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盛惟嫵聽說這日是燈會的最後一日,鬧着非去不可,毫無興致的盛惟喬哄了她好半晌,見堂妹要哭不哭的小模樣,噙着淚珠兒,要哭不哭的控訴:“三姐姐前兩日還答應我,只要我同意提早回南風郡,沒回去的這段時間,隨我怎麼玩怎麼吃怎麼逛的!這會兒我只是想去看個燈而已,三姐姐居然也不許!”
“從元宵節到今兒個,足足十日燈會啊!”
“我纔去看了兩次!”
“第二次還就在樓上趴着看了會,跟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咱們爬樓上遠眺市中燈火有什麼兩樣?!”
“沒意思透了!”
“難得今兒個最後一晚上了,三姐姐居然還是不讓去嗚嗚嗚嗚嗚嗚……”
“之前我都聽盛祥說了,天街上那個雅間是連包十日的!!!”
“包了雅間都不讓我去!!!!”
“三姐姐不疼我了!!!!”
小姑娘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特別傷心的那種,邊哭還邊拿看負心薄倖人的目光看她,一副懷疑她另外有了寵愛的妹妹的樣子。
盛惟喬既心疼又無語,只好妥協:“好吧好吧,我帶你去!小祖宗,你過來點,讓我趕緊的給你把這眼淚鼻涕擦掉,甜兒去拿面脂來與她搽些,這季節的風可還跟刀子似的,稍不注意就會皸了臉,到時候瞧着可沒有現在這水靈靈的招人喜歡了!”
……自從來長安後,盛惟喬等人每次出門都要告知盛睡鶴的。
之前兩次看燈都是如此,但這回盛惟喬自然沒這心情,答應堂妹後,直接就命人去套車……當然,她不派人去講,不代表盛睡鶴就不知道了。
尤其是盛祥,認爲這是一個化解兄妹之間恩怨的大好時機,率先跑去跟盛睡鶴說了盛惟喬姐妹倆打算出門的事情,還添油加醋道:“雖然三小姐聽說您這會正在溫書,沒敢打擾。但小的瞧着三小姐出了廂房之後,朝您這兒看了好幾眼,顯然是很想您陪她還有八小姐一塊去的。本來麼,咱們三小姐素來得寵,什麼時候獨當一面過啊?尤其今兒個是燈會的最後一日,不但八小姐感興趣,其他人也肯定感興趣啊!等下也不知道外頭是什麼樣的人山人海呢,三小姐自己都是嬌嬌弱弱的,哪裡保護的了八小姐?今晚您要是不去,只怕兩位小姐都不能定定心心的遊玩了!”
盛睡鶴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會,才道:“你今兒個報信算是一功,不過小聰明就沒必要在我這裡賣弄了……明白麼?”
盛祥聞言,臉上的笑容就是一僵,訕訕道:“是!”
“我換身衣裳就出去。”盛睡鶴還是比較想把他收歸己用的,敲打之後又給了個臺階,擺手道,“你下去,拖着點乖囡囡她們,別讓她們在我趕過去之前出門!”
盛祥果然鬆了口氣,應道:“小的這就去!”
在他的配合下,片刻後,匆匆換了身衣袍的盛睡鶴及時趕到了堪堪駛到階下的馬車畔,攔住了正要登車的姐妹倆,笑着道:“乖囡囡,你們要出門,怎麼也不跟我說聲?大晚上的,哪有讓你們兩個女孩兒家孤零零外出的道理?”
他這會儼然兩人之間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若無其事波瀾不驚,盛惟喬按說也該希望他如此,不然她的名節還要不要了?
但不知道爲什麼,看着盛睡鶴這不動聲色的模樣,女孩兒這兩日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忽然又升騰而起:這人的城府果然是自己不能比的,前幾日還在書房裡按着自己如狼似虎的佔着便宜,這會兒就跟沒事人一樣!
天知道,他以前幹過多少類似的事情,所以才這麼揮灑自如?
就算以前沒有,以後想要拈花惹草,只怕自己壓根就發現不了吧?!
這麼想着,盛惟喬臉色就冷了下來,甚至連睬都不想睬他了。
但正打算視若無睹的轉身上車,瞥見旁邊正睜大眼睛打量他們的盛惟嫵,到底還是說話了:“我們帶了丫鬟帶了護衛,怎麼就是孤零零的兩個女孩兒家了?!”
“三小姐,咱們這些人,哪兒能跟公子比呢?”盛祥在旁聽着,連忙賠笑道,“咱們都是下人,除了伺候之外也不會其他什麼了。倘若遇見什麼事情,還得公子拿主意啊!”
“天子腳下,能遇見什麼事?”盛惟喬冷冰冰的睨了他一眼,“我記得你之前一直稱他‘大公子’的,這會兒去掉了排行,看來是投靠他了?只不過就算你投到他門下,這會兒身契也還在我盛家手裡!現在就想着調轉頭來幫他對付我這盛家小姐,是吃定了我奈何不了你了?!”
