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蕭寒因爲嫉妒,居然能將對他極好的親兄弟給殺了,這已經讓蘇凌覺得心寒無比,更重要的是,當初蘇凌的親生父親陳蕭風真真切切因爲陳蕭寒不願意進宮。
是蘇冷月強求的。
至於所謂的小叔,並非蘇冷月喜歡他,而是蘇冷月的姐妹,也是蘇凌的皇姨,引起藩王之亂的陸王喜愛的人,那扇子,是蘇凌見到了陳老爺子,讓他放進去的!
爲了這齣戲,蘇凌不能有任何差池,更加不能讓陳蕭寒看出任何不對勁,否則一切都功虧一簣。
死士的犧牲?那死士裡面就有陳蕭寒的人,好在蘇冷月從來就不放心蘇凌,所以她任何事情從小到大,這些死士都要彙報給她。被蘇凌說成是監視,陳蕭寒會懷疑?
至於蘇冷月,早在拖下去的時候,同樣換成了死士,一直以來,最後在宮中陪着蘇凌的假皇帝,其實是真蘇冷月,而她死後葬在了皇陵,不是那具被陳蕭寒扔入山間爲了野狗的屍體。
在蘇凌本身靈魂深處的識海中,變成白白嫩嫩小娃子的斐然十分的不開心,忍不住冷哼道,“我就說,明明她就是陳蕭風的親生女兒,咋就變成陳蕭寒的?”
輕柔顯貴一身漂移素錦的墨面色冷淡,“智商不夠,難道還怪我主子不成?”
“墨,你什麼意思啊!難道一開始就知道。”斐然撐着胖乎乎身子,冷哼了,“之前你也不露出吃驚的表情。”
他吃驚是沒有想到他還沒提醒主子,主子就察覺到了,並且已經開始實施計劃了。
所以此時墨忍無可忍,狠狠的朝那白胖的小子踢了腳,只聽到啊的一聲,那圓滾滾身子瞬間便消失在他眼前。顯然墨不想見到眼前這種蠢萌的臉。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遠在凌霄殿中,一個穿着暗紅色蟒蛇官服的妖嬈男子面色極冷的站在殿門外。
何權等人見到之後忙退居一邊,蘇凌嘴角含笑,“謝侯爺這麼晚進宮,有事?”
謝子玉眉頭輕皺,眯着眼睛盯着蘇凌,氣息不明,“那個冒牌貨你還留在宮中幹什麼?難不成真的要娶了他?”
“你這是…吃醋?”蘇凌本想直接越過他,卻不想,就在這個是,自己的手臂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捉住,很快便進入了一個堅實胸膛。
“謝子玉!”蘇凌皺了眉頭,神色微冷,本想推開他,卻不想他抱得極緊,謝子玉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的執拗,“你說過的,等所有事情結束了你就讓他出宮!”
“怎麼說,他也是代替你受過,不管怎樣,我對不起他!”蘇凌聲音輕了不少,頗爲無奈。
陳蕭寒發現的“真相”裡面,只有謝子玉這件事情是真的,女皇不是不想保護蘇凌及其身邊的人,可她根本沒有能力,因爲她一直被陳蕭寒牽制着。
可一想到自己喜歡的人死在了陳蕭寒手中,不想讓自己女兒喜歡的人同樣死在他手中,所以早就換了他的容顏將他保護起來,並且給他官職讓他將來能夠輔佐蘇凌。
所謂催眠?根本沒有這回事。
前世,謝子玉便喜歡蘇凌,進朝堂也是爲了蘇凌,所以才一再忍讓林燃的無知。
“所以你想以身相許了!”謝子玉有些咬牙切齒,推開懷中的那個小巧身影。
蘇凌實在是覺得謝子玉非常的…幼稚!
不過戲演的不錯,騙過了所有的人,甚至她?還是說,他從來沒在演戲?
蘇凌揉了揉自己有些犯疼的額頭,“你想多了!”
“他對你什麼心思,別說你沒有看出來!”謝子玉直接攔住想要進去的蘇凌。
“…現在很晚了,你先回去,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妥善的!”蘇凌本想撥開他,卻不想再次被他拉住。擡頭看着那張妖嬈無比的光滑如玉的臉龐,眉頭輕皺,“你又想做什麼?”
“侍寢!”謝子玉收斂了所有表情之後,露出一個妖嬈而魅惑的笑容。
這句話,嚇的蘇凌一抖,忙從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眼眸中帶着一絲的厲色,“謝子玉,你給朕適可而止!”
說完很顯然感覺到謝子玉低着頭眼神中帶着一絲的冷色,“你爲什麼這麼生氣?”
