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墜湖

容睡鶴幾乎是眼露兇光去開門的。

不過在艙門打開的瞬間,他已經笑得陽光燦爛:“這位公公貴姓?小王歸回宗室未久,怠慢之處,還請公公海涵!”

內侍知道他這會兒深得舒貴妃喜愛,而舒氏姐妹向來以貴妃爲首,自不敢倨傲,忙躬了躬身,說道:“豈敢!奴婢賤名蔡寶。”

“原來是蔡公公!”容睡鶴笑吟吟的說道,“算算時間,賽舟就要開始了,卻不知道這會兒貴妃娘娘傳小王上去……”

他沒把話說完,卻不動聲色的塞了個荷包過去。

蔡寶也不動聲色的接了,悄悄一捏,笑容就更盛了幾分,低聲道:“郡王不必擔心!貴妃娘娘乃是一番好意:賽舟之際,自是兩位娘娘陪同陛下觀看。但賽舟之後,兩位娘娘是要親自下場歌舞,爲陛下助興的。方纔貴妃娘娘就跟陛下說,宮中多是舊曲,沒什麼意思。恰好有狀元之才的您跟探花都在船上,倒不如請上去現場譜上幾闋新詞。”

聲音更低,“以郡王之才,這等小事必是手到擒來!到時候再有兩位娘娘美言,郡王前程自不必說!”

容睡鶴笑道:“嬸母可真是坐言起行,這會兒就想到小王了。”

擡手整了整衣冠,正要舉步,轉念一想,又向蔡寶小聲道,“蔡公公,康昭她……”

“縣主一塊上去好了。”蔡寶會意的說道,“反正貴妃娘娘也讓請皇后娘娘幾位上去的……就是縣主等會兒如果看到貴妃娘娘跟皇后娘娘說話的話……”

他使個眼色,容睡鶴會意道:“小王明白。”

就轉頭對盛惟喬說,“乖囡囡,咱們上去吧!等會你少說幾句,宮闈裡的事情,不是你一個外臣之女能插話的。”

盛惟喬剛剛跟他宣佈完決裂,這會兒看着他還跟沒事人似的喊自己“乖囡囡”,不禁暗暗咬牙,無奈蔡寶在旁看着,她又得罪不起舒貴妃,也只能鬱悶的跟在容睡鶴身後,走出艙房了。

匯合了已經在外面候着的菊籬跟公孫喜,一行人上到頂層時,孟皇后等人都已經入座了。

這時候的席位對孟皇后實在是充滿了惡意:宣景帝高踞上首,舒貴妃跟舒昭儀一左一右陪伴在側,孟皇后只能坐在下首不說,還被安排在右側!

自古以來,中原朝廷都是以左爲尊的。

孟皇后作爲宣景帝正式迎娶進宮的繼後,沒能跟宣景帝併案而坐,已經很沒面子了,這會兒居然連左側都不能坐,固然皇后還沉得住氣,孟霜蓼她們卻都不得不全部低下頭,以掩飾眉宇之間的忿然。

這時候看到容睡鶴跟盛惟喬上來,舒貴妃還笑吟吟的用團扇指了指容睡鶴,跟宣景帝說:“陛下,密貞郡王雖然以宗室子弟故被削了狀元的頭銜,然而一身才學卻是經過科舉檢驗的。聽說古時候賢德的君主,都是看重人才而非美色。今日陛下令密貞郡王居於皇后之上,真正是賢君所爲、聖主風範!”

如果有忠臣在,聽到這麼一番顛倒倫常、輩分、尊卑的荒唐之語,肯定要站出來勸諫的。

但這會兒船上的人不是想着討好宣景帝,就是想着不要激怒宣景帝,所以壓根沒人反駁不說,貴妃左右的侍者還附和的吹捧了幾句,直說的舒貴妃好像是百代不出的賢淑妃子似的。

倒是宣景帝,顯然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並不覺得這麼做就能證明自己是個好皇帝了,只說:“席位既然交給貴妃安排,貴妃讓他們怎麼坐都可以。”

瞥了眼容睡鶴,大概皇帝中間吃過醒酒湯,這會兒倒不像方纔接受容睡鶴拜見時的含糊了,撫着短髯,說道,“這孩子長的確實精神,之前在不夜閣見面時還不知道是我皇家子弟……二弟在跟前養大的兩個兒子據說都沒什麼本事?反倒是這流落在外的孩子是考取了狀元的?”

