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夏到的時候人都站着,野戰一臉的寒冰之氣,夕夏頓了下身形,就猜到姓孫的在。夕夏提了提氣走進去,藍秘書和元娜看到救星似地側身看着夕夏走進來。
“雲助理……”藍秘書低聲了說了幾句話,大概說了宏遠可能要反悔的意思。
夕夏笑着點點頭,示意他別急。然後在野戰對面坐下,擡眼迎着野戰的審視的目光,清冷的開口:
“孫總怎麼說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怎麼出爾反爾呢?既有失爲一個公司的表率,也讓業界看笑話,孫總認爲這樣妥當嗎?”
野戰指尖在桌面輕輕敲響,然後低聲笑出來,他看中的女人,就是這麼犀利,從來不給他留半分情面,這要換別人,還談合作?不過,這就是他給她的特權,她獨享的。
“別介,我這就是想請你吃頓便飯,可你呢,生意談妥了人就溜了,對得起我嗎?”野戰低低的說,看着她的眼眸沒有半分怒意。
“總裁,是否開始了?”吳經理在野戰跟邊耳語,野戰點頭。
吳經理轉身離開,經過雲娜和藍秘書身邊時小聲說了幾句,元娜和藍秘書對視,然後再齊齊看向雲夕夏,兩人遲疑了下,轉身離開。
在夕夏和野戰還在僵持的時候,餐廳裡的燈光暗了下來,圍着餐廳燃起了一圈蠟燭,悠揚的音樂漸起。野戰起身走近夕夏,手伸向她,夕夏擡眼看着野戰,不明白他想幹什麼。回頭看藍秘書和元娜,這這一回頭才發現,哪裡還有他們的人?
夕夏心中瞬間警鈴大響,不能和野戰獨處,這是她早得來的教訓。再看對面,吳經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夕夏有些微惱,藍秘書和元娜就先走了?這不是談合作的事,怎麼可以先走?有些慌的掃視一圈,好在這裡還有不少人,這麼多人在,他應該不會亂來吧。
“你在怕我?”野戰微微俯身,垂眼看她,眸裡閃爍的光芒有些生寒。
“我是來談工作的……”
“夕夏,跟我跳支舞吧。”野戰打斷她的話,再次把手遞她面前,等着她。
夕夏擰起眉頭,看着他眼裡的懇切,差一點就動搖了自己的心,差一點就忘了眼前這衣冠楚楚的男人有一顆多麼罪惡醜陋的心。撇開臉,冷冷的說,“我是來談合作的,孫總,如果你覺得我們公司提出的條件可行,就請簽字吧。”
野戰直起身軀,微合着眼眸,生寒的目光打量着她。她粉脣微合,柔嫩的臉頰暈開了自然的紅暈,睫毛密密的一排搭在眼瞼上,怎麼看怎麼嬌美。他一直在想,她怎麼就不是屬於他的?
忽然怒氣騰昇,起手抓着她的手臂往上一提,夕夏痛呼一聲,人就那麼給野戰提了起來。
“野戰你幹什麼?”夕夏推開他又被他抓住,擡眼怒瞪,強壯的笑再也裝不下去,對着他怒吼。
“我只是想跟你跳支舞,怎麼,不行?要談合作我答應,可你也得滿足我,你說是不是?”野戰壓下心底薄怒,對着她笑起來,好顏色的說。
夕夏不怒反笑,反問,“你當我是陪酒小姐?”
“不,怎麼會。以後律一和我宏遠就是合作伙伴,跳支舞,過分嗎?”野戰同樣反問,目光幽幽的打在她臉上,等着她的回答。
夕夏被問住,如果換個對象,她不會猶豫,可野戰…她儘量讓自己融入公事中,斂下睫毛,擡眼望他。
野戰對着他微微一笑,手伸向她,夕夏頓了下緩緩將手放入他掌中。
野戰看着她的瑩潤白皙的手緩緩置入厚實麥色的掌心中,那一瞬間心底蜜意串流,竟有絲許不穩,頓了下心,然後握住她的手,合着悠揚的音樂帶着她進入寬敞的餐廳中間。
這餐廳早被重置了,中間空出了一整塊的面積,小提琴手隱藏在暗處拉奏,服侍的人都佇立在暗處候命。
野戰帶着夕夏走入中央,右掌輕釦夕夏的左側蝴蝶谷,左手執起她的手輕輕握着。然後垂眼看她,等她的手搭上他的肩。
夕夏有些不習慣,太近了。
髖骨相貼,他的動作她都能感受到,和野戰做這麼親密的動作,她做不到。
“夕夏,只是一隻舞而已……”野戰垂眼看着她,低低的說。夕夏猶豫着,擡眼看他。
夕夏曾經大學時候經常出現在交際場合,跳舞是免不了的。莊孝不樂意她和別的男人貼太近,命令禁止她在跳舞。夕夏是想說服莊孝,在家也試圖帶着莊孝起舞,可貼太近就容易差槍走火,每次教課,都沒個好結果,夕夏後來就算了,他不讓,她就不跳。
可現在……
夕夏左手內曲中指及無名指扣在野戰肩上,上身後仰,頭微微垂下。
“呃--”野戰右手往自己身體一帶,夕夏人整個往他身體撞去,擡眼瞪着他,咬牙。野戰悶聲低笑,說:
“哪有離我這麼遠的?”