這些日子,謝子玉不管做什麼事情,她都溫和相對,甚至饒有閒情的陪着他周璇,可每次只要他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她的臉色比以往更是難看。
“我沒打算拉你進宮陪我一輩子!”蘇凌背對着他,聲音極輕,“你的天地應該在官場,而不是後宮。回去吧。”
就算蘇凌是原主,這半殘的身軀,若真作爲女皇娶了他,就是讓他賠了一輩子。
身後沒有傳來任何說話的聲音。但是蘇凌很清楚感覺到那雙眸子在自己的背後,注視着她。
可對於謝子玉來說,蘇凌不知道,不知道他是重生。
沒錯,謝子玉是死過一次的人,前世,他殫精竭慮,甚至無數次想要告訴她,他其實才是當年的那個男孩,可一開始,她便因爲那個林燃一直針對自己不說,甚至厭惡自己。
從來不會單獨的見他,又怎麼會聽他說話?
她一心一意如同入魔了一樣寵着一個替代品,他只覺得又可笑又可氣。
他與她對着幹,希望她能注意自己,可惜,最後她還是未曾多看自己一眼。
慢慢的謝子玉曾經的那份喜愛她心消融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憎惡,變成了冷漠。
最後,謝子玉只覺得自己可笑至極,居然爲了這樣一個是非不分的女人浪費這麼多的時間?
本以爲他被她逼迫的沒了官職,她會放過自己的,可沒有。她寵愛的男人將他捉了起來,並且用世界上最嚴厲最變態的刑罰懲罰自己。
還將侯府一干人等全部在他面前殺了,那一抹抹鮮血濺滿了他的身軀。
他不怪林燃,他恨的是將這樣一個狠毒男子捧得這般高的蘇凌。
他發誓,若今生重來,他一定要讓她嚐嚐曾經他受到的苦。
呵呵,結果他真的重生了,重生到了蘇凌爲帝的五個月前。
他苦心謀劃,找到大臣們畏懼的東西,在女皇的面前不敢露出絲毫的感情。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整個朝政的大臣聽從的是陳蕭寒的,蘇冷月不過是一個傀儡罷了。
自然,也不會聽他的,若非他觀察仔細還發現不了。
找到機會後的謝子玉本想與陳蕭寒合作的。
可得知陳蕭寒的所作所爲,想到自己的真實身份,便不敢輕易妄動。
只是誰能想到,中毒之後本該斷斷續續生病身體不佳,如同上一世一樣,少說也要一個月才能出門的蘇凌,她居然看似健康的來御書房?
謝子玉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她變了,與前世這個時候的她完全不一樣,更睿智,更冷靜,更讓人無法探的她的想法。
明明她動作樣貌氣質氣息甚至愛好未變,可謝子玉只覺得,她真的是蘇凌?
與她相處,與她觸碰,與她商議國事,與她供餐,越是接觸,本該對她恨之入骨,可偏偏居然會被她吸引?
他甚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腦海中會回憶着她找朝廷上那意氣風發的模樣,沉穩而自信。
她塞給他的紙條,她說他知道他是誰,讓他忍耐,她會保護他,當初只覺得可笑。
所謂演戲?他並沒有演,對着她的時候,他表現的是自己內心深處最想對待她的面孔與憤怒。
他很想質問他,爲何前世那般對他!可他又覺得可笑,也許她根本就不知道什麼前世。
甚至偶爾他也迷茫,他那所謂前世真的發生過麼?
最後他不得不承認與她相處,他真的將她放在了心上,因爲只要他的表情有絲毫的變化,她便能夠察覺出來,不動聲色的爲自己解圍。
就算如此又如何?前世他的恨他不能忘懷,既然贏家是她,他只能妥協,裝成是當初那個男孩,對她的心不變。
可好笑的是,他試探說侍寢,她卻嚴詞拒絕,可明明那個殘廢能被她留在宮中。
他想,蘇凌一定是喜歡那個殘廢,不然不會這樣做。是啊,都過了近七年了,又寵了林燃,怎麼可能還記得他?
這樣挺好,君臣相待,誰也不冒犯誰。可他心中不知道爲何,十分難受與煩躁,他重生是來報復她的,既然是她自己說他更適合官場,那麼…結黨營私應該不過分,奪她皇權應該是每個當官的野心。
只是,她明明看在眼裡,卻依舊笑得溫和,並不阻止。於是,謝子玉變本加厲,他讓朝廷上所有的官員都怕自己。
他每一個決定,所有的官員無一人反對,甚至逼迫她蓋玉璽。
本以爲她會生氣,可她只是搖頭輕嘆,“既然是你意願,又不是動搖月國根基,便依你。”
她如此做,可謝子玉沒有絲毫開心,看着她起身離開御書房,他只覺得渾身冷。
她說,“謝子玉,不如我封你爲監國相爺怎麼樣?這樣我就能休息了,這幾年做皇帝,好累,我快支撐不住了!”
他清楚知道,她不會開玩笑,第二天聖旨就到了他侯府之中,也在何權的口中,他得知,她最近一直強忍着,甚至就在昨天還發着高燒,可他卻沒有看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懷着什麼心思進入皇宮,可看到的確是她端坐在御花園與那個失了眼睛與雙腿的男子微笑閒聊的模樣。
她對他說,“聽說梨花城的梨花都開了,明日朕陪你去!”
