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傾心聽到蘇冷月很明顯要將事情的真相公佈於衆,她心中絲毫沒有喜悅,反而是恐懼,深深的恐懼,因爲她很清楚將她一手養大的陳蕭寒的手段,既然做了絕對不會給自己留下把柄,並且他的手中掌握着軍權,還有諾大的陳家支撐。
若是知道這些年他被蘇冷月騙了,身爲奪了父愛的她,定然會成爲他報復的對象。想到曾經看到的那些被被陳蕭寒親處理的人,心中便一陣惶恐的顫抖。
“我是父親的孩子,你這個冒牌貨在這裡說什麼!”心慌之下,蘇傾心一把推護在自己前面的蘇冷月,不顧摔倒在地的她當即奔向了陳蕭寒,跪在他的面前懇求,“父親,我錯了,我錯了,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是她,是她誘惑欺騙了我。”
蘇冷月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真真愛着的孩子到最後居然會拋棄她?甚至不想承認她的真實身份?愣是要認一個…一個兩次害死了她心愛男人的劊子手爲父?
世界上恐怕沒有什麼會比這個更加傷她。
尤其是此時的陳蕭寒微笑的看着她,一隻手卻似是愛憐的撫摸着蘇傾心的玉冠,“好女兒,我就知道你是受人哄騙了,畢竟,你可是我的親生女兒啊!”
蘇傾心眼中閃過喜色,顯然她並不知道陳蕭寒已經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
剛剛蘇冷月說要殺了他的時候,因爲知道不是自己父親,怕以後發現了身份之後控制她,現在能除了自然是好。
可偏偏一切被他掌握着,她自然不會在這樣想了。
噗——
蘇冷月再也支撐不住,吐出一口血後便倒在了地上。依照陳蕭寒的手段,他必定會用世間最殘忍的手段對待蘇傾心,縱使她心中吶喊不甘又能夠如何?
她已經沒有體力沒有能量了。
“將玷污凌霄殿的賤人拖下去!”陳蕭寒冷冷的說完,甚至並未在看就剩下一口氣的蘇冷月,轉而恭敬的朝着身後的假蘇冷月躬身,“陛下,大皇女年幼無知受人蠱惑,還望陛下饒了她!”
“饒了她?”聲音帶着一絲的惱怒,那雙眸子盯着蘇傾心,“凌兒,你說該怎麼處置?”
蘇傾心再清楚不過,眼前的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假的,可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相信她的是真的。
“這件事情若非後主發現的及時,提醒母皇,恐怕此時整個月國的天下就被無知之人權奪了,大皇姐即是後主親女又是母皇十月懷胎所生,母皇,就饒了大皇女這一次吧!”蘇凌低聲說道。
“既然凌兒也求情,今日之事朕也不追究了,可若不罰你國法難容,來人,將大皇女送入皇家太廟,沒有朕的命令,不許出來!”這等於變相,且無休止的軟禁了。
“父親!”蘇傾心當下便擡頭看着陳蕭寒,眼中帶着無盡的恐懼。
“放心,等你母皇消氣了,父親會親自接你出來!”陳蕭寒愛憐的說道。
蘇傾心自然相信陳蕭寒的手段,當即心中一喜,覺得自己關鍵時刻投靠陳蕭寒真是最明智的選擇。
“行了,朕累了,凌兒,你留下,其他的人都給朕退了!”假蘇冷月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彷彿真的很疲倦。
“臣等告退!”大半夜的入宮,跪着一個假冒皇帝近一個時辰,這些大臣現在想想特麼有些憋屈之感。
若是昏迷被拖入牢房中的蘇冷月知道這件事情,想必會死不瞑目。
留在凌霄殿之中的蘇凌能做什麼事情?自然是批閱蘇冷月未曾改完的奏章,身爲死士特地被陳蕭寒培養出來的假冒品,很難讓人分辨,可她並不會批閱奏摺,而且也沒有資格做管理月國之事。
不過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早朝便到了。
在大家看來也許皇帝真的太累了,也不想指出什麼插錯,故而今日早朝開始便全權交由蘇凌處置。
本來蘇凌便是太女,做這些事情沒有人覺得不對勁,更何況蘇冷月身中劇毒,支撐不了多少日子了。
蘇惠心心中很是着急,最重要的是,這些日子除了蘇凌之外,蘇冷月根本就不見任何人,包括她一向極爲信任的謝子玉。
陳蕭寒從耳室進入大殿之時,便見到那個小巧的身影神色平靜的批閱那堆積如山的奏章,看着那張巴掌大白皙剔透的臉,想到當初自己對她做過的事情,想到曾經哭的傷心的她,那一幕幕,讓他依舊心如刀割。
蘇凌揉了揉有些疲憊的手,微微擡頭,見到那傾長的身影就在自己跟前,微微一愣,嘴角含笑,“父親,什麼時候來的?”
