個招呼,而是挑了挑眉,只對着尹伊一講話。
尹伊一道:“我就不去了,你們吃吧,我朋友來找我了。”
“朋友?”她的回答像是原本就在隋景陽意料之中,他斜睨了一眼站在她身邊禮貌恭謙的男孩:“既然是朋友那就一起唄,走走走,大家都是朋友。你又是樂隊的靈魂人物,沒有你導彈飛都飛不起來,快走吧,大家都等着你呢。”他頓了頓又繼續說道:“本來真哥就有事去不了,你在不去那還有什麼意思。”這種連編帶吹的本事,隋景陽自認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了。
謝、尹二人半推半就,既然宋真不在,那謝振飛一起也沒什麼好尷尬的。可到了說好的校門口竟然沒有看到段祺他們幾個。
“不是說都在等着我們嗎?”即便不等自己,那隋景陽也在這裡,怎麼會一個人也沒有。
“還不怪你們兩個人太磨嘰了,大家都餓了,肯定是先去飯店點餐了。”藝術節完事剛好就是週末,學校沒有門禁,他伸手就攔了輛出租,連推帶哄的將人按了進去。
出租車停的地方是臨山市有名的商業一條街,因爲這裡從前都是一些正部機關請客吃飯的地方,所以老百姓就給這條街起了個諢名:腐-敗一條街。
腐-敗一條街也確實對的起這個名字,一條長街從南到北兩公里多長,兩邊街道燈牌林立:什麼火鍋、燒烤、中餐韓餐日料、米其林還是五星酒店、酒吧KTV燈紅酒綠應有盡有。每每到了傍晚華燈初上,別的街道漸漸歸於平靜這裡就更是熱鬧非凡。香車美女比比皆是,窮人有窮人的大排檔、顯貴有顯貴的溫柔鄉。
隋景陽帶他們去的是一家叫‘陽春白雪’的川味老火鍋店。一進門領位的小姐姐一水的緞面旗袍,開叉處露着雪白的大腿,直晃的尹伊一眼前發暈。
“哪個包房呢。”隋景陽輕車熟路,連名字都不提,進門就直接趴在領位小姐姐的諮詢臺上,從盤子裡順手撿了顆花生扔到嘴裡問道。
“三樓的V6,我帶幾位過去。”穿着大開叉旗袍的女孩看上去年紀也沒比他們大多少,和隋景陽說起話來卻帶着與年紀不太相符的行業化笑容。
火鍋店整體的裝修相當考究,沒有大廳,一樓都是用屏風一間一間隔開的四人餐位。漆紅的仿古傢俱,配上小燈籠投出的燈光,讓人不禁想起影視劇深宅大院裡的場景。
領位女孩帶他們去的是三樓一件包房,門都是雕花木頭做的,很有古韻。一個火鍋店搞得跟古裝戲拍攝現場一樣,這格調並不太符合尹伊一的大衆品味。
“小少爺,您朋友到了。”領位小姐姐推開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至少能坐下十人的包房裡,只零星做了四五個人,別說沒有什麼班主任洪老師,甚至連和隋景陽一起說相聲的那個男同學都沒有。
看見尹伊一還帶了一個人來,原本有說有笑的幾個人都噤了聲。段祺挨着畢馨月坐在門口,第一個緩過神來。
“哎呦,老熟人,這不是開學送我們伊一來的帥哥男朋友嗎?”她熱絡的起身,現場的氣氛則驟然又將了一度。趙粒粒偷眼瞄了一下翹着二郎腿坐在主位玩着手機遊戲的宋真,緊忙又對段祺擠眉弄眼。
“我突然想起來我倆還有點其他的事,今天就先走了,下次……下次……。”她沒辦法讓自己同時面對宋真和謝振飛,即便自己該說清楚的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還是決心和宋真還是少打交道的好。
“突然想起來的事肯定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想着陪原來的朋友,我們這些現在的同學就這麼不招你待見。”宋真手指還在掌機上來回滑動,連頭都沒擡就拋出這麼一句有心擠兌的話來。
“我沒有那個意思。”尹伊一接了一句。
“既然沒有那就一塊吃頓飯,我家飯沒毒,吃不死他。”他如此刻薄的語氣讓在場的各位也都分辨出了火星炸落得味道,紛紛尬笑不語。
“我來的時候也沒吃,那就跟你同學一起吃點,你肯定也餓了。”謝振飛拉住了就要繼續理論的人,單手給她拉開了一個凳子,然後自己也泰然自若的坐了下來。
好在大家都是同齡人,見謝振飛都如此落落大方,也就不好在拿捏情緒,怠慢了伊一的朋友。
服務員給他們拿的是銳澳的小瓶雞尾酒,說是酒更像是加了一點點酒精的小甜水。尹伊一沒喝過,嚐了一口蜜桃味的,竟然還挺好喝。
飯吃的差不多,隋景陽又出來搞事情。“我看大家都吃飽了,這小甜水還剩不少呢。”他拿着筷子敲着碗邊:“咱們玩個遊戲吧,擊鼓傳花心話大冒險,誰要是玩不起了,誰就自己幹一個。”
他的提議除了尹伊一和謝振飛沒發表意見,大家都熱切的響應。
第一輪:隋景陽敲碗,大家拿着畢馨月的一個毛線帽子當做花頭。
“我先說好了哈,只要聲音一停,帽子在誰手裡誰就是待宰羔羊,誰敲鼓誰提問提要求,不準玩賴互開小竈,問題不刁鑽的自己也要自罰。”他掃了一圈在座的人,頗有深意的挑了挑眉。
“就你廢話多,快開始吧。”段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隋景陽這第一輪敲的時間不短,時快時慢的嚇唬人,等到他猛然喊了一聲停睜開的眼睛的時候,花頭正停在了湯雨晴的手裡。他心裡暗爽,蒼天還是偏愛我呀。
“哈哈哈,那我就不客氣了哈。”隋景陽放下手裡的筷子,悠悠的站起身來。“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呀。”
湯雨晴淨白如瓷的面龐沒有絲毫的怯意,也落落大方的站了起來:“既然大家都這麼期待,那就大冒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