舒貴妃看了眼舒昭儀,舒昭儀會意的柔聲道:“可不是?這孩子說起來是高密王夫婦的幼子呢!看起來比他次兄清醉可是強的多了!陛下您說是不是?”說話間眼波流轉,嬌媚無限,還拿手輕輕的掐了宣景帝一把。

宣景帝心中一蕩,自然不會反駁,笑道:“是強太多了!朕踐祚三十餘年,統共纔出了多少狀元?”

就問昭儀,“你說可要賞他點什麼?”

“這孩子卻是個孝順的,纔不看重什麼東西。”這時候舒貴妃微笑着接口道,“倒是他自幼流落在外,對於血脈親人十分孺慕。往後陛下準他時常入宮看看我們姐妹,聊解膝下寂寞,也就是了。”

聞言在場之人臉色都是一變!

如果說剛纔舒貴妃在湖畔感慨容睡鶴沒能打小在長安生長,只是有可能想將容睡鶴過繼到她們姐妹膝下的話,這會兒跟宣景帝提出想讓容睡鶴爲她們解膝下寂寞,等於是赤裸裸的想讓容睡鶴爲宣景帝承嗣了!

孟霜蓼幾個知道事情嚴重,卻又束手無策,紛紛看向了孟皇后。

孟皇后神色平靜,開口道:“陛下,妾身以爲貴妃之請很有道理。妾身進宮不足半年,若非孃家姐妹、嫂子、侄女時常入宮探望,也頗覺望春宮冷清。何況貴妃姐妹入宮都已經二十多年,比妾身的年紀都長了好幾歲呢?而且密貞郡王姿容俊美,風流倜儻,看着就叫人心裡舒暢,實在是個討人喜歡的後輩。”

皇后這番話說完,舒貴妃跟舒昭儀臉色都有點陰沉:什麼叫做她們姐妹進宮已經二十多年,比皇后的年紀都長了好幾歲?

雖然這是實話,但……對於舒氏姐妹這種以色事人的寵妃來說,年紀是最忌諱提的話題了!

尤其皇后話裡話外的意思:論年歲,本宮給你們做女兒都綽綽有餘!

聽的姐妹倆哪裡能不咬牙切齒?

而且皇后最後誇獎容睡鶴的話,聽着像是附和舒貴妃,實際上,卻是在暗示宣景帝:深宮寂寞,你一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就放心這麼年輕俊美的侄子,跟你寵妃來往?!

“孟碧筠這個賤人!!!”舒貴妃心中大罵不已,面上也沉了下來,說道:“皇后口口聲聲說望春宮冷清,這是什麼意思?!是覺得陛下虧待了你,還是覺得我們姐妹沒有時常勸說陛下去你宮裡,覺得委屈?!”

孟皇后淡淡道:“貴妃想多了,本宮只是進宮時間不夠久,還在適應而已。”

貴妃疑心這話又在強調她們姐妹年紀大,正暗自咬牙,舒昭儀卻悄悄扯了扯她袖子,示意她暫且消停:“姐姐,那邊賽舟過來,要開始了呢!”

一行人聞言朝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見極目的天際,兩艘打扮的花團錦簇的龍舟正分水破浪,箭一樣飆飛而至。

龍舟之後,又跟了一批舟船,爲了節令喜慶的緣故,俱披紅掛綵,十分華麗。

這些船沒敢擅自靠近聖駕所在的樓船,而是派使者乘舢板過來請示了,再以旗語傳遞過去,就見兩艘三層高的樓船,迅速分開,在湖面上扯開一條長達二十餘丈的錦繩。

繩上繫了一連串的絹花,在清凌凌的湖水與碧森森的草木之間十分顯眼奪目。

一個打着赤膊、露出上半身遒勁肌肉的壯實男子,手提銅鑼,大步走上其中一艘樓船的甲板,先朝宣景帝這邊躬身行禮,繼而高高舉起錘子,“哐”的一聲重敲,鑼聲猶如看不見的水紋一樣一圈圈的蕩向四周。

而扯着錦繩的兩艘樓船,也在同時迅速放開繩索,幾乎在繩索墜向湖面的剎那,原本以舟頭龍首觸碰錦繩的龍舟倏然而動!

“咚、咚、咚!”