其實小的時候她十分欽羨有着陳蕭寒疼愛的大皇女,畢竟他們要在自己的面前表現出和諧之意,蘇冷月以公務繁忙沒多少時間陪她,除去其他的時間,原主看到最多的便是陳蕭寒了。
想到這裡,蘇凌眸中一冷,她不得不懷疑這也是蘇冷月故意的,因爲只有這樣,陳蕭寒才能夠看到原主的成長過程,她的喜怒哀樂,陳蕭寒都瞭解,一旦將來知道自己害死了輕聲女兒,回想曾經,定然會痛不欲生。
陳蕭寒愣愣的看着這張溫和笑意的臉。
“父親?”蘇凌側頭,不明他那深沉眸子中的意味。
“如果累了,就不要看了!”陳蕭寒盯着那桌子上的奏摺,轉而忙對着身後提着食盒的太監說道,“吃點東西!”
那太監聽聞忙恭敬的拿出桌子上的點心!
作爲需要取悅蘇冷月的男人,自然要會下廚,不過,從陳蕭寒得知女皇當年的欺騙之後就再也未曾下過廚了。
但是這幾日送來的東西全是他親手所做。
“多謝父親!”如往日一樣,蘇凌捏了幾個吃了之後便繼續批改奏摺。
“她死了!”說這句話的陳蕭寒,眸子卻緊緊的盯着眼前的女兒。
蘇凌拿着毛筆的手一抖,在原主心中一直都愛着尊敬的母親,就算算計了她又如何?她依舊愛着這個母親,所以蘇凌並沒有去看陳蕭寒是怎麼折磨她致死。
“我將林燃送去給蘇傾心了!”陳蕭寒眸子中帶着冷光,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的設計的,可…想到林燃當初如此的對待自己的女兒,心中便帶着憤怒。
“父親打算怎麼對待她?”本來蘇傾心若是不知道內情,對陳蕭寒愛戴如初,蘇凌相信,陳蕭寒必然不會這般無情。
“太廟不同皇宮,是罪人所在的地方,吃的住的沒有能力是保不住的。”看着眼前那雙幽靜的眸子,陳蕭寒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曾經父親愧對於你,這些事情都讓父親來做。你那雙手不適合沾血!”
他感謝上天,讓他知道了真相,他的女兒雖然出身在皇宮,可與皇宮中的任何都不同,她的那顆心還是純白的,她的手還是乾淨的,她前面所有的障礙,他都會爲她解決。
反正他陳蕭寒註定要下地獄,那麼所有的報應都衝他來。
“早點休息!”陳蕭寒眸子中帶着溫柔望着眼前這個小巧的人,隨即轉身。
看着他修長可卻十分孤寂離去的身影,蘇凌朱脣親啓,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不是她的複雜,而是原主感情的複雜,讓她無法短時間之內接近陳蕭寒。
對蘇凌來說,陳蕭寒的一生比原主還要更加可悲,那一聲聲質問蘇冷月的聲音,那一句句陳蕭風是他親兄弟中蘊含的痛苦,那說起她的那種無法言喻的悲切。
短短几天時間,他兩鬢已白,額角等處盡是細密的皺紋,比起蘇凌在青蘿殿見到意氣風發、成竹在胸的樣子,簡直就像是一個頹廢的將死之人。
嘆了口氣,望着桌子上的奏摺,仰頭閉上眼睛,許久,深吸口氣後,繼續埋頭批改。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在陳蕭寒的安排之下,蘇凌順利的繼承了皇位。
作爲這段時間一直以來充當好姐姐的蘇惠心,蘇凌自然不能沒有緣由的將她趕出都城,所以還是陳蕭寒狠心的以酒醉墜馬半身不遂的設計,讓她從此無法窺視皇位了。
這日蘇凌剛批改完奏摺。
“陛下?”跟在蘇冷月身邊,看着蘇凌長大的老太監何權,十分的恭敬的看着那穿着五爪金龍龍袍更顯威嚴、讓人不敢直視的靚麗女子,忙跟上前去。
出了大殿,蘇凌外面的光線刺激的眯了眼睛。
“什麼時辰了?”
