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月華如水,鋪灑在整個大地上,小小的花溪鎮也沐浴在這月光之中,陷入了沉睡。
六合派蘆雪苑。
張達正盤膝坐在牀上,他雙手成掌,平行橫在腿上三分處,掌心當中,一股隱隱約約的靈力光芒正投射出來。此刻他正運行古蘭心經的要義法訣,運靈力衝擊任脈。任脈總共二十五道穴位,現在他已經衝到了最後一關。
汗水不斷的從張達的毛孔中滲透出來,他眉頭緊皺,面色冷峻,看起來有幾分痛苦。此刻在他的面孔皮膚下,兩道狀若淚痕,顏色卻是碧綠色的細線正從他的下顎處緩緩向上行進,目標正是他的雙目眼窩。
此刻他表象所透露出來的信息已經將他所經受的痛苦表露無遺,而實際上他身體內部,更大的痛苦正糾纏着他。
張達體內,那兩道碧綠色的靈力細線如同是蚯蚓鑽土一般,在他的任脈中緩緩運行着,企圖衝破那最後一道關卡。然而這最後一道關卡不啻於岩石與蚯蚓,任憑他的靈力如何韌勁鑽營,始終都無法突破。這種停滯不但讓他的進度也停滯下來,而且還給他本身帶來了極大的痛楚,劇烈的疼痛在他頭部擴散開來,很快就蔓延全身,那種感覺如萬針刺骨,星星點點彙集起來,讓人無法忍受。
就是這樣的痛楚,張達卻一直咬牙忍耐着,他能夠清晰的檢視到自己內裡發生的變化。儘管進度十分緩慢,他卻堅信自己一定能夠突破。
古蘭心經,這下乘一品武學對於現在的張達來說,無異於是極品,爲了修煉好它,再多的苦他也吃的下。
砰砰兩聲過後,張達的雙掌翻飛,置換了一個位置。先前是左掌在上,右掌在下,現在完全對調過來,變成右掌在上,左掌在下。靈力倏然寂滅,不過片刻之後,雙掌之中再度浮現出靈力光芒,這光芒逐漸的從淡綠色變成翠綠色,越來越濃郁了。
此刻張達面龐上,兩道蚯蚓一般的靈力細線也是猛然回落至脖頸處,在經歷了短暫的停頓過後,瘋狂的向上衝擊過去。
張達之感覺到自己體內,似乎有兩道極爲強勁的力量正衝擊着自己的眼窩,巨大的壓力讓他一度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要出問題了。然而他始終堅持着,忍着那刺骨般的痛楚,不斷的把靈力從靈竅內引導出來。
靈力源源不斷的撞擊着任脈的最後一塊堅石,每一次衝擊,張達所承受的壓力和痛楚就會增加一分,汗水從他全身各處加速涌出,很快他的頭髮便溼漉漉了。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的過去了,一股白色煙氣從張達的腦門處冒出後,暢快淋漓的感覺便襲來,而此刻他只覺得自己的靈力似乎又變強了一倍,這種感覺令他頓時覺得,以往所受的種種苦楚都沒白受。
“呼!”張達深呼吸一口,緩緩收勢,睜開眼睛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就像是剛剛從水裡被撈起來一樣。
“哈,練功練成了落湯雞!”張達自嘲着,他走到水盆邊,拿起毛巾打溼擰乾,把全身擦拭乾淨,換了一套新衣服後,這纔打開門走了出去。
每次練功之後,張達都習慣到院子裡站一會,他會利用這段時間來反思一下自己前一階段所犯的錯誤,也會趁機放鬆一下身心。
“嗚嗷!”原本蜷縮在牀角呼哈大睡的拾兒瞬間被驚醒,看到張達出去,它便也迫不及待的衝出屋子,一躍跳上了他的肩頭。
“拾兒,你也醒了啊?”張達溺愛的摸了摸它的小腦袋。
“嗚嗷!”拾兒用腦袋拱了拱張達算是回答。
“我們就要離開這裡,去黑龍城了。”張達說道,“你也一起去吧。”
“嗚嗷!”拾兒居然點了點頭。
“達哥哥……”身後傳來衛清竹的聲音,這讓張達不由得一愣,緩緩轉過身來看着她。
“乞兒,你還沒睡?”張達道。
衛清竹穿着一身白裙,臉色蒼白的站在月光下,一看到她這副樣子,張達便知道她一定是剛剛經歷過烈焰焚身的折磨。
“又發作了?”張達皺眉問道。
衛清竹輕輕咬着嘴脣,點了點頭:“嗯,不過越來越輕了,所以你不要擔心。”
“哦,那還好。”張達道,“以後真要注意一點了,對了,我們馬上要去黑龍城了,你開心嗎?”