“你跳不跳,不跳就算了。”看樣子是生氣了,野戰點頭,不跟她鬧,帶着她起步,合着音樂在整個大廳裡起舞。
夕夏最先是彆彆扭扭的,總想遠離一些,可她一有這樣的想法行動跟上前野戰已經帶着她進了下一個步伐。漸漸的夕夏有些應付不來,只能專心在舞步上。到最後節奏加快,她和他竟然達到一種契合的狀態。
夕夏熱愛舞蹈,喜歡跳舞,深知找到一個與自己相契合的舞伴有多困難。
一舞下來,她自己有些發愣,她心是排斥的,卻在這樣的狀態下,和野戰配合得默契。她自己都想問,默契從何而來?
他就像與她搭了很多年的夥伴一樣,對她任何的偏好都瞭如指掌,能完全順着她走,還能在此的基礎上領着她。如果是他爲了遷就她而照顧她的習慣,可在整隻舞蹈中,分明就是他帶着她。要說他爲了遷就她,這說法就勉強了。
野戰一直看着她的臉色,最開始他是有些怒氣的,看她腳步虛浮,不用想就知道這之前做了什麼事兒。再來她時時避着他,不願跟他親近,索性不再順着她,強勢的帶領。沒想到加快舞步後,她竟然能集中精力,與他完全融合。
野戰爲了她,是下足了功夫的。曾經她出現的各種酒會上跳舞的段子,他看了不下百遍,不僅爲她學舞蹈,還特別專研她的偏好。教舞老師說過,每個人跳舞都有自己的習慣,所以要找到屬於自己的舞伴是非常困難的。
而今天和她共舞后,野戰總算明白那意思。在看她跳舞的時候,潛意識裡就記下了她所有的偏好,所以剛纔在開始的時候有些刻意,而後憤激而發時完全是潛意識裡的牽引,所以,何爲默契,他算懂了。
“小乖……”
野戰忽然收緊雙臂,把夕夏圈進懷裡。
不如跟莊孝攤牌,只要莊孝開得出條件,他都答應,只要能讓她來他懷裡。
夕夏的臉碰在野戰胸膛,還有些發懵。人的感情,怎麼能那麼奇怪?明明那麼厭惡的人,這一刻卻能讓她靜下心來。
“你怎麼會跳舞的?”
竟然問了個傻得冒泡的問題,不是該推開這男人劃清界限嗎?她也知道不該這樣,這樣安靜的靠在別的男人懷裡,要將莊孝置於何處?要把她可憐的弟弟置於何處?
“愛好,信嗎?”野戰更收緊了手臂,抱着小小一支的人兒。
夕夏閉上眼,強迫自己拒絕這種誘惑,知道他是有備而來,不能被他騙了,只是會跳舞而已,會跳舞的男人,多了去了。僅僅是合跳了一支舞,怎麼就算是志同道合了?不算,不算!
夕夏睜開眼,總算伸手推人了,她這算什麼呀?因爲跳了一支舞,難不成這個惡劣男人以前做的一切都算了?就算撇開莊孝說,他對她弟弟做過的一切,她怎麼可以忘記?
推不開,夕夏有些惱怒,其實多半年是怒自己輕易就動搖。
“放開,你--”火了。
野戰嘆氣,然後放開她。
“餓了吧,吃點東西。”不做強求,帶她入座,餐桌上已經佈置好了,餐廳周圍的燭火已經熄滅,只剩餐桌上的燭光。
香檳太澀,夕夏更喜歡紅酒,這些野戰早就熟記於心,一切東西都齊了後,野戰給夕夏倒上紅酒,鮮紅的液體滾入透明的高腳杯,推至夕夏面前。
“嚐嚐味道,口感還不錯的。”野戰邊說邊給自己倒上。
夕夏卻抓着刀叉在戳牛排,小聲咕噥,“我不吃牛排……”
她準備要寶寶,莊孝說先調理身體,什麼該吃能吃,什麼不能吃蒐羅了一大堆,其中牛肉就是禁忌,據說吃了牛肉寶寶生下來滿身長毛,可勁兒慎人。莊孝那是玩笑話,可夕夏卻聽了,一直記着呢。
野戰切了塊入口,味道是一如既往的正宗,他感覺是不錯的。像他們那層面的人,對吃的東西都挑得很,能讚賞並認爲不錯的那自然不會差到哪去。野戰抿了口酒擡眼看她,夕夏那張臉拉得老長。
愣了下,當即問,“怎麼了,不合口?”
