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盛惟喬再次發話,讓容睡鶴別把他一個人丟下:“就他這嬌滴滴的,萬一一個人在這裡,等會跑過一隻老鼠,都能嚇的死去活來!”
容睡鶴這纔不情願的說道:“阿喜就在松林外,我先帶你出去,看到他之後讓他進來扶這小子一把。”
這片松樹林雖然位於凌波宮中比較偏僻的位置,但皇家園囿,爲求奢靡不計代價,附近還是很有幾座亭臺樓閣的。
只是容睡鶴自己給盛惟喬把了脈還是不放心,覺得還是找個太醫看看的好。
而盛惟喬不願意大動干戈……她也沒臉大動干戈,畢竟只有容睡鶴一個人看到酈聖緒壓在她身上的那一幕,這種事情她又不好到處去講的。這會兒就看她跟酈聖緒,酈聖緒單憑手臂上那個血淋淋的傷口,就能拉上一大票同情分了,盛惟喬可是見過當初他站在花下一笑,多少女孩兒沉醉其中的景象的,纔不想鬧大。
於是推辭不掉請太醫,只能有點惱怒的說了擔憂。
容睡鶴聞言道:“這個容易,你忘記孟皇后現在還在離春波湖不遠的‘憐萼館’安置了?我剛纔爲了找你,是去過裡頭問的。皇后這會兒還在昏睡,幾個宮女伺候左右,以大宮女春來爲首。以你跟皇后的關係,假借皇后的名義召個太醫到憐萼館,給你還有宜春侯瞧瞧,事後叮囑他閉嘴,想來那太醫也不敢不聽。而外頭只道咱們是去看望皇后,恰好遇見那邊召太醫,誰會多想?”
又說,“何況憐萼館地方也不小,皇后就用了裡頭的幾間屋子,咱們在外面廂房裡歇着就是。今日節宴,是要用了晚宴才散的。你們倆個現在這滿身松針的樣子,總不好就這麼還席吧?”
盛惟喬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只能照這主意行。
她覺得真是太鬱悶了,剛剛跟他說了決絕的話,以爲兩人從此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來往……結果這才隔了多久啊,就又被他抱上了……
真的是……
好想跑回去再揍酈聖緒一頓!
她七想八想的一聲不吭,而容睡鶴將她糾結的模樣全看在眼裡,暗自冷哼:“還跟老子恩斷義絕?也不看看你離得開老子的照顧跟保護麼?!”
他神色平靜的抱着盛惟喬到僻靜處,找宮女要了馬車,將盛惟喬安置上去之後,又等了半晌,待公孫喜架着酈聖緒也過來了,方命馬車出發去憐萼館。
憐萼館距離凌波宮不遠不近,因爲今天大部分人都在凌波宮,一路無人,路途又非常的寬敞平坦,所以馬車行駛極快,沒多久也就到了。
他們在門口下了車,很快有小宮女出來提醒:“皇后娘娘暫時在此落腳,諸位若要休憩還是尋附近其他的地方吧!”
“小瑛!”這時候盛惟喬從後面走上來,喚着這春來手底下小宮女的名字,問道,“皇后娘娘現在怎麼樣了?春來在娘娘跟前嗎?”
小瑛看到她,頓時鬆了口氣,上來見禮道:“縣主,娘娘還沒醒,不過已經好多了。太醫說,半個時辰之後應該就能恢復知覺。這會兒春來姐姐在娘娘跟前……縣主可是有什麼吩咐?”
盛惟喬拉着她的手,走到旁邊,遮遮掩掩的說了下自己跟酈聖緒發生爭執,吵架無果之後大打出手,以至於現在兩人都帶着傷,因怕被席上以及兩人的家裡人知道,只能跑皇后這裡來蹭太醫的事情。
小瑛聽的眼皮子直跳,暗忖:“皇后娘娘一直說康昭縣主賢良淑德,是難得一見的好心腸、善良人……以往見縣主出入宮闈也確實都是落落大方又溫柔體貼的。怎麼會跟宜春侯動手?”
不過她畢竟只是個小宮女,可不敢貿然詢問盛惟喬,這會兒就說:“縣主,這事兒奴婢做不了主,還請幾位入內奉茶,奴婢好去稟告春來姐姐!”
於是一行人進去正堂落座,小瑛叫了名喚“小晴”的同伴給他們沏茶,自己匆匆去找春來了。
片刻後春來過來,一口答應了盛惟喬的要求,還叮囑小瑛、小晴等人:“回頭就說咱們幾個見密貞郡王跟宜春侯陪康昭縣主回來探望娘娘,而娘娘還沒醒來,心中擔憂,是以又命人請了太醫。”
小瑛會意道:“奴婢知道。”
她出門去請太醫,春來則站在底下陪盛惟喬一行人說話。
盛惟喬牽掛皇后,說道:“你不用管他們,咱們進去看看皇后吧!”
