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件事情非常好解決。”盛睡鶴聞言,語氣輕鬆道,“我離開南風郡之前,留了一張海圖給爹爹。左右盛家這會兒遠在南風郡,就算長安這邊有什麼軒然大波,傳過去也需要時間。到時候若是不可挽回的局面,讓爹爹攜眷屬離開南風郡,前往海外避難就是!”
盛惟喬氣的直接上前給了他一腳:“有道是物離鄉貴,人離鄉賤。你出這樣的餿主意,居然還說什麼好解決?!那你怎麼不自己在玳瑁島過一輩子算了?!”
“那你肯陪我麼?”盛睡鶴挑眉反問,“你要是肯陪我,我怎麼就不能在玳瑁島過一輩子了?”
見盛惟喬聞言怒目圓睜,當真惱了,他也不敢繼續逗這女孩兒,乾咳一聲,說道,“開玩笑的……那張海圖只是以防萬一而已。實際上九成九是不可能落到那種地步的!”
盛惟喬冷笑着道:“你說不會就不會?這可是關係社稷關係宗祠的爭鬥!什麼樣的手段用不出來?!何況我盛家家財萬貫之名也不是什麼秘密,所謂財帛動人心,到時候就算孟氏知道我盛家是冤枉的,不定也要將錯就錯好吞了我爹爹辛辛苦苦幾十年攢下來的家業呢?!”
看着她炸毛的模樣,盛睡鶴忍了忍纔沒伸手去摸她腦袋,微笑道:“乖囡囡,你不要看着孟氏纔出了個繼後,就以爲他們贏定了。新君之爭,歸根到底不在廟堂之上,更不在後宮,而是在於兵權!”
“這點上,高密王與孟氏一直勢均力敵,否則,雙方早就決出了勝負,而不是一直對峙到現在了。”盛睡鶴慢條斯理道,“如此,周大將軍跟老師的遺澤,自然成了決定勝負的砝碼……”
盛惟喬寒着臉,說道:“說來說去,你還不是在打盛家的主意?!”
“乖囡囡,你真以爲,周大將軍的遺澤,是給了盛家?”盛睡鶴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會,才道,“我說句實話,盛家,頂多就是個幌子而已!還不是唯一的幌子!當年周大將軍被賜死,滿門抄斬,其舊部最要緊的是什麼?當然是爲他保全一脈後人!”
“只是當初此事是老師親自督促,又有天子聖旨,大義名分壓下去,想瞞天過海哪是那麼容易的?”
“所以,那時候跟祖父一樣,對周大將軍推崇備至的將士,很有一部分人壯年解甲,返回桑梓!”
“我之前有打聽過,雖然打聽到的不多,卻也發現,這部分人天南海北,哪裡都有。但共同的特點是,他們在當地,就算不是說的上話的鄉紳,至少也有個強盛的宗族做依靠。也就是說,都擁有隱藏與撫養周大將軍遺孤的資本!”
“而真正的周大將軍遺孤到底由誰撫養,又或者根本不在這些人手裡……只怕只有當初主持此事的幾位老將軍才知道了!”
“而周大將軍真正的遺澤,自然也都在他們手裡!”
“咱們祖父,或者說盛家,在這件事情裡面,頂多,就是起一個混淆視線的作用。”
“甚至連寧威侯府,八成都是專門推出來吸引朝堂視線、以掩護真正的周大將軍血脈的!”
“……”盛惟喬無語良久,才道,“所以你打算派人前往北疆,不僅僅是爲了找小喬,也是爲了跟那些老將軍聯絡上?你倒是有自信,單憑你這會兒這盛大公子的身份,就能說服他們?且不說照你這話,我盛家在周大將軍的舊部中地位也不過如此,莫忘記,你可是有桓觀瀾弟子這重身份的!”
盛睡鶴啞然失笑道:“乖囡囡,周大將軍的舊部,爲了給他報仇以及留下一脈傳人,固然是殫精竭慮,老師他這些年流落海上,難道什麼都沒做嗎?”
只是桓觀瀾都做了些什麼,他卻不肯詳細說了,只道,“我既然非要參加今科會試,又打算在殿試之後就恢復身份,自然有把握應對因此而來的攻訐……你且看着吧!”
盛惟喬所以很不高興:“你想告訴我就告訴我,想不說就不說,誰知道你都瞞了些什麼?真不知道你哪裡來的臉皮說真心悅我!”
“就是因爲真心悅你,所以纔要對你有所隱瞞啊!”盛睡鶴一臉真誠的說道,“畢竟現在的情況,是我單方面愛慕乖囡囡你,乖囡囡卻沒有跟我兩情相悅,我要是現在就對你千依百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來成親之後,我可怎麼對你再好一點?”
“現在都不對我好,還敢說成親?”盛惟喬冷笑,“成天跟我玩心眼,你這樣的人……嫁你還不如隨便揀個家世不如盛家的人!好歹可以仗着家世欺負人家!”
盛睡鶴笑道:“乖囡囡,雖然我不打算現在就什麼都告訴你,但你可以隨時欺負我啊!我保證逆來順受,任憑磋磨,甘之如飴!”
