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出事鬧得幾個府裡都不安生,這邊莊府裡莊啓源聽到趙元喜將東丁都收下了,就叫了去送東西的桃枝到書房裡問話。
“可見到二姑娘了?”桃枝是莊啓源身邊的大丫頭,莊啓源院裡的事都由桃枝管着。
桃枝自然明白自家公子的心思,“奴婢帶着人去的時候,並沒有見到府上的主人,趙府裡分了家,各房都搬了出去,只剩下二房和老太太那邊沒有搬,奴婢偷偷打聽了一下,老人是歸到二房去的,不過二房要先搬了去,兩位老人要等着大房的人回來了之後,再搬過去。是二夫人身邊人帶着奴婢們去的二姑娘的院子,是她身邊的那個叫綠竹的丫頭出來的,只說二姑娘將東西收下了。並沒有多說。”
當日趙元喜在莊府門口撞破頭,另一個讓桃枝留下印象最深的便是這個叫綠竹的丫頭,主僕二人落迫的哪裡像進趙府裡的姑娘和丫頭,心下其實更佩服綠竹的忠心。
莊啓源眼裡閃過失落,“人沒事就好。”
桃枝用眼角偷偷的打量了公子一眼,“公子,既然老爺決定爲公子謀娶二姑娘,如今二姑娘也好了,不如就讓人去府上提親。”
莊啓源又何嘗不想這樣,偏沒有好的說詞,整個人在書房裡慢慢的來回走了起來,桃枝在一旁提點道,“這次二姑娘在府上受了委屈,等趙府大房的人回來,指不定恨咱們莊府呢,哪裡還會同意讓二姑娘嫁過來。”
這話讓莊啓源的眼睛一亮,“桃枝,你說的好。”
朗聲一笑,人卻已大步的出了書房。
遠遠的看着人走了,桃枝才一臉落寞的收回視線,早就明白公子要娶妻,可真到這一刻。心裡仍舊忍不住不舒服,這樣像仙一樣人物的公子,哪能不讓女子不動心。
不過若是要娶親,娶一個精明又端莊與公子琴瑟和鳴的主母。到不如娶一個像趙二姑娘這樣的回來,公子再上心或許也只是一時的愧疚新鮮,待時間久了,自然就淡了,那麼受益的還是她們這些服侍多年的。
況且桃枝也有自己的私心,弄個精明的主母回來,哪裡還有她們這些人靠上前的地方,若是趙府二姑娘那樣的,只需動幾個小手段,就能讓她與公子鬧得不合。
另一邊莊啓源已經到了莊丞相的書房。看到兒子來了,莊丞相有些疑惑,“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莊啓源在父親的示意下坐下,才緩緩開口,“兒子這幾天一直在想與趙府的事情。前幾日聽父親的已經讓人去了趙府上送東西,聽說趙二姑娘已經沒事了。若是如此按了父親想的與趙府結親,兒子想還是要在趙府大房沒有回來前把親事定下來,不然等大房的人回來了,結親不成怕是要結仇了。”
莊啓源從來沒有做過這等心口不一的事情,又怕被父親看穿,整個身子都緊繃了起來。面對父親看過來的目光,坦然的迎視上去,直到父親將目光收回,才暗下吁了口氣。
想他從小到大,自喻爲君子,向來做事坦當。卻還是頭一次做這種事情。
“你說的到有幾分道理,眼下趙家的老人到是可以做主,把婚事定下來,大房的人回來也不能反悔。”爲了女兒的,有仇也不能結了。“這樣吧,我明日讓人找了官媒去趙府提親。”
“兒子也只是這麼一想,到底有沒有不足之處,還要父親深思熟慮纔是。”莊啓源不敢痛快應下,怕父親多想。
莊丞相大手一揮,“你想的很對,就這麼辦吧。”
又說起朝中的事情來,“眼下時局越發的不穩,皇上那裡調不來糧,京城裡各家都靠着存糧過日子,存糧早晚有用完的一天,那之後呢?眼看着天氣冷的要能凍死人,往京城裡涌的難民一撥又一撥,就靠京城裡那點守備,真有一天難民暴亂了,又能攔下幾個?我看京城不是長久之地,與趙府聯姻到也不錯,趙府大房遠在西北,鎮守一方,蝗災只西北和江南沒有遭受到,若真有一天,舉家去西北也有仰仗。”
莊啓源見父親這樣說,意識到了嚴重性,“父親,那皇上可有派人去西北爭糧?”