“黑龍城?”衛清竹愣住了。
“嗯?”張達發現了她的面色中帶着一些爲難,便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衛清竹笑着搖了搖頭:“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我能晚些時候再去嗎?”
他們兩個感情一向都很好,不是兄妹更勝兄妹,向來都是如影隨形的。張達原本以爲衛清竹一定會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們去黑龍城,卻沒想到她會有所猶豫。
“你若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張達望着衛清竹認真的說道,雖然不過十四歲,可是他已經像一個小大人一樣,習慣了照顧別人。
“我最近感覺很不好,怕在路上會給你們添什麼麻煩。”衛清竹咬着嘴脣說道,“而且這種事我不想讓師傅知道。”
張達點頭道:“也好,那你就現在這裡住着,反正師祖他們都在,你有什麼需要就找他們。對了,我這裡還有一枚月之精魄,你收好了,在關鍵的時候吃下去。”
“月之精魄?”衛清竹有些吃驚的看着張達,“這個東西這麼珍貴,達哥哥你又是在修煉的緊要關頭,還是你自己留着吃吧。”她搖了搖頭,神情很堅定。
“呵呵,對我來說,時間還多的是,可是你卻不同,這個你收好。”張達笑着,反手從多寶格內取出一枚月之精魄,硬塞給她。
“達哥哥……”衛清竹哽咽,她也不再矯情,彼此之間的感情已經到了不需要多言其他的地步,“大恩,我以後一定會報!”
“切,哪個要你報答來着?”張達毫不在乎的笑道,“我只要你健健康康的,這就比啥都強!”
到了離開的日子,六合派門口聚集了一幫弟子,大家都在爲茅十八、張達以及謝峰幾個人送行,他們將會去黑龍城爲門派開拓未來。
“我說張師弟,你一定要好好的保重啊,努力修煉,不過就算你再怎麼努力也沒用的!”林胖子抱着張達,他們的感情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得十分融洽,“因爲我很快就會超過你,咱們走着瞧!”
“好,我就等你超過我。”張達微笑着說道。
“達兒,到了外面一定要更加努力纔是,黑龍城不比花溪鎮,那裡更大,高手更多。”丁嶽山看着張達說道。
“師祖,您老放心,我一定不會去惹禍的。”張達嘿嘿笑着。
丁嶽山笑了,他心中道:“這孩子,頑性未除……你哪裡知道我讓你去黑龍城的目的呢?好鋼需要好爐來煉,跟花溪鎮比起來,黑龍城可是一座更好更大的熔爐……”他心裡不由得開始期待,期待下次見到張達之後,他會達到怎樣的境界。
“好了,大家都不要送了。”茅十八牽着馬,“千里相送終須一別,再說黑龍城離這裡也不是特別遠,就此打住吧,師傅,您也要多保重。”
“嗯,門派的未來就交給你們了。”丁嶽山語重心長的說道。
作別衆人,張達等人便踏上了通往黑龍城的征途。
從花溪鎮到黑龍城,中間要穿過三個村鎮,快馬加鞭的話,最多也不過需要四個時辰,不過這基本上已經佔據了一整個白天的時間。一路上風景美不勝收,張達興奮不已,坐在馬背上烏哩哇啦說個不停。
“師傅,你看,那裡居然有小溪誒!”
“嗯,難道花溪鎮沒有小溪嗎?”