盛惟喬沒好氣的踢了他一腳,理了理鬢髮,板着臉道:“跟你說件事情:之前靜淑縣主同我講,嬌語母女之死,被太后娘娘跟鄭國公府誤會成是鄭國公世子下的手了。這會兒鄭國公世子在長安的人手,正在卯足了勁兒追根究底,要找出真兇來替鄭國公世子洗涮冤屈呢!你趕緊好好想想當日是否有露破綻吧你!”
“這事兒又不歸我操心!”盛睡鶴無所謂的說道,“我當晚之所以能夠進入鄭國公府後院,全虧了崇信伯幫忙。這會兒就該他頭疼纔對……咱們就沒必要耗這個心力了。咱們還是考慮下其他正事吧,比如說什麼時候從侯府搬出去?”
盛惟喬聞言,忽然想到一事,眯眼道:“你不說這個我還沒想起來!你一早在城外置辦了田莊,卻連個口風都沒跟我透過!這會兒還想我跟你同進同出?!你做夢去吧!!!我跟你說,我就打算在這裡住到三月初,然後直接回南風郡去了!至於你,愛住哪住哪,少拖上我!”
“乖囡囡,那處田莊不是我故意瞞着你,乃是因爲是早幾年備下來的,你不說我都早就忘記了啊!”盛睡鶴趕緊解釋,“畢竟我之前執掌烏衣營,數年下來多少也攢了點私房錢,在島上又沒有需要開銷的地方,自然只能在岸上置辦產業了。大江南北的……買了些什麼,我要是不翻契書,自己都記不住啊!”
盛惟喬冷冰冰的說道:“噢,你記不住啊?我還以爲你天資聰慧打小過目不忘所以才能夠年紀輕輕的就允文允武呢!”
“……乖囡囡,這是個意外!”盛睡鶴乾笑幾聲,諂媚道,“這樣,等會我就把契書全部送來給你掌管,保證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好不好?”“我稀罕你這點東西?”盛惟喬冷笑着道,“經過這件事情,我算是看明白了!合着你真正信任的還是應姜,也難怪,畢竟你們這對叔侄相處的時間比你我認識的時間還長!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你只管把東西全送去給應姜做主就是!”
這事兒是盛睡鶴理虧,左哄右哄了好一會,盛惟喬都沒肯鬆口不說,還藉口要出去陪盛惟嫵她們玩耍,硬把他趕走了。
盛睡鶴陪着笑翻出她閨閣後窗,臉色就沉了下來!
待回到影青庭後,見着了公孫喜跟公孫應敦,話都懶得多說了,直截了當道:“去給崇信伯遞口信,讓他安排我儘快拜訪武安侯府……怎麼個拜訪法他心裡有數!”
公孫喜一聽這話,眼淚都快下來了,痛心疾首道:“首領!您不能這麼繼續下去了啊!碧水郡的孟伯亨跟容清醉,前些日子鄭國公府的嬌語母女,這會兒如果武安侯府也出岔子,早晚要懷疑到您身上了啊!”
他就說盛惟喬是紅顏禍水!!!
要不是爲了這女孩兒,他家英明神武的首領,需要操這麼多心冒這麼多險下這麼多毒手嗎?!
“小叔叔,這事兒交給我吧!我馬上就去辦!”只是同僚顯然跟他不是一條心,公孫應敦聞言,眨了眨眼睛,卻是立刻殷勤道,“我保證讓那孟歸羽老老實實配合,爭取早日爲小姑姑報仇雪恨,讓武安侯一家子都不得好死!!!”
公孫喜聞言簡直想吐血,要不是當着盛睡鶴的面,他一定一腳踹死這個不長腦子的前任少海主:“你瘋了麼?!孟氏剛剛出了繼後,如今聲勢正盛,你不勸着點首領謹慎從事,居然還這麼唯恐天下不亂的想把事情鬧大?!恩將仇報的東西,首領當初簡直白救你一命!!!”
“你閉嘴吧!!!”公孫喜覺得公孫應敦居心叵測其心可誅,公孫應敦看公孫喜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冷笑着道,“你一個賤種,要不是小叔叔寬厚仁慈,收了你做書童,貼身服侍,給予庇護,早就被島上當孌童玩死了多少年了!這會兒小叔叔發下話來,你不但不立刻從命,反而還要說一堆有的沒的,根本就是恃寵而驕!沒規矩的東西,小叔叔纔是白救你一場,生生慣出你個沒大沒小的下屬!”
前任少海主心中冷哼:不知趣的東西!本來憑你跟小叔叔一塊長大朝夕相處的感情,老子這個所謂的侄子,拍馬也趕不上!但誰叫你自己作死,非要攔着小叔叔跟小姑姑好?既然如此,若不趁着這個機會把你排擠走,自己作小叔叔的頭號心腹……用姐姐的話來說,那纔是傻了!
公孫喜絕非蠢人,如何看不出來他的心思,不禁勃然大怒:“只求邀寵獻媚,全不管首領前途!你這樣的奸詐小人也配留在首領身邊?!真以爲我不敢殺你!?”
公孫應敦聞言正要下意識的懟回去,忽然想起姐姐公孫應姜私下裡的提點,眼珠一轉,二話不說撲到盛睡鶴跟前:“小叔叔救命啊!”
盛睡鶴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的爭執,到這時候才淡淡道:“老子方纔在乖囡囡那裡做低伏小了好半晌,現在急需出氣筒,本來選擇了武安侯府的。看樣子,你們兩個倒是更迫不及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