夕夏刀叉按在桌面上,擡眼對着野戰說,“不能吃牛肉,吃了牛肉生的寶寶全身都長毛你知不知道?”
滿臉的深仇大恨,活像拆穿他預謀她的結果一樣。她那時想的就是野戰這人存心不良,故意的!
野戰全身上下在那一刻僵掉,滿面寒冰,目光如炬,直直攫着她。
寶寶?
他們都準備要孩子了?
野戰那當下呼吸有些賭,重重的吸着氣,咬牙忍住掀翻桌面的衝動。指節捏得咯咯響,胸腔血氣翻涌,壓下一波再一波的血腥味。
夕夏擡眼看了眼野戰,又低垂着眼,佯裝沒看到他面色有差。他怎樣跟她有什麼關係?拿着酒杯抿了口酒,紅色液體含在嘴裡,左右在舌尖流竄,一瞬間馨香四溢,口齒留香是這樣吧?
“美啊……”夕夏微微笑,然後點頭。
心想着看樣子病了吧,病死了最好,病死了世上少個禍害,得造福多少人啊。
野戰擡眼看她,眸底竟然充血,起身離開。腳步微微踉蹌,邁着快步出了好望角。
身後的夕夏這才擡眼看出去,真病了?
病了好啊--
啊,不對啊,還沒簽字吶。
夕夏下一秒收起幸災樂禍的心,抓着早就準備好的一式四份合約拿着包起身,回頭看着那酒,有些捨不得。在家是難得喝到這麼好的酒,莊孝給忌口了。從那次酒吧喝醉後男人就給她約法三章,除非逢年過節,不準碰酒。進酒吧,那就更不行。
夕夏起手一杯紅酒下肚,完了後呷呷香噴噴的小嘴兒,這樣喝還是有些澀啊。
完了後拿着東西追出去,邊大聲喊,“你等等,野戰你等等,還沒簽字呢……”
似乎發現有人在看她,夕夏趕緊換了稱呼:
“孫總,孫總你等等,合約還沒簽……”
夕夏到了電梯前,門已經合上了,不服氣的拍了兩下門,直嘆自己氣兒背,按了隔壁的電梯等着。這要追下去,人早沒影兒了。
這合約必須得這麼簽了,可是她犧牲自己陪跳舞換來的,籤不了太委屈自己了。
夕夏到下面的時候,泊車小弟剛把車開過來,野戰跳上車,夕夏拔腿衝過去,形象也顧不得了,大聲喊:
“孫總,孫總,簽字,簽字吶……”
哪知野戰回頭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在她跑進車身他卻一踩油門飛了。
夕夏那個氣啊,差點出口罵龜孫子。後面站着都是人,也是顧忌着形象。
實在氣憤得不行,不等人何必停那一下,讓她誤以爲在等她衝了過去,結果就那麼走了,太可惡了吧那人!
夕夏那氣得不行,走遠了些纔出口溜了幾句髒話泄憤,她還沒這麼丟人過。
夕夏垂頭喪氣的走着時,野戰那車又同一陣風似地飛了回來,‘吱’聲大響,擦着地面停在她身邊。
“你要的東西。”野戰從車窗裡扔出兩份已經簽字卡章的文件,又是一聲轟鳴,車子再如離鉉的箭奔離出去。
兩份文件夕夏險險的接住一份,另一份竟然被野戰那跑車帶飛了,不得已只能踩着小高跟兒去追車。
就沒這麼糗過,小命都不顧了,抱着身上的東西去追,好在文件卡在中間的柵欄上,夕夏呼呼大喘撿下來。
野戰的車就停在前面紅燈處,夕夏對着車一陣拳打腳踢,以此泄憤。怎麼能有這麼惡質的男人?給都給了,你就好好遞一下是會死嘛?
野戰在後視鏡裡一直看着後面的女人,此時那個拳打腳踢張牙舞爪的女人,就是令他方纔氣血翻涌、口吐鮮血的女人?
是啊,他怎麼會愛上那樣的女人?
半點都沒把他放眼裡,前一刻還躺在他懷裡服軟,下一刻就翻臉不認人,還能有比她壞得更徹底,更無情的女人嗎?
野戰臉色慘白,狀態不是很好,他不知道一再手軟爲什麼,讓莊孝苟延殘喘,這根本不是他的作風。若是他的作風,早在扼住莊孝咽喉那一刻就一擊擊敗,哪會拖到現在?