“呃……哇,那裡有花,油菜花……”
因爲有了張達,這漫長的旅途居然轉瞬即逝,他們早晨吃過早飯出發,傍晚時分便已經看到了黑龍城的輪廓。
張達這輩子,第一次看到比花溪鎮更大的城鎮。以前他還不怎麼覺得花溪鎮小,現
在跟黑龍城一比,他立刻就感覺一個是芝麻,一個是西瓜。儘管還隔了很遠,只能依稀看到外廓,可是那高大的城牆,那燈火通明的地方就已經讓人驚訝了。
“師傅,那就是黑龍城嗎?”張達半是驚訝半是期待的問道。
茅十八笑着點點頭:“不錯,那就是黑龍城。”
“哇,這麼大……”一旁的謝峰也是驚訝的合不攏嘴,“原來我是個鄉巴佬。”
“哈哈……”張達大笑,他快馬加鞭,往黑龍城內衝去,“走啊,就讓我這個鄉巴佬看看城市究竟是怎樣的吧!”
“達兒……”茅十八皺了皺眉,“小心一點,黑龍城可不比花溪鎮,在這裡咱們一切要從零開始。”
“放心吧師傅!”遠遠的,傳來了張達的迴應。
張達等人進城的時候,正趕上關城門的最後一刻,他們閃身進城後,不由得都抹了一把冷汗:“好險,險些就只能在城外過夜了。”
雖然在整個雷臻國,黑龍城只能算是三流城市,可是對於張達來說,這裡已經是無比的繁華了。沿途到處都是燈柱,燈籠被高高挑起,將整個城池照映的如同白晝,城內隨處可見一隊一隊的守衛,他們身穿玄色軍裝,手持長矛和盾牌,整齊劃一的行走在巡邏的路途上,莊嚴而神聖。
黑龍城的街道十分寬闊,幾乎是花溪鎮最中心處街道的三倍寬,兩旁鱗次櫛比全是店鋪,並且這一條街上都是好吃的。香氣一陣陣的撲鼻而至,引的張達肚子裡的饞蟲一個勁的往外鑽。
“師傅……”他回過頭,可憐巴巴的看了一眼茅十八。
茅十八瞪起眼,卻最終敗在徒弟的可憐樣下,他無奈的搖頭道:“走吧,找一家普通的館子吃完飯。”爲了趕路,他們中午根本就沒有停歇,所以這一整天他們都是餓壞了。
六合派並不富裕,茅十八過日子也是極爲節儉,他們挑了一間最簡陋的飯館,每個人要了一碗炸醬麪,另外他還給自己點了一壺燒刀子。三個人邊吃邊聊,張達和謝峰還興奮的透過窗子往外看去。
“師傅,這黑龍城究竟有多大啊?”張達嘴上抹了一圈黑乎乎的炸醬,擡頭看着茅十八問道。
“多大?”茅十八想了想,“唔,我想大概應該有二十個花溪鎮那麼大。”
他的解釋很是形象,兩個孩子心裡立刻就有了譜。
“哇,這麼大。”謝峰也是讚歎道,“那這裡厲害的人一定很多。”
“是啊,不知道這裡有沒有拍賣行。”張達也說道。
“呵呵,這裡厲害的人不是很多,而是非常多。”茅十八道,“像你師祖那樣實力,在咱們花溪鎮數一數二了,可是在這裡根本就排不上號。所以你們兩個要記住了,在這裡千萬不能惹禍,一旦出事,即便是我或者你們師祖,都兜不住。”
“哦。”謝峰應道,而張達則是吐了吐舌頭,沒有說話。
很快的,張達就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外面巡邏的士兵很多,一碗麪的功夫,他就看到了兩隊士兵。
“師傅,這黑龍城是不是特別的亂啊?”張達問道。
“嗯?爲何這麼問?”茅十八咂了一口酒問道。
張達指着遠去的一隊士兵道,“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兵,可見這裡治安很差呀。”
“呵呵,你倒是聰明。”茅十八笑了,“不錯,黑龍城是出了名的亂,所以新任城主便下令嚴禁在城內鬥毆,只要在城牆之內,任何人不得私自動武,好像除了一個地方……”他皺眉想了半天說道:“呃,校武場,對,就是校武場。”
“校武場?”張達和謝峰不約而同的疑問道,“那是什麼地方?”
