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從我媽聽來那兒這些如煙往事之後, 我內心便久久不能平靜。
好想找個人傾訴一下哦~
江姍姍和肖一鳴去泰國旅遊了,還特地囑咐我不要打擾他倆的“二人世界”,見色忘友的貨, 真是夠了啊~
上回跟她說我和周睿又死灰復燃的時候還特囂張地說“早就料到會如此!”的吶~等她回來再聽我說我爸媽這事這下絕對會被嚇一大跳啊!
明天就要被接到S市去見那些素未謀面的親人了, 想來想去, 覺得還是應該事先和睿說一聲會比較好。
結果給他打電話居然關機了。
……
我們還真是有緣分啊~
於是編輯了條短信息發給他:“睿, 我明天要去S市有點事, 開機後我們再詳談。”
噗~好官方~好吧,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記得聽完我這次出差發生的時候, 江姍姍一副嫌棄我“做人太沒原則”的樣子,決定接下來一定要學得高冷一點, 這樣才比較有魅力啊!
一大早我還在打包行李的時候, 我媽便接到個電話, 說了幾句之後,偏過頭來告訴我說:“司機到了, 就在樓下呢。”
“媽,你和爸爸不去啊?”
“我們不去了,再說你爸這幾天還有幾臺手術要完成,哪裡抽得出空。你代表爸爸媽媽去是一樣的。對了,剛剛爺爺說什麼都不用帶, 你舅媽都安排妥當了。”
於是我就拎了個小包就下了樓, 司機正是昨天陪在爺爺身邊的那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 記得爺爺喊他“小林”來着, 他今日卻並未着軍裝, 一襲藏青色的襯衫,顯得很嚴肅的樣子。我抻長脖子朝車裡張望了下, 車裡沒見着爺爺的身影。
“爺爺呢?”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首長今天有個會要開,已搭乘昨晚的飛機回去了。小小姐的機票暫時先放我這裡,一會兒由我來幫您辦理登記手續。”他說着指了指擱在副駕駛位置的黑色公文包。
“哦。”我應了一聲,想到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等下還要勞煩人家帶路,至少應該問下稱呼比較方便,總不能也隨爺爺一般叫人家小林吧,明明比我年長,這麼稱呼人家怪彆扭的啊。我一邊爬上車便笑着說道:“你好,我叫童樺。請問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小小姐喚我小林即可。”
“呃……還是叫您林大哥吧。”車內氣氛有些尷尬,我只得乾笑着說道:“林大哥,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呀。總小小姐小小姐的叫我怪不好意思的。”
他聞言好似愣了一下,轉動方向盤的手有一瞬停頓了動作。“這樣不合規矩的。小小姐。”他這麼說着,透過後視鏡,睇過來的眼神卻沒有絲毫溫度,過分的客氣反倒顯得異常疏遠。
忽然間我也就沒話說了,望着窗外向後倒流的景物有些困頓,頭有一搭沒一搭地觸碰着窗玻璃,時不時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來。
“小小姐可以暫時先睡一會,到了我會叫醒您的。”林大哥忽然開口道。
我轉過了臉,只看到後視鏡裡倒映着的一章面無表情地臉。像是刻意劃清界限一樣,可語氣卻是畢恭畢敬的,這男人讓我感到有些不大自在。
也不知什麼時候,倦意真真切切地襲來,我竟靠在椅背於上睡着了。
直到我被取了登機牌回來的林大哥叫醒,都不知自己睡了有多久,只是被叫醒時,我還保持着這一路我仰着頭張着嘴睡的傻缺姿勢,也算是丟光了形象。
林大哥送我來到登機口,便轉身準備離開了。
我忙叫住他:“欸?你不和我一起去麼?”
他一副驚詫的神情:“小小姐沒被告知麼?我只是送您到機場。等會兒到達S市會有專人會來接您的。您大可不必擔心。”
我當然不擔心,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但是我還是跟他表示十分的感謝,並道了別。
待到飛機準備起飛了,空姐提醒要關機的時候,我才發現竟然將手機錯帶成了電視機遙控器,或許是剛剛走得急,隨手一拿就往包裡塞,結果搞錯了。這下害我爸我媽找不着遙控器,電視節目沒得看,等我回了還不得掐死我呀。真是倒大黴了我。這在S市也不知道要呆多久,搞不好還要再買個手機,要不連通訊工具都沒有,等睿看到我的短信,找我我都不知道。啊~~又要浪費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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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着忐忑不安地心情坐在飛機上,根本毫無心思去享受第一次坐商務艙的興奮。
直到飛機落了地,我都沒能從精神萎靡不振中走出來。
就在我渾渾噩噩地到了出站口的時候,突然在衆多的接機人羣裡一眼便瞧見了一到熟悉的身影。儘管她戴着墨鏡,穿着大多數人穿着都顯得灰頭土臉的灰色卡其布料風衣,可是她獨有的氣場,她優雅的姿容,不是卓汀卻又是誰?