雲夕夏啊雲夕夏,他就是不承認,也不行了。他內心深處,想的也就只是那個女人而已。
夕夏開車回去時竟然悲催的被請去警局了,丟人的事兒都集中到今兒一天了,實在有些難以啓齒。再不願意,還得打電話讓莊孝來保人。
莊孝接到電話那一刻時人都有點懵,搞什麼呢她在,警局?
夕夏屁顛顛兒的跟在莊孝身後走出警局,她哪裡想到就那麼一小小小杯紅酒,就超標了?警察也太坑人了吧,她人清醒着呢,完全不給她時間狡辯,直接帶回局子裡,丟人,何其丟人啊。
坐上車,夕夏捂着臉,莊孝轉頭看她沒好氣的噴了句,“還知道丟臉吶?”
夕夏咕咕噥噥說,“我又不是故意的。”
太不走運了,在家裡的地位,好難得才提高了那麼一點點,出了這檔子事兒,這又給掉下去了,今兒起,那還不得給莊孝管死了?
這時候吧,就是拿出勝利簽到的合約給莊孝,也不頂用了,在他眼裡,那就是個屁。還指望用那點兒功勞將功補過?
回去後夕夏那是乖得很,純粹的小媳婦樣兒。
她怕啊,這要是給她禁足了她不得哭死去。不去公司可以,不去工作室她捨得嘛?
又給爺煮麪又給爺捏肩,完了後還包攬廚房的活兒,瞧瞧,多乖巧。
莊孝吃飽了後四仰八叉的仰躺在沙發上,斜眯着眼兒看夕夏,抖抖眉,然後說:
“想討好我?”
夕夏扯扯衣角,不大樂意,要不要這麼直接啊?還是點點頭,是想討好他來着。
莊孝立馬擡手指向房裡,痞痞的說:
“去,洗白了躺牀上等我。”
“爺……”夕夏一臉哭相,“不帶這麼陰人的,你下午才……”
莊孝那臉子立馬下拉,擡眼橫她,“不樂意?成--”
高大健碩的身軀立馬彈力起身,也不再多遊說,這事兒吧,他就等着她屈服吧。看爺還治不了她?
夕夏急了,立馬撲過去抱住莊孝,“別啊莊孝,你下午才那事兒這又來,你也得顧着我對不對?”
莊孝又走,夕夏緊緊抱着不鬆手,軟聲嚶語,“莊孝--”
莊孝眼皮兒抽抽,撒嬌啊,這時候不頂用了。使手抓她的手,夕夏被拉開,她又跑他前面抱住他身軀。
“老公……”
臉貼他胸膛蹭來蹭去,然後說,“縱慾過度對身體不好,爲了長遠幸福,還是別放任自己。”
莊孝起手擡起她的臉,這小妞兒,還說起教來了。
“讓開。”莊孝盯着她眼睛說。
夕夏咬牙,怎麼會有這麼油鹽不進的男人呢?當年他可是對她言聽計從的……唉,往事如煙吶,不堪回首吶。
“我去洗我這就去,爺您等着……”夕夏撒手進了屋,進浴室隨意衝了下就裹着浴巾出來了。
屋裡很快哼哼哈哈響起來,男人的粗喘加上女人的嚶嚀嬌喘,奏響了一室。
給爺伺候舒服了,夕夏那腦袋才從他下面擡起來,翻身仰躺在牀上不肯動了。不帶這麼折磨人,他明知道她不樂意做那事兒,還這麼壓迫人,太可惡了。
夕夏人剛躺下,莊孝那邊拱啊拱的,壓上她的身,她也沒管,來就來吧,早完事兒早鬆口氣。可莊孝那是沒開始呢,直接槓上她兩條玉白的腿,頭下去了。
“啊--莊孝……”夕夏又羞又怒,趕緊伸手去擋,莊孝扯開她的手,說了幾句話,夕夏那手上不上下不下的,最後閉上眼橫了心,轉頭埋進枕頭裡,任他胡來。
夕夏是準備要小孩兒的,可莊孝最近是非常時期,帝國的事情棘手,必須得先處理了,不然他無心其他。夕夏也能理解,可莊孝說先結婚,可夕夏堅持要有了寶寶後才結。莊孝不能理解,夕夏那意思是,很多人是結婚後才發現不能生,她只是想讓自己安心。
莊孝總說她想多了,他們倆正常得很,可夕夏堅決不同意。所以這事兒上兩人意見不一致,只能暫時擱置。
兩人個人的事兒擱置了,莊孝棘手的事兒有進展了。莊孝已經查到野戰有線下交易,而且時日還不短。只是時日越長,根基越大,莊孝想動野戰,這就更難了。
根基大,難免有更強大的保護傘遮着,不容易找證據是其一,他背後牽連的人莊孝還不確定是不是能對付的。
這些天莊孝在煩這些,對夕夏那件小功勞當然自動忽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