“回陛下申時!”
“申時!”蘇凌嘴角微翹,那雙眸子更顯深沉,“去太廟那邊走走!”
“是殿下!”何權說着忙對着身後的人示意了眼,很快便有人從旁邊的小路奔跑而去,自然是先行去太廟準備吃食等。
皇家太廟其實就是供奉歷代皇族排位的地方,神聖而不可侵犯,並且同樣也是關押皇族犯罪之人所在的圈養之地。
何權聽到蘇凌這樣說便知道她必然是想要去看曾經的大皇女。
三刻鐘後,蘇凌眯着眼睛低頭看着手中那開放的比她巴掌還大的牡丹花,鮮豔柔軟的花瓣,黃色的蕊還帶着濃厚的花粉,一陣陣濃厚的香味入鼻。
下一秒,這盛開的牡丹便被她捏在了手中,拿着這大朵的牡丹,擡頭看着那如同殿堂之中空蕩蕩的地方,旁邊站着的是守護太廟的官員,各個低着頭不敢多看她一眼。
蘇凌循着官員所說站在一個院子的前面,這個院子十分的頹敗,卻一塵不染,就在這個時候裡面響起了不少的呵斥聲與呻吟的聲音。
等到人聲靠近的時候,蘇凌看到由兩個粗壯的婆子和四個大漢子拿着皮鞭,拍打着兩個人幹活。
曾經高高在上,溫文爾雅的蘇傾心,骨瘦如柴,一張臉早已沒有當初的白嫩,泛黃而粗糙,身上還能夠見到不少的鞭痕。
另一個一直將原主給予的一切都踩在腳底下的男子,那下頜還有這猙獰的傷疤,修長的身軀同樣消瘦無比,一雙眼睛早已沒有當初的風采。
突然這兩個人看到了門外的那個高貴無比的身影,當下眸子閃過一抹異彩之色,二話不說放了手中的活,尤其是那個男子,甚至跪着爬到了蘇凌繡着金龍的靴子旁邊。
“殿下…不,陛下,陛下救救我,救救我。”他現在才知道當初的日子是多麼的美好,這種日子他受夠了,甚至幾次自殺,但是都被人搶救了。
他再也不要過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了,什麼情什麼愛?這些統統都見鬼去吧。
都是蘇傾心,要不是她誘惑自己,他現在就是眼前人的丈夫了,他能夠享受無盡的寵愛,哪能在這做這種下賤的工作?
蘇凌低頭,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容,“我若要救你用什麼理由?”
林燃聽到這句話,那雙眼睛帶着亮光,“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蘇凌低低的笑了起來,“可我不喜歡你!”後退一步,很快就有人向前攔住想要靠近她的林燃。
“不,陛下,你是喜歡我的,當初您爲了我做過這麼多的事情,我都記得,我記得陛下對我的好,陛下,當初是我無知,是我混蛋,再給我一次機會,求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蘇凌眸光深沉,“那怎麼可以,你這話可要讓姐姐傷心了!”
“不,我不喜歡她,我從來就不喜歡她!”
