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弄玉見着錦瑟回來便笑臉迎了上來,但在看到她身後的琴兒後又生生的把想說的話給嚥了回去。
“琴兒姑娘好。”身爲二等丫鬟的弄玉懂事的給琴兒行了個禮。
琴兒冷冷的點點頭,復又側頭對錦瑟說道:“晚膳時間快到了,大太太說七小姐身子太虛就不必走到正屋與大家一齊用膳了,您的膳食等會兒就會有丫頭們送過來。”
錦瑟乖乖的點頭,便兀自進了屋。
她毫不在意這些,不與他們一齊用飯也好,府內那些姨娘婆子之間的鬥爭還是她所不能對付的,而且剛回府還是好生歇息一下的好。
只是大太太分明說了要設宴,但她根本沒發覺府中有任何要辦家宴的感覺,或許也只是大太太隨口一說。
錦瑟在屋內用着弄玉早準備好的熱水,輕輕的撫着臉,對着盆兒中的自己努力遷開嘴角微微一笑。
水裡邊的人兒亦是一笑,但略顯得僵硬。
錦瑟有些懊惱的搖搖頭,做了一年的鬼,連面部表情都不大好掌控了,做什麼都有些僵硬。
剛開始當鬼魂的時候自己並無其他的想法,有的只是怨恨。而過了一段時日後,卻開始猶疑許多的事。
或許人只有在極其安靜的環境下,腦子纔會特別清晰,各種念頭在錦瑟的腦中亂串。
靈魄重回身體後的半個月,她一直在對着銅鏡練着表情,只爲了盡力不露出破綻,免得還未找到任何真相便在府中丟了性命,畢竟她是說了不記得那段日子裡發生的事兒,現在看來,收效甚微。
回府後雖然大家都與平日無恙,但越是這樣自己越覺得危機四伏。
蘇府,她的家,卻無人依靠。
而她與孃親死的時候也是無人關心的吧。
錦瑟不禁神色一暗,手也隨着沉到了水盆中。
條的,錦瑟被盆中漸冷的水驚得手一縮,思緒生生的被拽了回來。
轉頭向門口喚着弄玉想讓她把這水盆收走。
而進來的卻是琴兒。
“小姐可有什麼事?”
錦瑟眼中閃過一絲訝異,琴兒膽子不小,她明明喚的是弄玉,琴兒卻大剌剌的走進來。
“無事,只是想讓弄玉把這盆兒拿走。”錦瑟直視琴兒的眼睛。
一瞬間,琴兒覺得在錦瑟眼中看到了一絲警告,但也只是一瞬的事兒。待琴兒再看錦瑟時發現她又變成了那個柔弱的七小姐。
琴兒搖搖頭,應是看差了……今兒被大太太訓了一個早上的話,所以現在還回不過神來,而且……
“琴兒。”錦瑟突然出聲,打斷了琴兒的思緒。
“小姐有何事吩咐?”琴兒捉着盆延的手停了下來。
錦瑟伏在桌前,兩眼亮晶晶的看着琴兒,“今兒正屋內怎麼多了個好看的姐兒?她是誰?怎地還坐在了姨娘們一排的位子邊?”
聽着錦瑟叫姐兒,琴兒覺着有些好笑,畢竟七小姐是個孩子,而且還是蘇府最小的孩子,根本沒有眼力見兒。
“回七小姐,那個‘好看的姐兒’是老爺半年前新娶的姨太太,五姨娘。”
“哦?爹又娶了新姨娘?”錦瑟仰起了頭湊到琴兒面前,一臉的天真無邪:“要不是錦瑟一直在寺廟裡昏迷着,纔不會錯過這等喜事。”
錦瑟說着一臉的懊惱。
“就算小姐回府了也瞧不見什麼,再說了這不是什麼好玩的事兒。”琴兒說着便端起了水盆兒。
“爲什麼瞧不見什麼?還有,這五姨娘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女兒?”