內室中孟皇后的氣色,確實比她之前還席的時候好了很多,原本由於溺水和驚悸造成的慘白,褪卻了許多,腮側隱約有了幾分紅潤。
就是人還在昏睡着,睡的看起來很沉的樣子。
盛惟喬怕驚動她,看了一會,也就躡手躡腳的出去了。
到了門外,春來邊做手勢讓叫“小綾”跟“小凝”的宮女好好守着,邊跟盛惟喬低聲說:“太醫說,娘娘溺水之後沒多久就被救了起來,所以溺水並不是很厲害。主要是嚇着了,還有就是溺水之後才醒的時候嘔吐的厲害,傷了脾胃……都是奴婢無能,沒有保護好娘娘。”
“方纔那一幕,也是出人意料,誰都沒想到的。”盛惟喬嘆了口氣,說道,“你們以後千萬當心點,可不能再給人這樣的機會了!”
春來鄭重道:“奴婢永遠不會忘記今日的教訓!”
她們說了會話之後,盛惟喬就道:“你看着皇后吧,我自己去前面。”
春來因爲孟皇后是在她面前被撞下湖的,這會兒很有點惴惴,也正想着在皇后面前好好表現,爭取皇后醒來之後能夠得到寬大處理。
所以這會兒客套了幾句,見盛惟喬堅持,也就答應了。
盛惟喬獨自回到前面,還沒進門,就聽到裡頭酈聖緒竹筒倒豆子似的跟容睡鶴自報家底,已經報到了第三個姐姐了:“……我三姐姐生了二子一女,不過我那三姐夫還有兩個妾,她們……”
這時候看見盛惟喬走進來,本來說的興高采烈手舞足蹈的酈聖緒,頓時臉色一沉,哼道,“潑婦!”
“你沒什麼事啊?”盛惟喬沒跟他計較這倆字,畢竟舞陽長公主跟屠如川對盛家不錯的,這會兒看着酈聖緒臉色煞白的躺在旁邊軟榻上的模樣,她多少有點心虛,於是關心了一句,“太醫還沒到,你先少說幾句吧,免得消耗精神,對身體不好!”
這麼說的時候,她有點狐疑的看了眼容睡鶴,心說該不會這人故意引酈聖緒跟他說話的吧?
畢竟容睡鶴之前就叫囂着要弄死酈聖緒,剛纔在松樹林裡,要不是自己一而再的要求,他甚至打算就那麼扔下酈聖緒不管的。
怎麼自己纔去後面看了下皇后,這會兒酈聖緒就跟他滔滔不絕了?
這很難不讓盛惟喬想到公孫喜之前所言的“我家首領確實很少八面玲瓏”……
“你才身體不好!!!”然而酈聖緒不識好人心,聞言立刻一骨碌從軟榻上爬坐起來,昂首挺胸的擺出精神抖擻的模樣,憤怒道,“本侯爺身體好的不得了!倒是你,嬌嬌弱弱一看就是活不長的!”
話音未落呢,盛惟喬還沒來得及擺出一個生氣的表情,原本跟酈聖緒相談甚歡、笑容燦爛的容睡鶴,倏的站起身,上前就是一腳,將酈聖緒從軟榻上踹了下來,寒聲道:“你再說一遍?!”
酈聖緒:“………?!”
盛惟喬:“………”
“表哥!”酈聖緒被他翻臉的速度驚呆了,在地上趴了好一會,才顫巍巍的起身,不敢置信的說道,“表哥你敢更偏心一點嗎???”
“乖囡囡年紀小,你也是快二十歲的人了,就不能讓着點她嗎?”容睡鶴眯起眼,淡淡道,“還是你長這麼大了,心性還是個小孩子?”
酈聖緒悲憤道:“可是表哥你不知道,她剛纔對我……”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你看乖囡囡都沒說你的不是,一進門就關心你,你怎麼還要計較?!”容睡鶴截口道,“莫忘記你是舞陽長公主殿下唯一的男嗣!也是她唯一留在身邊的骨血!長公主殿下的晚年可就指望你了!結果呢?你都快二十歲的人了,還這麼小氣,居然跟個比你小了足足三歲的女孩兒不依不饒!你說說你,哪有一點點的氣度、胸襟和風度?!”
“你這個樣子,將來如何承擔得起宜春侯一脈的榮光?!”
“往後又如何令舞陽長公主殿下放心的頤養天年?!”
“難道你忍心看長公主殿下她偌大年紀了,還成天爲你操心?”
“又或者你之前被照顧的無微不至,已經成爲習慣了,所以以後也希望繼續得到這樣的照拂,全不顧你身邊的人都已經白髮蒼蒼?!”
“還是你覺得你是父母最小的孩子,因此這輩子都不需要長大了?!”
酈聖緒被容睡鶴說的頭暈目眩,喃喃道:“表哥,我絕對不是小氣的人……”
“我知道。”容睡鶴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說道,“不然我才懶得理會你……嗯,那就快點過來給乖囡囡賠個罪吧!”
酈聖緒下意識的跟盛惟喬說:“康昭縣主,是我對不住你!”
說完之後,他忽然覺得不對勁:等等!就算他先對盛惟喬動的手,但被打的滿地打滾、咬的鮮血淋漓、還被踹的半天爬不起來的,是他啊!
爲什麼他還要給盛惟喬賠罪?!
哦,他剛纔還被從軟榻上踹到地上呢!!!
酈聖緒淚流滿面,指着容睡鶴悲憤的吼道:“表哥,你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