“一個類似比武擂臺的地方吧,在那裡打死打活城主是不管的。”茅十八道,“除了校武場之外,只要在這裡動武,就是一個死字。城主手底下的這些士兵可不是吃素的,每一個都有武者境五階以上的實力,這還只是普通士兵呢,聽說一個十夫長至少要進入後天武者境……”
聽了這話,張達不由得咂舌:“好厲害,難怪這城主能說了算,可話說回來,士兵都這麼厲害了,那城主呢?”他不敢想了。
“快吃,吃完了我們去報名去!”隔壁坐了兩個年輕人,看樣子有二十五六歲左右,頭上包着頭巾,一副風塵僕僕的樣子,一看就不是本地人。
“等我吃完這兩口的。”被催促的年輕人說道,“不管多重要的事都得先把肚皮填飽啊,不然怎麼通過考覈啊……”
這兩個人的對話引起了張達的好奇心,他不由得側頭問道:“請問兩位,你們說報名考覈,是什麼事啊?”
“咦?你們也是外地人吧?”那個年紀稍長一點的年輕人便看了張達等人一眼,說道,“居然連聖魂殿吸取新鮮血液這件事都不知道?”
“聖魂殿?”張達的眼睛瞬間就放光了,最近這段時間,他對魂師什麼的相當的感興趣。
“魂師?”謝峰看樣子也十分的有興趣,“不是說聖魂殿都不會輕易招收門徒麼?”
“誰說不是啊?可是今年似乎有些例外。”那年輕人很是興奮的說道,“聽說他們三百年才收一次門徒,又有人說是五百年,誰知道呢,不過今年他們會在整個綠羅大陸各處廣收門徒就對了。黑龍城也有考點呢,所以我們兄弟兩個纔會千里迢迢趕到這裡來,若是能做魂師,就真的是有了出頭之日……”他說這話的時候一臉的嚮往,眼神也有些迷幻了。
直到這一刻,張達才真正瞭解到魂師是多麼尊貴的存在,無數的修煉者都夢想能夠成爲魂師,而幸運兒永遠都是最少的那一部分。
“不知要去哪裡報名?”謝峰追問道。
“聽說聖魂殿派出了一百多位高手外出雲遊,到各處招收門徒,黑龍城這位據說住在黑龍酒樓……”那年輕人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得走了,各位,告辭告辭!”
年輕人匆匆拉着剛吃完飯的那位結帳離開,剩下張達和謝峰嚮往的望着他們的背影。一直一言未發的茅十八看到他們兩個的樣子,便說道:“我們也快吃吧,吃完了去看看。”
“咦?”張達愣了愣,“師傅,你不是說出門在外儘量少惹事湊熱鬧嗎?”
“傻小子,這樣的熱鬧可以湊,如果你們兩個之中有誰足夠幸運,說不定還能成爲魂師呢。”茅十八笑道。
……
黑龍酒樓是整個黑龍城最繁華的酒樓,一座酒樓幾乎就佔了半條街,出入此處的人非富即貴,出手都是十分闊綽。平時這裡都是些衣着華麗的人出入,而今日這門口卻是聚集了許多的人,絕大部分都是衣衫破舊的窮人。
守在酒樓門口的,是兩個身穿月白色長袍的中年男子,他們身上所散發出的那種超然氣質就已經將他們與普通的修煉者區別開來。
“諸位,請排好對,來登記你們的信息,我們會再安排時間甄選。”其中一個長鬚的中年人溫和的說道。
他的聲音不大,穿透力卻極強,在這開闊的街道上,從街頭到街尾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句話。也正是因爲這句話,整個沸騰的場面頓時就冷卻下來,大家極有秩序的排好隊,耐心的等待着。
修煉燒錢,綠羅大陸上古往今來都不乏因爲修煉而破產的人。這些人寧可傾家蕩產,也要使自己變強,無非是想以後活的更好些,更有些人甚至嚮往永生。
修煉體魄可以使人壽命變長,身體變得更健康,很難生病,然而畢竟不能無限制的長,即便是大陸上有名望的那幾位絕世強者,最年長的也不過才三百歲左右。然而據說成爲魂師之後情況便大不相同,即便是最低等級的魂師,也能夠輕鬆的活個一兩百歲。
時間就是金錢,有了足夠的時間便有了足夠的可能變強,這樣的好事誰不願做?因此大陸上每天都有無數的人擠破腦袋想要成爲魂師,可是這麼多人中,真正能成功的卻是寥寥無幾。
隊伍緩緩的前進着,張達、謝峰兩個也在隊伍中焦急的等待着。
“聽說這兩個人都是四階魂師,好厲害啊……”隊伍中有人小聲的議論着。
“什麼?四階魂師?”聽的人便驚訝道,“連僕從都是四階魂師,不知道來的這位是怎樣的大人物呢?”
