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突然笑了:“夫人,你莫不是想說凌彩蘭是我的人?”
林雅蓉搖搖頭:“不,凌彩蘭絕對不是你的人,要是她是你的人,恐怕陛下也不會在那樣的時候痛下殺手,畢竟凌彩蘭知道那個時候我已經有意讓孫靖邦把她納入屋了。”
太子道:“既然如此,夫人又爲何要提起那人呢?雖然不曾見過,不過我也聽聞凌彩蘭貌美如花,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林雅蓉用略帶嘲諷的口氣道:“難道殿下就沒聽說過凌彩蘭長的很像慕雲煙嗎?不過,我想說的其實是——我現在終於知道凌彩蘭是怎麼死的了。”
太子眉頭微微一揚,只聽林雅蓉繼續說道:“世人都說凌彩蘭是被我殺的,可是事實上,她應該是被殿下你殺害的。”
這時,葉秋南擡頭向她看來,可是林雅蓉正眼也沒看葉秋南一眼。
“我屋裡的綠蝶綠蘭是殿下的人,也只有她們倆纔可能在那樣的情況殺了凌彩蘭。”說到這,林雅蓉不由笑了起來,那對小丫頭可真把她害慘了。以前沒注意,如今仔細一想她才明白過來,綠蝶綠蘭也不是簡單的人呀。綠蝶聰明懂事,綠蘭活潑又世故,一般窮人家的孩子那能在小小的年紀就能有如此脾性?
說完這話,見太子也沒有否認,林雅蓉向站在太子身後的葉秋南看去,幽幽輕嘆,她道:“想來想去,應該是綠蝶給凌彩蘭下了藥吧,也只有綠蝶才清楚那天我回屋的時辰,藥是見血封喉的毒藥,是葉大人給綠蝶的吧。”說她是個大瞎子她還真是,綠蝶綠蘭是她屋裡隨身侍候的丫環,葉秋南是她的好友,可是就是這些和她很親近的人卻時時算計她、害她,而如今明白卻已經晚了。
不知過了多久,太子道:“話到這個份上,似乎再躲躲藏藏都沒有什麼意思了。”太子看着林雅蓉,“是,那兩個丫頭是我的人,不過夫人不是應該感謝我嗎?凌彩蘭到底是誰的人,夫人難道說就一點也沒有猜出來?”
“殿下是想說凌彩蘭是莫吉魯的人嗎?”林雅蓉點點頭,“這個我早知道了,所以殿下說這樣的話,是想讓我感謝殿下爲我除去情敵嗎?既然陛下如此好心,那爲什麼又要把髒水潑到我身上呢?殿下當初既然想要一石二鳥,又何苦在這個時候假惺惺,說做的一切都是爲我好?”
林雅蓉輕輕一嘆,轉頭看向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陛下。
“陛下,當年您說的對,我果然選錯了人。看來太子殿下不僅想要您的龍位,恐怕還想要這天下。”轉頭看着太子,林雅蓉森然道,“殿下以爲把伊帕爾克扶上大汗之位,就是萬全之策了嗎?”
太子搖搖頭:“那個殘廢能有多大本事?我從來不曾看好過伊帕爾克那個廢物。就算我不出手,恐怕莫吉魯想要從這場戰爭中全身而退也不是容易的事。”
“那敢問殿下一句,對尉末國你又做何打算?聽殿下的口氣,似乎伊帕爾克和莫吉魯你都不放在心上,那麼除了尉末大皇子和三皇子,殿下難道真心要想扶持的是二皇子?聽聞此次戰事是草原十二部先從北境犯事,那麼殿下和草原十二部又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
太子笑了:“夫人呀夫人,你知道嗎?要說此生我最佩服的人,夫人必是其中之一。若夫人身爲男兒身,如此聰慧恐怕天下無人是夫人的對手。”
太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在林雅蓉看來,太子無非是已經承認了一切,太子的確與草原十二部達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約定。
林雅蓉皺着眉頭看着太子,她問:“那殿下有沒有想過,一旦萬里關被攻破,整個皇朝又會怎麼樣?你這是拿天下百姓的性命在開玩笑嗎?”
太子一副無所謂的神色:“夫人,你不明白,事情沒有那麼……”
“殿下是想說沒那麼嚴重是嗎?殿下呀,自打戰事開始你應該知道莫吉魯手裡有什麼東西。火炮殺傷力極大,若莫吉魯舉尉末和草原十二部之力拿下京城恐怕也只是兩三個月的事情。你這是在養虎爲患。”
聽了她這話,太子陰沉着一張臉:“夫人,你不必在此危言聳聽,我知道莫吉魯手裡有火炮,可是區區幾十萬人馬就想踏平我皇朝萬里江山嗎?”
“殿下有如此雄心,的確讓人感動。可是陛下,你不是已經設計要把孫靖邦除去了嗎?而且我想殿下一定是不希望看到孫靖邦活着從萬里關回來,如果孫靖邦戰死,試問整個皇朝上下誰還能阻攔得住莫吉魯?縱是殿下和草原十二部達成約定又能怎麼樣?你當初答應給他們幾個州府嗎?可是那些北人殿下了解嗎?如詩如畫又富庶的中原是不是比幾個小城池更有吸引力呢?殿下,這場戰事,你真的想錯了。”
林雅蓉一邊說一邊不住搖頭,此時她也不知道是該讚歎太子的聰明還是要哀其對戰爭的想當然。
太子到底也算是個聰明人,林雅蓉的話他只要仔細想一想,便能明白這其中有幾分真有幾分假。
好半天,太子都沒有說話,而林雅蓉也不曾再說一個字。
大殿之內的安靜讓人感覺到說不出口的窒息感。
“可是不論怎麼樣,這天下還是我的。”太子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然後林雅蓉只見太子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
“父皇。”
陛下坐在龍位之上,一動不動。
深呼吸一口氣,太子道:“請父皇下旨,禪位。”
林雅蓉向葉秋南看去,她的眼底有着不解與悲傷,甚至還有說不清的哀嘆。她久久看着,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最終她什麼也沒有說。
很久之後,陛下的聲音在大殿之中幽幽響起:“太子,你也是孤的孩子呀。”
不知道爲什麼,林雅蓉感覺到一種心傷,她似乎從陛下這話裡聽出什麼。陛下才病倒時,她曾聽到過一個傳聞,陛下被人下了毒,而如今看來,那些傳聞似乎並不像是假的。
那麼,也就是說……
林雅蓉此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形容她心裡的感受,很複雜也很痛,心裡最深處有一個地方被人用刀狠狠的紮了一下又一下。
太子再上前一步:“請陛下禪位。”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公公如同一個幽靈一般安靜的站在陛下身後。林雅蓉能看到周公公手裡抱着一個木盒,林雅蓉早年也曾在這崇政殿內侍候過,她一眼就看出那是裝着玉璽的九龍盒。
她的眉頭不由皺得緊緊的,此時她該怎麼辦?
空氣中涌動着不安與燥動,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是緊緊的,衣袖下,林雅蓉的雙手緊緊相握,在這樣的情況下,陛下又會怎麼辦?
想起之前太子那句話,她今天的確不應該來。
可是,這也是唯一的機會。
她緩步上前,慢慢靠近太子:“殿下。”她輕輕喚了一聲。
當太子轉頭看來時,林雅蓉壓低了聲音說:“太子殿下,你知道當年是誰傷了安王嗎?那一刀其實是刺錯了位置,我本應該……”
太子先是一怔,然後猛然一驚,只聽太子厲聲大喝:“林雅蓉,你要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