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個放棄了抵抗的敵人,陸蘇猶豫了片刻,但是他最終的答案還是“否”!
他慢慢地扣下扳機,槍響的瞬間,孫鐵琴的腦袋被貫穿出一個大洞,整個身體在衝擊力的作用力被彈出了一小段距離,傾斜着慢慢倒地。
他的屍體伏在摔壞的鐵琴旁邊,靜靜地流着血,陸蘇的心裡像梗住了似的難受,艱苦的戰鬥至此結束了,但心情卻更加沉重了。
“打完了嗎?”不跳字。遠遠看見陸蘇站在那裡不動,龍奎從無線電裡問了一句。
“恩,你吧!”
“哦!”
龍奎從藏身的石頭堆後面爬出來,一路跑向陸蘇。
把槍收起,陸蘇轉身走向周敬山,他的暴走居然在半途中停下了,不得不說很走運,擁有“幻絡鬼肌”這樣可怕的妖技,他的原型一定也很難對付吧。
不過現在,“幻絡鬼肌”和“不動魔音”一起成爲了歷史,雖然最短五十年後他們還會再出現在世上,也許那個時候,新一代的“幻絡鬼肌”會玩弄把武器嵌進身體的花招,而新一代的“不動魔音”會用上電吉他,不過周敬山和孫鐵琴再也不會出現了。
陸蘇彎下身體把周敬山的屍體抱起來的時候,龍奎跑了,問你要吃他們嗎?”不跳字。
“不吃!”陸蘇擠出一個笑容,“他們的妖魄量太多,吃掉的話我會消失的,現在還不是去那個世界的時候。”
“哦,好可惜啊!”
陸蘇抱着周敬山的屍體,走向孫鐵琴,然後把他放在那裡,接着他走到旁邊,從倒掉的樓房廢墟中抽出一大塊石板。抽出來的時候上面的碎石紛紛滾亂,露出下面壓着的幾具枯骨,陸蘇把這塊石板扛到兩人的屍體旁邊,覆蓋在上面。
作爲值得懷念的對手,權且作爲一種最後的尊敬吧。
陸蘇把龍奎抱起來,龍奎在他的衣服上蹭着臉,擔心地說嗚,剛纔你被那個傢伙打的時候,我好害怕啊。”
“我一點也沒受傷呢!”陸蘇拍拍他的頭,朝來的方向走。
陸蘇按着無線電說喂喂,誰還在。”
古斯塔夫咕噥了一句俄語,然後是戴雪的聲音你們那邊樣了?”
“打完了,你們呢。”
“也結束了。”
“你們現在在哪?”
“西南邊。”
陸蘇對龍奎說你現在,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
“我也去!”
“我的事情要一個人解決,乖,聽話。”
“你是不是要去見她啊。”
“恩!”
“哦,我了,放我下來吧。”
陸蘇把龍奎放到地上,跑開的時候他轉身說你一定要活着啊。”
“不用擔心我啦!”
當他離開之後,陸蘇對無線電說戴雪,龍奎現在了,你照看一下他吧,我去見錦斷!”
“恩,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好了,祝好運!”
陸蘇朝着來時的方向走,整個街道靜悄悄的,而且此刻光線非常昏暗,已經接近傍晚了。突然,他嗅到一股妖氣,朝那個方向看去,一個人正在往石頭堆裡鑽。
陸蘇跳,看見一個像鴕鳥一樣縮起身體的後背,是個男人。他抓住這個人的後領,一把拽出來,同時拔出手槍。
“啊!”那個男人驚叫一聲,原來是使用“煙火鳥瞰”的傢伙,一年半以前他們在城見過,他害怕地說,“饒命,饒命!”
陸蘇沒,推開了安全栓,準備幹掉他。
聽見槍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這個男人嚇得跪倒在地上,哭了起來求你不要殺我,我們以前不是認識嗎,你還記得我吧!你叫陸……陸來着,饒我一命吧,我根本沒有殺過人,跟着柳夢原也是被逼的,求你了。”
陸蘇把槍對準他的腦袋,雖然有點同情,卻不打算饒過他。有時候他對的心硬如鐵有點反感,樣的痛哭求饒都已經打動不了他了,殺人這件事已經變成了不需要腦袋去想的問題。
要死,這個男人抱着陸蘇的雙腿大哭起來全是因爲一碗滷肉飯,全是因爲一碗滷肉飯,早我不吃好了。”
“你說?”陸蘇楞了下。
聽見這個俯視的死神開口,男人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悲慟地說柳夢原叫我來,說我的妖技能派上用場……他也沒給我,就給我了一碗滷肉飯,只有一碗滷肉飯啊!我好久好久沒吃過肉了,過年也是吃的鹹菜,早我就不吃這碗滷肉飯了……求求你,饒了我吧,我不想死在這裡,我不想死在這裡啊!”
換作平時,陸蘇大概會毫不猶豫地開槍吧,但是也許是之前經歷的事情讓他內心太沉重,也許是男人的話他有點感同身受,像石頭一樣堅硬的內心居然鬆動了。
他把槍收起,說你走吧!”