“不知道,應該是聖魂殿長老級的人物吧……”
張達聽了這些議論,心中更是興奮和期待了,他踮起腳尖看向門口,那兩個中年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飄逸氣質讓人看了居然有心曠神怡的感覺。
“我也要成爲魂師……”張達想起之前在花溪鎮拍賣行所看到的魂物,幾乎每一樣價格都那麼高昂,便想到自己如果成爲魂師,發財應該是早晚的事吧。魂師,目前對他來說依舊是一個比較功利性的存在。
當排到張達和謝峰的時候,他們才知道原來這不過是個報名而已,幾乎沒有任何的門檻,什麼人都可以來。他們如實的登記了自己的情況,而後便離開了此處,在走之前張達還不住的回頭看着,整條長街報名的人排成了一條長龍,每個人都在夢想一朝登天,然而會有這麼簡單麼?
……
花溪鎮。
一高一矮兩個外鄉人正在鎮子上緩步行走着,他們面無表情動作僵硬,穿戴也與本地人不同。這兩個人每走到一處都會拉着行人詢問:“請問無極幫在哪裡?”
無極幫在花溪鎮已經成爲了歷史,而且是比較不光彩的歷史,從始至終幾乎沒有人喜歡他們,那個時候不過是迫於淫威而屈服於張雷,現在他死了,大家自然也都不屑提及他們。因此當這兩個人問起無極幫時,幾乎所有的人都衝他們搖頭表示不知道。
“奇怪,無極幫難道從不曾存在過?”高個終於是不耐煩了,他皺着眉頭看向四周的行人。
“不會,一定存在,我們查的清清楚楚了。”矮個篤定道。
“那爲什麼都問不出來?”高個疑惑了。
“或許別有隱情?”矮個道,“我們去找小孩子問吧,孩子一般不會說謊的。”
“聰明,怎麼以前我都不知道你有這麼聰明呢?”高個笑道。
黑龍城西城最偏僻的角落裡,坐落着許多的低矮破舊的房屋,在這裡居住的多數都是貧寒之家。
傍晚來到時,這裡就升起裊裊炊煙,巷子裡到處都是光着屁股跑來跑去的娃娃,女人們大聲的吆喝着自己的男人和孩子回家吃飯,而男人們則是聚集在一起打牌消遣……這裡是黑龍城的貧民窟,而六合派在黑龍城的暫居地就在西城。
雖然這兩年六合派的實力上升不少,表面看起來也是一派風光了,可是出了花溪鎮,他們依舊算是個渣渣,只租得起這樣的破舊院落。大城市的房租貴的驚人,這是張達對黑龍城的又一個印象。其實黑龍城在綠羅大陸來說,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大城市,然而他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黑龍城於他來說,已經十分繁華了。
角落靠城牆的小院子裡,張達正一板一眼的認真練功,雖然來到了大城市,令他眼花繚亂的東西不少,可是功夫不能丟。
“不知道魂師報名的事怎麼樣了,讓我們填了那麼多東西,也不知有用沒有?”一整個下午,張達都在這樣的心煩意亂中度過。
無獨有偶,今天下午魂不守舍的可不止張達一個人,他正盤算着呢,謝峰咣噹一聲推開大門走了進來,一臉的垂頭喪氣。
“謝峰師兄,你怎麼了?”張達問道。
“我去了一趟黑龍酒樓,那裡的報名已經結束了,我想打聽什麼時候出結果什麼時候測試,可是被人趕了出來,你說,我穿的很寒磣麼?”謝峰很是懊惱的展了展衣袖,綢緞的袍子,這不算是寒磣了,可是依舊是進不了黑龍酒樓的大門。