“林燃,當初要不是你,你以爲我會到現在地步?”蘇傾心憤恨無比,將所有的怨恨都放在了林燃的頭上。
甚至蘇傾心想着,若是這輩子根本就不參與林燃與蘇凌之間的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落得這個結局?
更是後悔在當初拋棄了自己的親生母親,這兩個人其實一早就知道真相,陳蕭寒…他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還有眼前的這個穿着龍袍的女人,她真能忍,她早就知道蘇冷月將她當成報復的工具,居然忍了這麼多年都不爆發?
這一切,都是她設計的,一定是的!
呵呵呵,果然,只有陳蕭寒纔會有這樣的女兒。
蘇傾心本來是有尊嚴的,可這尊嚴到這個恐怖的地方之後就全部拋棄了。
她不想在這裡了,一秒鐘都不想,二話不說匍匐在地,就像是卑微的螻蟻,真情愜意帶着淚水的懇求蘇凌,“陛下,看着我們一母同胞的份上,求求你,求求你給放了我,哪怕將我貶爲庶民。”
曾經她與林燃與勝利者的姿勢站在牢房陰暗的牢房中,訴說着他們這些年的謀劃之時,原主從頭到尾都未曾求過他們。
本來蘇凌就是來看看他們過得如何的慘,可現在卻絲毫沒有報復的快感,多的卻是諷刺,極爲濃厚的諷刺,若沒有陳蕭寒,沒有蘇冷月,這兩個人能贏原主?
“瞧大姐說的,我雖然是皇帝,可卻掌握不了你們的生死,我可不想忤逆他!”
蘇傾心聽到這個他的時候立馬睜大了雙眼,“你…你分明就不想救我,他是誰?他可是你的親生父親!”
說道這句話的時候,蘇凌很清楚的見到蘇傾心眼中帶着嫉妒,“要不是他,你能坐上現在的位置?”
聽到這句話,蘇凌心中只覺萬分好笑,因爲蘇傾心真的很瞭解陳蕭寒,沒錯,整個皇宮甚至月國,說什麼是在蘇冷月的手中,可是隻要陳蕭寒想,他就算謀朝篡位自己當皇帝,恐怕也沒人敢說半個不字,皇宮之中什麼死士?他想殺輕而易舉,不是麼?
當初不殺蘇凌,只是因爲他沒玩夠,他心中壓抑的感情無法釋放。這個男人的手段與心計何其的讓人生畏?連做過這麼多任務的蘇凌得到他信息的都覺得恐怖!
可現在麼,蘇凌緩緩的低頭,聲音極輕的在被人壓制的蘇傾心耳中輕聲說道,“你可知道,這一切都是我設計的,陳蕭寒依舊是你的親生父親,因爲母皇爲了讓我能夠安全的坐上皇位,她任何事情都肯爲我做,包括撒謊!”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蘇傾心那雙眼睛簡直快要被瞪了出來。
蘇凌慢慢的後退,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隨即轉身離去。
“你別走,你告訴這不是真的!”蘇傾心簡直要瘋了,“我是陳蕭寒的親生女兒,你騙了他,你騙了他,來人,來人,告訴我父親,我纔是他的親生女兒,我纔是,那皇位是我的,是我的!”
可惜,沒人搭理瘋瘋癲癲的她。
何權皺着眉頭往身後那本該高貴無比的大皇女看去,輕聲說道,“陛下將事情真相告訴她,萬一陳太主知道了。”
何權絕對忠心於蘇冷月,永遠不會背叛。而且在她身邊伺候她這麼多年,怎麼會分不清真假蘇冷月?
當日的那一切進行的十分順利,可一直以來都能夠掌控一切的自信陳蕭寒會懷疑?
“她活不過今夜!”蘇凌玩着手中的璞玉鐲子微笑的說道。
在這兩個月的時間內,陳蕭寒幫她解決了不成器的蘇惠心之後,徹底的放權了,並且自請剃度出家,從此與佛祖相伴,想要減輕他的罪孽。
親手懲罰自己的親生女兒,每天活在愧疚之中,這對他來說不是很好的結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