盛祥不知道她這話是因爲盛睡鶴並非盛家血脈,聞言自是大覺冤枉,只是正要辯解,盛睡鶴卻一拂袍袖將他打斷,說道:“好了,知道乖囡囡你關心我功課,不忍打擾我。但臨近考期,我其實也看不進多少書的,陪你們出去走走也還鬆快點。”
說着俯身抱起盛惟嫵,率先上了馬車,盛惟喬不願意當着堂妹的面跟他大吵,見狀用力捏了捏拳,在車轅邊站了會,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坐進車廂。
只是她雖然爲了在盛惟嫵面前粉飾太平,妥協了,心中到底不快。
所以上車後,去天街的一路上,都只抱着堂妹說話,別說理會盛睡鶴了,那是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盛睡鶴看出女孩兒餘怒未消,也不敢撩撥,只靜靜坐在那裡,不時掃她一眼,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如此在盛睡鶴隱忍盛惟喬剋制的情況下,一行人總算是相安無事的到了天街。
因爲盛祥曾將之前那個雅間訂了十日,今兒個他們雖然倉促出門,到了地方,卻也不愁落腳。
本來盛惟喬在上次過來遇見慶芳郡主的時候,曾同她說,自己這些人燈會期間是不會再來了。
不過今兒個她心緒不佳,進酒樓前都忘記了此事,待到上樓才恍然,但這時候去跟盛睡鶴說明再換地方,她又不情願……索性慶芳郡主不知道是相信了她當日的話,還是總算醒悟過來不做坑弟弟的事情了,這次倒是沒碰見。
一行人順順利利的進了雅間,盛祥照例喚了席面上來服侍,如此吃喝了一陣之後,盛惟嫵不滿足於就在樓上觀望底下的星河燦爛,鬧着要親自去街上看燈。
盛惟喬左右是專門陪她出來的,哄了兩句見哄不住,也就答應了。
而盛睡鶴一直冷眼旁觀,看這情況,默默起身跟上。
今兒個許是因爲是一年一度燈會最後一日的緣故,人數竟不比頭一日少多少,各色花燈更是琳琅滿目,應有盡有。
盛惟喬牽了盛惟嫵的手,隨着人羣,逛過一處又一處,偶爾看到有賣吃食的,弄的也乾淨,也會買上一份品嚐。
只不過……
讓盛祥等人無奈的是,不管是吃的喝的玩的,任何東西,盛惟喬就買兩份,盛惟嫵一份,自己一份,其他人都沒有。
如果只是下人沒有,盛祥等人也無所謂了,他們平時的月錢跟賞賜都不少,還不至於計較這會子這麼點東西。
但同爲主子的盛睡鶴也沒有,他們不免感到頭疼:倘若盛惟喬問過盛睡鶴不要,不給他也還罷了。現在的情況是,盛惟喬根本就是無視盛睡鶴啊!
盛祥由於出發前才被盛惟喬呵斥過,這會不敢隨意吱聲,只拿眼睛悄悄的看今兒個隨盛惟喬出來的綠綺。
綠綺想到綠錦前兩日的遭遇,是到現在見了盛惟喬都小心翼翼的,其實也不大敢說。但被盛祥不住的擠眉弄眼,又想到之前她們這些丫鬟暗地裡商議下來,都認爲在盛蘭辭夫婦遠在南風郡的時候,不能讓盛惟喬跟盛睡鶴鬧太僵,以免盛睡鶴忍無可忍,下手突兀且狠辣,她們斡旋不及,懊悔萬分,也無法對盛蘭辭夫婦交代。
所以過了會之後,還是找了個空子,湊到盛惟喬耳畔,小聲說:“小姐,大公子陪咱們走了這麼長的路,估計也餓了?”
“他餓了自己不會買?”盛惟喬本來正笑吟吟的低頭跟盛惟嫵說話,聞言立刻冷下臉來,不耐煩的說道,“他手裡沒銀子了怎麼的?”
綠綺頓時不敢作聲了。
還好這時候盛惟嫵一邊咬着手裡的糖人,一邊指着不遠處的一家店鋪說:“三姐姐,那邊好像是在猜燈謎?咱們過去瞧瞧,能不能也猜中幾個?”
本來還要繼續訓斥下去的盛惟喬連忙換回溫柔體貼,朝她指的方向看了眼,笑道:“行啊!八妹妹你這麼聰明,肯定可以猜中的!”
她們走到那鋪子前時,裡裡外外都好些人在了。
這家店的規模不小,燈的樣式也很多,放眼望去,裡裡外外一片五彩繽紛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盛惟喬因爲不想跟人擠來擠去,所以到了門口就拉住盛惟嫵,只在人羣外圍站住。
才站定,就聽裡頭有人笑着說道:“本店的規矩,熟客都是知道的。就算是今年纔來長安的新客,之前的九日燈會上,但凡來過本閣,大約也有所知!不過爲了防止有新客今兒個頭次來,小老兒還是在此嘮叨幾句,還請諸位莫怪小老兒囉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