龍舟上的鼓手身穿小褂,皁色長褲,赤着腳,腰間綁着五彩綢巾,頭上包着錦帕;槳手打扮大致彷彿,只是沒穿小褂,跟方纔出來打鑼的漢子一樣,都袒露着精赤的上身,健壯的肌肉在五月明媚的陽光下閃爍着力量的光輝,大概爲了方便聖駕區分,一舟以藍帕裹頭、一舟以紅帕裹頭,望去涇渭分明,極好辨認。

此刻兩名鼓手都高舉鼓槌,一下下的敲擊出沉重又逐漸高昂的鼓點。

隨着鼓點的逐漸密集,龍舟也在飛快的提速。

見狀蔡寶連忙吩咐下去,叫樓船也趕緊跟上,免得耽擱了貴人們的觀賞。

老實說這場賽舟還是很精彩的,畢竟龍舟上的健兒都是原本駐紮在春波湖的水師之中挑選出來的精卒,爲了讓皇帝跟寵妃能夠盡興,兩艘龍舟一路上你追我趕,時而齊頭並進,時而毫釐之差,中間還夾雜着各種驚險的狀況,可謂跌宕起伏,精彩紛呈。

最後覺得演的差不多了,才以藍帕裹頭的那艘龍舟搶先二指的距離觸及終點的錦繩告終。

只不過宣景帝這邊大部分人心裡都藏着事,卻都看的心不在焉。

賽舟結束之後,蔡寶下去打賞跟勉勵,舒氏姐妹則命人收拾場地,列了書案出來,要容睡鶴跟探花當場賦詩填詞,以爲新曲。

這時候孟皇后一行人也緊張了起來,方纔舒氏姐妹忙着觀賽,無暇找皇后的麻煩,這會兒賽舟已經結束,只怕風波又要起了。

不知道是春來確實失誤了還是孟皇后想用這個方法告退,那邊書案才擺好,春來就“呀”了一聲,一臉惶恐的跪下,衆人循聲望去,就見皇后的袖子溼了一大片酒漬。

“妾身失儀了,請陛下容妾身下去更衣。”皇后立刻起身向宣景帝請示。

聞言孟霜蓼、盛惟喬幾個心裡都砰砰直跳,生怕舒貴妃不允。

果然舒貴妃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過來,說道:“娘娘袖子翻了酒,要去更衣,無可厚非,但陛下跟前,架子就不用那麼大了吧?”

說着掃了眼盛惟喬、孟霜蓼等人,意思很明白,皇后可以去更衣,但別想把人都帶走!

這樣孟皇后想一去不回的話……被她撇下來的這些人可是要倒黴了!

孟皇后看了眼宣景帝,見他沒說話,顯然是默許了舒貴妃的越俎代庖之語,抿了抿嘴,對盛惟喬使個眼色,說道:“康昭,那你陪我下去吧!”

孟霜蓼姐妹三個見皇后沒提她們,都很失望,但因爲盛惟喬是方纔唯一一個敢試圖爲皇后解圍的人,她們這會兒被比下去也沒什麼好說的,倒也沒流露出什麼嫉妒不服的神情。

皇后與盛惟喬遂下了頂層,朝下走去。

因爲她們這些人是被舒貴妃強行弄過來的,換洗衣裙什麼的,都沒帶過來。

這會兒引路的宮女就帶着她們走到四層的一間艙房裡,這間艙房此刻因爲樓船行駛方向的緣故,恰好是在背面的。

不過裡頭並不昏暗,因爲舷窗十分寬大,這會兒俱開着,天光照入,纖毫畢現。

就見四周整整一圈半人高的樟木描金鏤刻鳳凰牡丹的衣箱,猜也知道必然是舒氏姐妹所有的。

給她們引路的正是方纔被舒貴妃喚爲“雲霞”的宮女,她進門後從懷裡取出鑰匙,挨個開着鎖,說道:“這些都是貴妃娘娘的衣裙,還請皇后娘娘隨意選擇!”

因爲她連開幾口都是貴妃的品級服飾,雖然舒貴妃將自己的朝服逾越的比皇后禮服已經不差多少了,但孟皇后肯定是不會穿她這樣的衣裙的,所以就問:“有常服麼?”

雲霞想了想,說道:“有的。”

就朝窗口的箱子走去。

孟皇后見狀也走到了窗邊,然後,也不知道雲霞是一時起意,還是早有算計,她趁着開完箱子後退一步的動作,正正好好的撞在孟皇后身上,將毫無防備的孟皇后撞的直接從大開的舷窗中摔了出去!

“娘娘?!”盛惟喬見狀,嚇的趕緊上前想拉,她因爲就站在孟皇后身邊,這會兒下意識的伸手,倒是恰好抓住了皇后,只是她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了,非但沒能把皇后從窗外拉回來,反而被皇后帶的一塊摔了出去!

“縣主!”這下菊籬跟春來都嚇的魂飛魄散,紛紛尖叫,“來人哪!救命啊!皇后娘娘跟康昭縣主墜湖了!”

話沒說完,頂層已有一道青色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船舷,跳入湖中,飛快的遊向墜湖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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