“啊!”聽見大赦,男人驚訝得瞪大了眼睛,然後連連磕頭感謝,“好人有好報,好人有好報!”
彷彿害怕陸蘇反悔一樣,他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跑掉了。
陸蘇看着這個男人的背影,時候起,擁有主宰別人生死的權利了。一念之善,對來說只是一發子彈,對別人來說卻是整個人生。
但這是一場戰爭,戰場上沒有善良存在的餘地,放跑的敵人可能會在下一次害死或的同伴。
他一直把殺人當成拯救這個世界的必要辦法,但是現在內心又有點迷茫了,像細小的裂紋在堅固的大壩上慢慢綻現,也許這無關緊要,也許會改變整個內心。
陸蘇從懷裡摸出煙,叼在嘴上點燃,深吸一口,暫時把這些念頭拋開。煙只吸了兩口,他就扔到地上踩滅了,接下來,該去見錦斷了。
終於到了這個時刻……
……
陸蘇說一會就來,但是半天也沒,錦斷一個人靠在那裡等他,等到無聊的時候,從皮鞘裡抽出一臺psp玩了起來。
這時她突然聽見有腳步聲走,那個腳步聲雖然很久沒有聽見,卻非常熟悉。相識之處,正在睡大覺的她聽見外面有人闖進來,那個時候聽見的就是這樣的腳步聲;那個恐怖的雨夜中,被打成重傷的她躺在那個倉庫裡久久地等待,那個時候出現在樓梯上也是這個腳步聲;每一次一個坐在樓的邊緣眺望遠處,突然會從後面接近的,也是這個腳步聲。
聽見這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的神情有點動容,趕緊把psp收起來,捏了捏臉,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習慣性地將雙手抱起。
這時陸蘇出現在她面前,狼狽的樣子好像剛剛大戰了一場。
“你終於來了!”錦斷冷冰冰地說。
“想我了嗎?”不跳字。好像根本不是以敵人的身份相見似的,陸蘇笑着用久別重逢的語氣說。
錦斷低着頭咬了下嘴脣,心裡怒罵陸蘇,好好地把這場戲演下去就是了,裝作不認識就好了,說一句“喲,我們戰吧!”不就可以了嗎?爲非要說這種讓人尷尬的話!
爲了讓這次任務完成但又不傷害到蟲婷龍奎和陸蘇他們,她可是煞費一番苦心的,裝出這副冷漠的樣子很辛苦的啊!
勉強壓制住內心的不滿和騷動,錦斷仍然用冷漠的神情說不要廢話了,我們動手吧。”
“好吧!”陸蘇拔出雙槍。
聽見這句話,錦斷的心一下子沉到很深的地方,也許他再說一句“想我了嗎”,她就再也無法把這冷酷的角色演下去了,並且將真心話一股腦說出來。她當然也想陸蘇,很想很想,每個寂寞的夜晚都想,想到無法入眠。偏偏就要忍不住的時候,他居然又擺出公事公辦的討厭樣子。
你這該死的反覆無常的混蛋啊!錦斷暗暗罵他,雖然緊咬着嘴脣,故作出冷漠的姿態,但就快要決堤而出的情緒卻已經壓抑不住了。
最先出賣她的是眼眶裡的淚水,她低着頭掩飾着的情緒,醞釀着交手之前要說出裝13的臺詞。
就在這時,她聽見槍掉到地上的聲音,驚訝地擡起頭,看見陸蘇在溫和地衝她微笑……他居然把槍丟掉了。
“我不會用槍指着你的。”
“你……”錦斷咬着嘴脣,又生氣又開心又感動又難爲情,無可名狀的一堆情緒最後變成一聲咆哮和重重的一拳頭,“你這個傻蛋!”
陸蘇猝不及防地捱了這一拳,錦斷沒有留手,所以這一拳的力量直接把他打飛了,前面傳來一陣陣牆壁倒塌的聲音。
有點後悔下手太狠,錦斷向那個方向跑,這時從石堆裡鑽出的陸蘇突然像子彈一樣迎面飛,重重地撞向她。
一年半沒見,他的力氣已經長到這種地步,錦斷捱了這一擊,強大的衝擊力把她頂飛了出去,身體連續撞穿幾面牆,最後一堵牆倒了下來,壓在身上。
陸蘇的還擊在情理之中,突然被打飛當然會還擊,但是他動手打這件事本身,還是讓錦斷很生氣。她從碎石裡伸出一隻手,想要爬出來,這時一隻溫暖的手卻攥住了它,然後將她從石堆中拽了出來。
嘩啦啦的碎石從身上滾落的時候,內心的不滿似乎已經無影無蹤。她無法抵擋,被那隻手拽着,身體就勢倒向了陸蘇。
漫長的分別之後,當她再一次嗅到陸蘇身上的氣味,感受到他的體溫時,原本盤算好的各種冷漠、各種絕情都煙消雲散,積壓在心中太久的想念一下子噴涌出來。
她伸出雙手緊緊抱住陸蘇,把臉貼在他胸口,聽着下面心臟的跳動聲,感受着他的溫暖,好像內心的冰雪也在漸漸融化。
“想我了嗎?”不跳字。陸蘇又一次問道。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