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花去食雜店兌換糧米吃食的時候,正好妤雅阿媽在店裡打牌。妤雅阿媽是當地社區的一個民間幹部,兒子是附近一帶有名的破皮混混,所以搭上了買下彩花母女老男人的條線,受了老男人的錢,平時留意彩花的舉動,倒是不虞彩花放棄柳京戶籍逃走,只是怕母女倆勾答附近的男人,給老男人戴上一頂綠帽子。
妤雅阿媽眼光毒辣,見彩花驟然見到自己,臉上明顯露出一絲遮掩不住的慌亂,疑心大起,以爲彩花私下裡招來輕浮子弟,在家中取樂,於是藉口幫彩花搬送糧米,帶着食雜店的老闆娘,不由分說直奔彩花家裡而來。
妤雅阿媽握着手電筒,誇讚影兒幾句,不外乎長高了變漂亮了之類,似笑非笑的眼光,一個勁兒在影兒身上打轉:“照這樣下去,影兒很快就能長成大姑娘,二老爺可真是洪福齊天吶!”
影兒明知道妤雅阿媽的話中之意,心中不喜,不過還是堆起笑臉,接過妤雅阿媽手中的食品袋。
妤雅阿媽見影兒始終有意無意擋在門口,並沒有邀請自己進去坐坐的意思,心裡的懷疑感越來越濃,挽住影兒不堪一握的纖細腰肢,半強迫的朝屋子裡走去,口中不住笑道:“你們兩個女人家過日子,屋子裡一定收拾得很乾淨,阿媽進去參觀參觀,回家也按照你們家的擺設收拾!”
妤雅阿媽剛一進屋,便鬆開影兒的腰肢,點亮手電筒,在屋子裡四處巡梭,每一個房間都走了一遍,還隨手打開能藏人的櫃子,四處翻找了一遍,見沒有任何陌生男人在內,才放下心來。
妤雅阿媽走進凌陽平時住宿的主臥裡,手電筒的光束在炕上一掃,見到毯子凌亂的堆在炕上,炕沿處散落着幾滴鮮血,還有半包使用剩下的消炎藥粉,一張臉立刻陰沉下來。
彩花走進臥室裡,眼神示意女兒躲到外屋,迎上來笑道:“我昨夜收拾屋子晚了,下午的時候眯了一覺,被子都沒來得及收拾,讓阿媽見笑了。”
妤雅阿媽陰陰道:“是嗎?我怎麼聞到屋子裡很大一股血腥味?”
妤雅阿媽用手指蘸起炕沿上凌陽滴落的獻血,又把半包消炎藥粉拿到彩花面前:“這是什麼?二老爺才從你這裡離開一天,你可別誆騙老婆子說來了月事,全天下就沒有這麼巧的事!”
妤雅阿媽臉色一寒,突然滿屋子翻找起來,喝令帶來的婦女道:“還愣着做什麼,給我搜!把那個野男人給我搜出來!”
彩花臉上陰晴不定,紅一陣白一陣,直到兩個老婆子把屋裡院外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見到凌陽的下落,心裡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妤雅阿媽似乎是在華國文化打革命中成長起來的,雖然沒有翻找到任何“野男人”的蹤跡,卻依舊把一頂大帽子扣在彩花的身上:“那個野男人一定是聞風而逃,我說你剛纔進院的時候,怎麼喊得那麼大聲,搞了半天是給相好的通風報信呢!”
妤雅阿媽得意洋洋的舉起手裡的半包消炎粉:“這就是你容留受傷男人在家尋歡作樂的證據,你們這些鄉下小地方來的女人,都是這樣不知廉恥,一個個搔蕩得很,老婆子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搞不好的話,你是把恐怖分子藏在了家裡,是那些千刀萬剮壞人的同黨也說不定!要不是二老爺一再叮囑我好好看着你,不看在二老爺的份兒上,我這就把你送進警務廳吃槍子去!說!你到底窩藏了誰在家裡?”
彩花見屋子裡左右也沒有男人,乾脆狠下心來,一把扯開自己的衣釦,把外衣和裡面的小襖摔在地上,哽咽道:“哪裡有野男人?阿媽進來二話不說,就如此冤枉我一個孤苦無依的婦道人家,不嫌太欺負人了嗎?”
妤雅阿媽被彩花的舉動嚇了一跳,還以爲彩花惱羞成怒,脫下衣服要和自己廝打,連忙後退幾步,脊背靠在門框上,卻看到彩花緩緩轉過身去,把一副驚心動魄的粉背,展現在妤雅阿媽面前。
彩花白皙的背上,數不清的鞭痕,就像爬滿了猙獰的蜈蚣一樣,彎彎曲曲,縱橫交錯,很少能見到完好的皮膚。
妤雅阿媽用手電筒掃過彩花的脊背,一時目瞪口呆,只聽得彩花哭泣道:“二老爺來過了一夜,沒有一星一點的恩愛,只是在我身上留下了這些烙印。這是您看到的,您沒看到的地方,盡是滴血的傷口。自從二老爺走後,我躺在炕上動彈不得,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勉強爬起身來,去店裡換回一些糧食,就被阿媽你認爲是找了野男人在家,我,我……”
妤雅阿媽見冤枉了好人,生怕彩花在二老爺面前進讒,斷了自己的財路,慌忙從地上撿起衣服,手忙腳亂的披在彩花身上,一面輕輕扇了自己一個耳光:“阿媽被狗肉醬蒙了心,冤枉了你,千萬不要見怪。阿媽也是聽從二老爺的命令行事,彩花你千萬別跟阿媽一般見識。”
彩花心想如果不能儘快把妤雅阿媽趕走,待會兒凌陽傷重複發,隱藏不住,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來,索性咬牙將衣服甩在地上,微怒道:“我被二老爺鞭笞,火燒,針紮了整整一夜,抹點藥粉怎麼不行?趕緊把藥粉還給我,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着我感染死去嗎?”
妤雅阿媽趕緊把消炎粉放在炕沿上,心裡暗道晦氣,賠笑帶着那個女人走了出去,隔着院子喊道:“最近晚上不太平,彩花你千萬不要出去亂走,家裡缺什麼少什麼儘管跟阿媽說,阿媽派人給你送來!”
妤雅阿媽終於帶着女人離去,影兒飛跑出去,鎖好院門,進入臥室的時候,眼睛已經能夠適應黑暗,見到凌陽正蜷縮在炕上火牆的一角,栽倒在牆角里渾身浴血,粘稠的獻血將半張毛毯浸溼,雙目緊閉,身體無意識的抽搐着,再度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