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診所位於有些偏僻的街道,這並不怎麼令人驚訝。儘管心理學已經被大衆接受認可,還是有很多人持有‘去見心理醫生說明他是精神病’這類的偏見,尤其一些有頭臉的人不希望自己的被誰發現自己的弱點。
但是,從地址的選取也能看出診所主人的個人偏好,儘管知道自己不該去解析同行,布蘭特教授依然忍不住開始從周圍的環境來推測他們即將見到的這位心理診療師的性格。
懷舊,老派,整個街道都給他這樣的感覺,彷彿脫離了外界宣化的現代化時代整整一個世紀,哪怕出現一輛馬車也不會讓人驚訝。
診療所在二樓,從外面灰暗的街道完全想不到在這裡會有一個診所。當然,這裡的房租想必非常便宜。一般來說診療師的能力跟他所賺取的錢成正比,如果你有很多錢是不會吝嗇租一間像樣的房間做診所,但是,這個人的名片卻在那一位的抽屜裡。那麼,就不得不考慮另一種可能了——他(診療師)想要掩藏什麼,或者躲避什麼。這裡顯然是最佳的天然屏蔽。
“教授?”
“啊,抱歉。”
被秦曉琳的聲音從思考中拽回,布蘭特教授按了門鈴。很快,門開了,門前站着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齡的老者——五十歲左右,精神依然煥發,但是他皮膚的褶皺卻無法掩蓋他的年齡。對於他們的到來似乎老者並不驚訝,做了個手勢將他們讓進屋去。
“布蘭特教授跟年輕的助理小姐嗎,請進,等你很久了。”
“您知道我們要來?”
秦曉琳驚訝,以看神棍的目光瞪着前面帶路的人。
但是當他們隨着此人走到大廳之後,原先的驚愕變成了錯愕跟無奈。
是的,他們的一個老熟人正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意味深長的瞪着他們。
“是的,這位警官大人一早跟我說明了你們會來。”
沒有錯,坐在那邊的人就是李青。對於這位本該被他們甩掉的隊長大人是怎麼先一步找到這裡,就連布蘭特教授也感到好奇。
“劉琦調出了曾經布蘭特在這個城市的所有活動記錄,他曾經數次出沒這裡。我知道你急迫追查真相的心態,但是有的時候你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有限。”
布蘭特教授無奈的笑了笑:“好吧,這回是你贏了,我們不會再跑了。”
自己的真實身份是藍麟這件事如果讓隊長大人知道那麼他肯定要有得受,所以他纔想一再避免被這位隊長了解太多。但是現在看來就算不跟着自己調查,李青也能挖掘出很多東西,倒不如一起行動他還能掌握事態發展。
“啊,那麼我也再次自我介紹一下,我的是佛洛依德.格林威爾,雅頓心理診所的心理理療師。很高興見到你們。”
布蘭特接過老者遞過來的名片,跟自己之前發現的那一張名片有些不一樣。
“您改過名片的設計?”
“嗯,是的,大約十幾年前我用的是另一種設計,但是我的一位病人說它看起來太簡樸了,免費幫我改良了設計——哦,他是平面設計師。”
新版名片跟舊的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左上角加了一個事務所的圖標,手機號碼不太一樣,座機號碼一樣。當然這年頭換手機號是很常見的事情。布蘭特將新版名片收下,便於緊急聯絡用。
“那麼,請說明你們的來意是……?”
“第一個問題,我是否是您的病人?”
其實如果李青沒有殺過來,讓這位診療師有心理準備的話,布蘭特能從他的潛意識小動作讀到更多。但是,他也是一位心理學家,說不定能夠完全消除自己的下意識動作透露出的情報,所以布蘭特還是決定直接切入主題。
“我對布蘭特這個名字沒有印象,”老者摸摸下巴,“但是,如果用假名就不一定了。哦,很抱歉,但是東方人在我看來長得都一樣,所以我無法區分兩個年齡相仿的東方人有什麼差別。是的,我以前有一個用‘吉姆’作爲代稱的東方人患者,我不確定他是不是你。”
“他,我是說吉姆是雷文斯特教授介紹來的?”
“是的,雷文斯特出事故後,他的很多患者被分散介紹道他從前的朋友那裡,我這裡也有幾個從他這邊介紹來的。包括吉姆。”
“佛洛依德醫生,”坐在沙發前的布蘭特身體前傾,以溫和的姿態敘述,“那個吉姆應該就是我。就算您認不住面孔,總有一些只有吉姆知道的事,他的一些小動作跟習慣,或者別的什麼能讓您認知他與其他人的不同。”
老醫生想了想,拿出一張白紙跟一支筆。
“畫畫你的母親。”
“……?!”
母親?布蘭特教授記憶之中沒有母親的模樣,他跟自己的兄弟很小就開始相依爲命。但是,如果只是靠着想象隨便畫也無妨的話……要知道心理診療之中包括繪畫這一部分,所以他隨意的畫了。
那不是一個人臉,甚至都稱不上是圖形。那是一團雜亂的線頭呈漩渦狀排布,一個巨大的四角星將其包裹其中。
就算不懂心理學,李青也覺得這畫不太正常。他疑惑的看向秦曉琳,發現秦曉琳跟他一樣一臉迷惑。
老醫生站起身,從櫃子裡翻找了一番,自一個病例袋中拿出了一張畫,他走過來將兩張畫並排放——兩張畫的構圖是一樣的!
“是的,你就是吉姆,雖然不知道你爲什麼不記得從前的事,但是最終你又找回了這裡,我的孩子。”
“能告訴我關於吉姆的所有事嗎,他爲什麼來診所,你們曾經的對話,等等其他有關的情報。”李青追問。
“這個,根據保密協議——”
“佛洛依德醫生,如果我是吉姆本人,我有權知道這些,而且如果我授權同意他們兩個也知情的話,你可以告訴我們嗎?”布蘭特問。
佛洛依德醫生愣了一下,思考片刻還是同意了。
“嗯,現在情況比較特殊,如果您許可的話我可以將您的病例移交給您,您如果自願分享給其他人就不是我的管轄了。”
布蘭特點頭表示理解。
“只是一些紙質的文件,沒有音頻信息——這是吉姆要求的。他討厭留下記錄性的東西,這完全可以理解,很多病人討厭被誰掌握弱點。”
“能問一下,吉姆是因什麼困擾開始了治療?”李青問道。
“哦,警官大人,來這裡的病人通常只有一個理由,pain(痛苦)。正因爲感到痛苦,他們纔會意識到這是一種病,進而尋求醫生的幫助。是的,吉姆也一樣,他相當的痛苦。他剛剛失去了生命之中重要的人,過大的痛苦讓他無法承受壓力。他快要被悲哀擊垮了。我記得,當時他對我說——”
(醫生,我迷失了……我失去了我的愛人,我的老師,我的妻子,然後,現在是我的兄弟,我失去了他們所有人,最終我丟失了自我。)
作者有話要說:前一段時間病了,現在終於從牀上爬起來啦,雖然還沒全好。這把年紀還得水痘什麼真是夠了,明明小時候接種過育苗啊,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