可是現在還不是面對她的時候,雖然我曾經信誓旦旦地說要去找她問個明白,爲楊曉惟也是爲我自己討個說法,但當我看到她的那一刻,我承認,我慫了。
面對周睿我都能張牙舞爪,氣勢洶洶,可是唯獨對卓汀,我會有一絲畏懼,尤其是當我想到那些可怕的事有可能出自她手之時,無形的壓迫感便襲滿我全身。此時我多麼希望,睿能呆在我身邊,再不濟隨便一個什麼人都好,只要不讓我和她獨處。
可是,人的願望往往不能如意。
“童樺?”就在我避之不及時,對面身材高挑的女子已經摘下了墨鏡熱忱地對我打招呼,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那種感覺,只有用無處遁形來形容。
離我們認識,已經過去了兩年,原來,我們終究還是會再見面的啊。
退無可退,那麼就只好打個招呼了:“卓汀,好久不見。”
她笑,漂亮的杏眼,彎了彎:“是啊,好久不見。”
“你是來等人的?那你先忙,我先走啦。”我僵笑着,準備往機場外走。
那一瞬,她沒作迴應,就在我走了恰好四步的時候,她開了口,聲音宛若蛇吐着沾染了劇毒的蛇信子一般,陰沉而詭異:“我是來接你的呀,妹妹~”
我猛然回過頭,難掩驚詫:“妹妹?”
她朝前走了兩步,靠得我近了些,嘴角勾起:“爺爺叫我來接你回家,我的妹妹。”
我腦中一片混亂,比我得知自己在S市有爺爺奶奶這事時還要混亂得多,於是我忍不住就問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並沒有正面回答,只說了句“這裡也不方便說,還是車上告訴你吧。”便叫我跟着她一同走出機場。
我們剛一出門,便瞧見門口停着的一輛黑色奔馳旁一個微胖的男子笑嘻嘻地迎了上來。他對着卓汀微頷了下首,隨即目光繞向緊挨着卓汀站着的我,笑容可掬道:“這位便是小小姐吧。果然和首長說得一樣,和大小姐您長得很像呢。”
大小姐?難怪那個小林叫我“小小姐”,原來竟是對應着卓汀的稱謂的嗎?
卓汀笑出了聲:“那當然啦,袁叔,我們可是姐妹呢~”不知爲什麼每當卓汀說出“姐妹”啊“妹妹”的時候,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有絲若有若無的恨意,不知是不是因爲我的先入爲主,導致一見到她神經就變得特變敏感起來。
面對這副光景,我是一頭霧水,但也顧不上細想。只等着看卓汀怎樣爲我解答。
車一啓動,卓汀便說了句沒頭沒腦的話來:“你覺得我們長得像嗎?”
我卻是沒料到她一開口便問這個,但還是如實回答:“沒啊,我一直覺得你漂亮多了。”這話說得可真是實誠,連我自己都被我的大公無私給感動了喂~
“可是大家都說我們像啊~”她像是心情極好,語調驟然輕快起來。然後想是想起什麼高興事一般咯咯笑出聲來。
我不知道該接句什麼好,於是便默不作聲。
她卻忽然停住了笑,正色問我:“知道大家爲什麼覺得我們像嗎?”
我搖搖頭,這有什麼爲什麼?人和人的眼光從來都是不同的,有時候站的角度不同,看同一個人都可能看出好幾個樣來,就比如就我自己而言,我從來都並不覺得我和卓汀長得像啊。
卓汀果然不負我望,很快便自己解決了這個問題,順帶還爲我最初見面時提出的疑問解了惑:“因爲啊,我爸爸是你媽媽和爸爸的親弟弟啊~作爲他們的女兒,當然會相像啦~”
這是我最害怕的答案,我甚至都來不及設想,卻成了真。那位被卓汀喚作“袁叔”的司機並未回頭,甚至連透過後視鏡斜睨一眼都不曾。他似乎和早上接我的小林正好是相反的兩種人。小林是雖然冷冰冰好似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一樣,但卻多多少少會對人表示出基本的照顧來;而這位袁叔,表面上待人熱誠,笑容可掬,可在做着自己本職工作的時候纔是真正做到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即便聽到什麼,也能夠做到不聽、不看、不聞。
這時候,即便我和卓汀吵起來了,只要沒出人命,恐怕這位大叔都還能繼續這樣心無旁騖地開着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