“西北有蕃王,有糧也會說無糧,這全要看蕃王對皇上的忠心。”莊丞相說的很隱晦。
卻也讓莊啓源明白一個道理,此時皇上雖然登基,大權根本沒有握在手裡,難怪處處碰壁受阻,再想到父親的擔心,也多少明白了。
“你也下去吧,我去你母親那裡商議一下提親的事。”莊丞相雖然不滿妻子,可到底是兒子的大婚,也要知會妻子一聲。
父子兩人一起出了書房,到了岔路口才分開。
八哥見公子回來了,忙迎上前去,“公子,小侯爺來了,正在書房裡等着你。”
莊啓源點點頭,打國公府的事情之後,莊啓源就再也沒有去見過陳震軒,明白陳震軒是爲了幫他出頭,才使計壞趙元喜的名聲,可他到底是不認同這樣的做法和手段,只覺得不是君子所謂,所以就慢慢的疏遠了,卻不想太子登基,陳家又是太后的母家,到也不好弄的太過,卻也少了來往,更是幾乎不出府,不想陳震軒到找到府裡來了。
進書房的時候,莊啓源就看到陳震軒正背對着身子賞着牆上掛着的一副畫,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源哥,我今日若是不來,是不是你就不會去見我?”
“小侯爺這般說,啓源萬不也承受。”
“行了,咱們之間你要下跪,那就真的生份了。”陳震軒扶住他,“源哥,我知道你在覺得我對一個女子下手不是君子所謂,今日是特來向你道歉的,那時只是一時衝動,纔想着給她一個教訓,後來想想名節對一個女子有多重要,更不要說當日在莊子上還受了趙二姑娘的恩惠,我纔不是個真君子,枉我這些年來一直揚揚自得,今日終是受教了。”
莊啓源自然是不敢承認,“小侯爺莫在說了,這事皆由我而起,到是讓小侯爺費心了。”
兩人坐下之後,八哥端了茶進來,纔打住了這個話題。
“你也有些日子沒有進宮了,今兒我去宮裡,皇上還提起了你,要說古言那小子厲害,竟然求了皇上賜婚,咱們可誰也沒有看出來,他喜歡那趙五姑娘。”陳震軒此時可謂春風得意,挑眉看向莊啓源,“你年歲也不小了,可有想過娶哪家的姑娘?我看這都說才子佳人,易府有個才女,你是才子,到是天生的一對。”
這樣打趣的話,莊啓源卻聽出別了味道,認真的擡頭看向陳震軒,“不瞞小侯爺,我父親已決定去趙府提親,趙二姑娘到底是因莊府失了名聲,這就是莊府的錯,自然要負責任,男子漢大丈夫,自然要敢做敢當,不若日後我也難以人臣自居。”
心下卻暗奇,小侯爺是什麼時候看上了易府的姑娘?今日上府原來是過來探話的,對陳震軒又有了幾分不喜,只覺得舉指有些小家子氣。
“原來如此,到是委屈源哥你了。”陳震軒也感嘆不已,一改話題,“好了,難得出來,咱們兩個喝一口去。”
目地已達到,陳震軒對這個答案很滿意。
莊啓源卻沒有了喝酒的心思,“還是他日再聚吧,明日要去趙府提親,這還有些事情父親要交代給我。”
陳震軒也沒有不高興,笑着拍拍他的肩,“好,這怎麼說也是件喜事,那我就等着喝喜酒了。”
莊啓源向來不把想法表現在面上,這才送了陳震軒出府,望着街上躺着的難民,微微蹙起眉頭,才讓人帶上大門,眼下各府守門的也都換成了強壯的家丁,幾個一輪班,只防着難民趁機摸進府裡來。
正房裡,莊丞相一說要爲兒子訂婚趙元喜,莊夫人就不幹了,“我這輩子也沒有對不起莊府,也就這麼一個兒子,老爺就真的這麼狠心,要害了我兒一輩子?”
“胡鬧,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我也懶得與你多說,你若不找官媒,我就去找,你只管在家裡等着喝兒媳婦敬的茶便罷。”一甩衣袖,莊丞相走了。
他真後悔來這一趟,早知道是這樣,偏還不死心。
莊夫人卻也沒有再哭,抹了抹淚,叫了身邊的丫頭,“月展,你去趙府的四房走一趟,我寫封信你親自交到程氏的手裡。”
一邊叫了小丫頭磨墨,將所拖之事寫在信上,封好讓月展送了出去。
錢市衚衕那裡,程氏見到月展,心下就是一沉,面上卻不敢表露出來,笑着請人進了屋,月展哪敢真坐,只說受了夫人之拖送信過來,就把信遞了過去。
程氏見月展沒有要走的意思,心知是在等着回覆,這才當着她的面把信打開看了,一看就嚇了一跳,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咬着牙道,“去回了你們夫人,就說我知道了,讓她放心”。
月展這才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