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汐月點頭笑道:“我只認得她是劉姨娘,並不認識什麼琴娘子。看你和她好像是故舊,所以特地來問問你。”
覃小妹依舊憨憨地笑,儼然魏汐月初見的錦繡一般:“王妃您不知道,大概這星城和星羅鎮,就是遠一點的安寧鎮和浩清國近一些的城邦,也都知道這琴娘子呢。”
魏汐月“哦”了一聲,點了點頭,大概這劉姨娘果真就是窯子裡的紅姑娘了,想不到西門錦寒那臭小子口味還不錯,竟然挑了這麼一個大有名氣的青樓女子做了姨娘,還給予盛寵。這樣一來,這天下怕是沒有人不知道星城的西門三少是個風流浪蕩的紈絝子弟了。
那劉姨娘也果真是有幾分姿色的,魏汐月在腦海中描摹着那劉姨娘的樣子,心說這個女子要是出身好一些,不要說做西門錦寒的姨娘了,就是入宮去,怕是憑着一些手段,大抵也會和葉麗妃平起平坐了。
真是可惜了。
“你知道琴娘子從前的身世嗎?”
覃小妹想了想,才道:“我娘還在的時候,我聽我娘提起過。說是這琴娘子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那裡都是美女,叫什麼城來着?”覃小妹託着腦袋陷進了思考中。
魏汐月莞爾一笑:“可是月城?”
覃小妹一拍手,冷不丁地倒是嚇了魏汐月一跳:“就是月城!”隨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我嚇着王妃了吧?”
一旁的紅杏嗔怪道:“小妹,你好歹規矩一些,做個文文靜靜的小丫頭多好。老這麼咋咋呼呼的,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紅杏雖然性情溫和,但是在下人們中間極有威嚴,她自己行的端,坐得正,倒也能夠服人。覃小妹有些怕紅杏,便垂下了頭,不敢說話了。
“小妹,你別怕你紅杏姐姐,有我在,她不敢把你怎麼樣的。”
紅杏識趣,便笑道:“想是主子有了小妹,就不要奴婢了呢。奴婢這就下去,看看廚下有沒有什麼好吃的,給主子端上來,也算是獻獻殷勤,拍拍馬屁。”
魏汐月哭笑不得:“你別圍着我忙活了,去到處瞧瞧去,讓他們好好地收拾收拾箱籠。”
看着紅杏被魏汐月打發走了,覃小妹才重新活潑起來:“王妃,我還能夠說話嗎?”
魏汐月被覃小妹給逗樂了:“你說呀,我就喜歡聽你說話。你好好跟我說說,這琴娘子當時來星城的情景。”
覃小妹仔細回憶了一下,才慢慢地跟魏汐月說起這琴娘子的始末來。
“琴娘子到底姓不姓劉,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她有一個特別好聽的名字,叫做越琴。是五年前纔來到星城的。我聽孃親說過,這琴娘子剛來到星羅鎮的時候,就是一個叫花子。是一路逃難過來的。誰也不知道她遭逢了什麼變故,起初就只以爲她是個可憐的女子,誰都會給她一口飯吃。那時,我娘還想着要將琴娘子許配給我五哥呢,還將琴娘子給請到了家中。”
魏汐月笑了:“你們家怕是對這琴娘子有恩,所以她今日見到了你,才這麼鄭重地將你託付給我吧?”
“也算不上有恩,
反正琴娘子就是在我家住下了。等琴娘子好好地沐浴了一番,換上了大嫂乾淨的衣裳,我們大家才發現,琴娘子長得實在是漂亮極了。當天我五哥就看上了琴娘子了。這琴娘子待人也和氣,在我家也不是白吃白住,什麼活兒都幹,還跟着我阿爹孃親他們跑過船。”
魏汐月看着覃小妹頗有一副惋惜的樣子,便也勾起了腹內的好奇之心:“這琴娘子既然已經在你們家住下了,又是要準備嫁給你五哥的,怎麼就去了青樓了呢?”