“七小姐這些事不需要知道。”琴兒說罷便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錦瑟因爲琴兒忽然反常的舉動感到有些訝異,本來還說得好好的,一會兒就變了臉。
看來這個五姨娘背後也有着故事。
五姨娘……
錦瑟心裡默唸着,眼中閃過一絲恨意,爹,你不是說最愛母親的麼?孃親不過失蹤一年,半年後便納了個這麼年輕貌美新姨娘,不論是因何原因,但俗語說得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是麼?
錦瑟甩甩頭,先不想了,她還要面對一個最關鍵的事兒。
那就是自己的身子,重生過來後發現身子又弱了許多,而且還落下了頭疼心悸的毛病。
小小的年紀就帶上這些病,錦瑟輕嘆了口氣。
“小姐。”琴兒又掀開簾子走了進來,後邊跟着四個人,兩個丫鬟模樣的女子和兩個衣着乾淨的老婆子。
“這四位是大太太賞給七小姐使喚的人,這兩個是嵐胭和嵐心,而這兩個皆是粗使婆子,以後都是小姐的人了。”
四個人皆是齊齊的向錦瑟行着禮。
錦瑟略爲驚訝的問道:“那弄玉呢?”
琴兒笑着道:“大太太說了,弄玉一直盡心照顧小姐功不可沒,於是把她調到別處去了,好輕鬆一陣子。”
“不知弄玉是調到何處?”錦瑟的聲音狀似平靜,手卻緊緊地捏着桌上的瓷杯。
琴兒一臉笑着道:“這個奴婢不知,但大太太既然開了口,那總歸會是個輕鬆的地方吧。對了,小姐回府折騰了這麼久還粒米未進,現在需要用膳麼?”
錦瑟低着頭繼續摩挲着手中的瓷杯。
大太太這麼快就向她最親近的弄玉下手,也不知弄玉現在如何了,剛回屋的時候還在,只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
心中感到有些焦急。
擡眼看向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這屋子明明是她自出生以來一直住着的,但時隔一年多回來後只覺得愈發的陌生。
“現在大太太是不是在正屋用飯?”錦瑟問道。
“是的,這個時辰已經開始上菜了。”琴兒老實回答。
錦瑟立馬站起了身子,“剛好我還未開始用飯,這麼久不見母親與姨娘小姐小哥們錦瑟也甚是想念,不如我現在動身過去一齊去用飯吧。”
錦瑟在屋內四處張望卻找不到放衣裳的地方,是了,這些活兒以前都是弄玉來做,自己從不用廢一點神。
看着屋內的絨凳上覆着一件襖子,錦瑟便拿過來穿,這襖子還是一年前的,因是身子太弱日漸消瘦,所以穿上後一點兒都不覺得小,反倒是有些大了。
“小姐這是做什麼,有奴婢們來服侍你,這些事兒還需要小姐自己做嗎?”琴兒上前止住了錦瑟穿衣裳的動作。
但接下來她卻並沒有幫錦瑟穿,而是把錦瑟穿了一半的襖子脫下後,放到了牀榻右側的雕欄玉石櫃裡。
“小姐,大太太都說過了,心疼你的身子。飯菜已經到了屋外只等着小姐傳進來了。”琴兒的語氣看似溫柔,但眼神卻帶着些不可反抗的意味。
錦瑟也不理她,自個兒往屋門口走,到了屋門口卻被那兩個粗使婆子攔住了。
“你們幹什麼?”錦瑟聲音揚高了幾分,自己再是個庶女,也沒落魄到被這幾個丫鬟婆子給欺到頭上來。
“她們只是奉命行事,小姐的身子要緊,這襖子都沒穿上就這麼出門的話怕是要大病一場。”琴兒走過來虛扶着錦瑟的肩,把她重新按回了桌子邊。
“傳飯。”嵐心收到琴兒的目光後便對着簾子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