謝子玉只覺得喉嚨生澀難受,一顆心彷彿剎那間被撕碎了,心中冷笑,他謀劃的權利,居然成全了她和那個殘廢不成?
當即過去,將那聖旨往她身旁一扔,這天底下,估計也只有他敢這種事情,也是他這些年來第一次如此的不顧她的威嚴,他說,“陛下,這段時間正是月國的多事之秋,你身爲月國之君,恐怕沒時間去什麼梨花城,若是林公子想去,臣自會派人送他去,就不勞陛下費心了。”
“這是朕曾答應林公子的事情!”
她居然堅持?
“若本候非要阻止了?”
“謝子玉,你這是吃醋?”
這是謝子玉在她口中聽到最多的一句調笑的話。
“是!”這一次謝子玉沒有逃避,也不想逃避,定定看着她,“我就是吃醋,我就是見不得你與這個殘廢談笑風生。”
她沉默了,整個御花園寂靜的低沉。
謝子玉握着的一雙手不知覺全是汗水。
終於,聽到她說,“謝子玉,你的還咳嗽麼?”
謝子玉想起了來了,他曾試探的問過她,“當初你怎麼知道,我心肺有問題?”
她盈盈而笑,聲音輕柔,“季節變換、冷熱交替的時候,你就咳嗽,雖然忍着,可是你的面色出賣了你!”
耳邊依舊是她的聲音,很輕,“我已經讓人治好了二皇姐的傷,她能走了,並且爲你遣散了身邊的丈夫!”
他爲了氣她,曾說過,“我和二皇女是真的勾結,我贈她玉佩也是真的!”
“嗯,我知道!”她當時是這樣回答的,眸光幽幽,嘴角依舊帶着笑意。
此時的她神色不明,嘆着氣,望着那吒紫嫣紅的花,“皇族之中,孩子雖然很多,可終究不是嫡脈,現在你權勢滔天,將來不管他們誰當了皇帝,等你老了,謀不動了,她們必然不會放過你。可二皇姐不同,她喜愛你,她若爲皇,絕對不會殺你的!”
“你說這些話什麼意思?”謝子玉只覺得自己怒火難忍。
“沒什麼。”她側頭微笑,“我只想你好好活着,兒孫繞膝,壽終正寢!”
謝子玉冷笑,“既然如此爲何不讓我當皇帝,這樣誰都不能奈我何。”
“我倒是想,可是我對母皇有承若。”她眼神帶着專注且十分認真,“這樣吧,等我死了你在謀權篡位!”
謝子玉只覺得自己的滿腔怒火無處可發,咬牙怒視這張平靜的容顏。
“天色不早了,侯爺,不,相國大人要在這裡用餐麼?”
“我要侍寢!”
……
“相國大人既然不想吃飯,來人,送相國大人回相府!”
“誰敢動我!”
“相爺,您就別爲難小的們了!”
“你們不想活了,放開本候,放開我…”
一陣騷動,整個御花園越來越平靜。
第二天清晨時分,宮中便傳來鳴喪的鐘,足足九下。
一席暗紅色蟒蛇官服的男子靜靜的站在那巨大的龍牀旁邊,看着那張蒼白毫無血色的容顏,很小,恐怕只有他半個巴掌大小,那雙幽靜美麗的眼睛此時緊閉,細密的睫毛掩蓋住那眼底的風華。
耳邊盡是哀嚎的哭泣之聲。
“相爺,昨天陛下強撐着身軀擬了旨意。”何權擦着眼淚,“她說這樣,相爺會更安全,至於林公子,本來陛下安排他出宮去梨花城住下,之前一直未曾出去是當年爲了配合陛下,自殺之時動了身子根本,這些年一直再調理。陛下曾說過,她對不起他,他帶您受過,這份情,她來還。”
“相爺?相爺,相爺!御醫趕緊看看相爺!”何權扶着那似是昏厥之人。
誰能想就在這個時候,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推開何權,冷聲的說道,“我沒事,太吵了,你們吵到她了,都給我滾,給我滾!”
整個皇宮,除了蘇凌,說一二不二不敢忤逆的人,恐怕就剩下他了。
不過片刻中,除了那坐着輪椅在不遠處的林臨君,其他的人都慌張哭泣的跪到了殿外。
整個寂靜的大殿,他就這樣看着她,他重生就是要她死的,她現在死了,他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月國,她很看重,他知道。
所以,他不能倒下,此時他才發現,除了她,這個世界他不信任任何人,他就要謀權篡位,他要將月國治理的更好,她一定在看着,看着他!
恐怕任誰都想不到,月國蘇姓皇族的歷史上,會出現一個異性皇帝,甚至這個異性皇帝將月國治理的井井有條甚至比任何一任君主都讓人尊敬。
從未娶妻,一生無子無女,關鍵,死後卻將皇位還給了蘇家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