覃小妹是個急性子,容不得別人打斷她的話,便跺了跺腳,嗔道:“哎呀,王妃你聽我說完嘛。”
魏汐月笑道:“好好好,你說就是了,我不插嘴。”
“琴娘子從不在我們面前主動說起自己的家世,後來我娘一點一點地從她嘴裡套出來。加之琴娘子怕是也真心想要和我五哥過日子的,有的時候也就說了。原來琴娘子家裡住在月城,因爲長得有些姿色,家裡便逼着她去嫁給一個有好幾房老婆、孩子都一大堆的糟老頭子,琴娘子不願意,就自己個兒逃了出來。”
魏汐月這才明白了,這琴娘子應當是一個十分有骨氣的女子了。怕是當時在月城中被選中了,要送給什麼重要的人去聯姻,琴娘子不願意,才跑了出來。
“琴娘子在我們家住了有一年多了,爹爹和孃親準備給琴娘子和我五哥準備婚事,就帶着家中的哥哥嫂嫂們和琴娘子一起去跑了一趟船。可惜那趟船遇上了匪徒,阿爹受了重傷,回來就去了,孃親也終日鬱鬱寡歡,過了不多久,也跟着阿爹一起去了。”
提起雙親的過世,覃小妹眼圈兒就紅了。
魏汐月前生是個孤兒,這輩子雖然有個爹,但也不管什麼用,至於楚遇說的什麼魏先德是怎麼怎麼爲她着想,她可一點都沒有體會到。不過,也許是這句軀體的前主人尚有一絲清明在,總之,魏汐月也陪着覃小妹傷心起來。
覃小妹靜默了一陣子,忽然笑了笑:“瞧我,惹得王妃不開心了。現在爹爹和孃親雖然去了,但是我的哥哥嫂嫂們對我都極好,大哥大嫂年長我許多,就跟我的親生爹孃一般無二,我也沒有什麼好傷心的。”
見覃小妹能夠自己開解自己,魏汐月也總算放下了心。
覃小妹抽了抽鼻子,又繼續說道:“琴娘子雖然最後沒有能夠嫁給我五哥,但是我們全家上下,都特別感激琴娘子。甚至星羅鎮的人知道如今,提起琴娘子來,都說她是個有情有義的奇女子,並不因爲琴娘子是青樓女子,就看輕她。
我阿爹和孃親病重的那段時日,哥哥嫂嫂們要出去跑船掙錢,我年紀又小,也幫不上什麼忙,家裡就全靠琴娘子了。琴娘子整日衣不解帶地伺候爹爹和孃親,還要來照顧我。閒的時候還接了繡活兒,來補貼家用。只可惜,我爹爹和孃親還是去了。”
如果是按照這麼個套路發展下去,琴娘子應該和覃家五哥成親纔是呀,怎麼最後會淪落到青樓呢?
魏汐月暗自咂了咂舌,該不是覃家的人爲了治好覃家二老的病,將家底都掏空了不說,還欠了一大筆外債,這琴娘子爲了
還債,才自動賣身到了青樓吧?
要是這樣的話,那這琴娘子還真的是有情有義的奇女子了,就是不知道是怎麼會和西門錦寒那樣的人攪和到一起去了。
“哥哥嫂嫂們一商議,還是決定將五哥和琴娘子的婚事往後拖一拖,等守過了孝再說。反正人就在我家中住着,四里八鄉的人也都知道琴娘子一定是覃家的人了,也不差這些日子。可是,爹爹和孃親去了之後,大概是過了半年,家裡忽然半夜來了好多人。”
那晚的情景對覃小妹來說應該是十分恐懼的,魏汐月甚至現在還能夠從覃小妹的雙眸中看出那種印在骨子裡的懼怕。
“那天晚上我們都睡下啦,家裡的門忽然被敲得震天響。大哥出去開了門,以爲是哪個客商要訂船呢。結果爲首的那個人就拿出了琴娘子的畫像,問琴娘子是不是住在這裡。大哥就知道大概是琴娘子的家人找上門來了。本來大嫂是不想讓大哥交出琴娘子的,誰都知道琴娘子是逃婚逃到這裡來的,這會兒都要嫁給我五哥了,要是被家人找回去,那不很可憐嗎?”
覃小妹想了想,似乎是在回憶那晚的場景。
“後來,是琴娘子聽到了動靜,自己出來的。那些人見到了琴娘子,就將我們家給圍了個嚴嚴實實的。我大哥就問琴娘子,認不認識這些人,琴娘子搖頭說不認識。大嫂就說,恐怕這些人是瞧上了琴娘子的美貌,想要誆騙了琴娘子去呢。
結果那個領頭的跟琴娘子說是什麼傾城讓他們過來的,琴娘子的臉色就變了。”
覃小妹剛說完,就發現,不僅她回憶中那晚的琴娘子臉色變了,就連眼前的王妃殿下也臉色大變。
覃小妹就很是害怕,以爲自己什麼地方說錯了話,戰戰兢兢地詢問道:“王妃,你怎麼了?”
魏汐月怔怔地盯着覃小妹,問道:“你說,那個領頭的說是一個叫什麼傾城的人讓他們過來找琴娘子,對不對?”
覃小妹不假思索,想也沒想,就道:“對啊,我記得特別清楚。好像是叫葉傾城吧。”
“你沒騙我?”魏汐月激動地一把抓住了覃小妹的手腕,力氣之大,就連從小生長在船家的覃小妹也禁不住叫起疼來。
“我說的是真的呀!之後琴娘子就進了青樓,我怎麼會記錯!”
魏汐月這才放開了覃小妹,眼睛裡已經充滿了興奮的光芒。
好啊,她讓紫沁去了月城查訪了老半天,什麼都沒有查到,她還正苦惱着呢。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葉傾城的蹊蹺還是讓她在這裡找到了一絲端倪。
覃小妹覺得此刻的魏汐月很是奇怪,興奮得讓她十分害怕。
“反正琴娘子聽到那個葉傾城的名字就臉色大變,身子都癱軟了,整個人都陷進了我二嫂的懷裡。後來二嫂說,當時琴娘子的身子抖得厲害,可能是害怕的。我大嫂看出琴娘子的不正常,就問琴娘子認識葉傾城嗎?”
魏汐月已經等不及了:“琴娘子怎麼說?”
真是想不到,在星羅鎮這樣的邊陲小鎮,葉傾城竟然還有故舊至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