“呸,狗眼看人低的傢伙!”張達一聽就是氣不打一處來,“這狗日的大城市,什麼地方都要錢,就這破院子還要五兩銀子一個月,還到處都是勢利眼……”雖然只來了一天的時間,張達已經對這裡十分不滿了。
“發什麼牢騷?”茅十八進了院子,他從昨天一到黑龍城之後就開始出去談生意,今天一整天也是都在外面忙,十分的辛苦。
“三師叔,我們在說這裡的人都很勢利眼。”謝峰道。
“勢利?”茅十八卷着袖子洗了把臉,“這個世界是以實力說話的,你若有實力,走到哪裡都不會被人瞧不起,你們兩個有發牢騷的功夫不如多想想該怎麼提高自己吧。”
張達怔了怔,雖然心裡還是氣憤,卻是覺得師傅說的話也是有道理的,拳頭硬了,說話纔有分量。
“我一定,一定要在黑龍城闖出名堂來!”他在心裡暗暗發誓道。
魂師報名結果在轉天的早晨出來了,當張達和謝峰在酒樓門口的大紅色告示上看到各自的名字之後,不由得齊齊歡呼跳躍起來。雖然報名無門檻,但是初次的甄選還是有要求的,那就是年輕。
魂師修煉要求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年紀越小越容易出成就,因爲魂師修煉的是靈魂力。成年人靈魂力定型,很難有成就了。
“諸位,請記住,三日之後在校武場開始考覈測試,通過者進入複試,複試通過之後可正式開始魂師修煉!”兩日前安排報名的兩名中年人中的一個高聲說道,“希望各位回去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準備考覈!”
這番話不啻於是一道赦令,所有榜上有名的都開始歡呼,並且興沖沖的準備考覈去了。而那些沒通過初次甄選的人呢?他們只能既羨慕又妒忌的看着歡呼的人們,垂頭喪氣卻又覺得合情合理的離去了,本來麼,魂師並不是誰都能做的。
張達也是衆多興奮的人當中的一個,不過在興奮之餘,他更注意的是觀察,觀察那兩個魂師究竟有什麼與衆不同之處。月白色的長袍,黑色的布鞋,乾乾淨淨的打扮,似乎除了乾淨之外,他們並無特別之處。
然而這兩位魂師在舉手投足之間,卻又帶着一股子氣勢。雖然始終面帶微笑,卻又不怒自威,言談舉止間帶着出塵的意境。更誇張的是,只要看他們一眼,就讓人感到心曠神怡。
“靈魂力,大概這就是修煉靈魂力所帶來的魅力吧?”張達有些羨慕的看着這兩個人,心中暗暗的在想自己什麼時候能夠成爲這樣的人?那種高高在上俯仰衆生的感覺實在是令人心醉。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缺也不短,就這麼一轉眼就過去了。三天時間裡,張達果真是如那個魂師所說,好吃好喝好睡,破天荒的沒有修煉,他要用最佳的精神狀態來迎接這場人生中至關重要的考覈。
青天白日,這是一個絕好的天氣,黑龍城內處處灑滿了陽光,卻又不讓人感覺燥熱。這一天的黑龍城比往常更加熱鬧,甚至比一年一度的除夕都要熱鬧,因爲這一天是聖魂殿甄選弟子的大日子。春節一年尚有一次,而聖魂殿甄選弟子,這卻是百年一遇的。
茅十八這一天也特地沒有出門談生意,而是穿戴一新,領着兩個弟子前往校武場,他的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眼神中卻透着一絲喜悅。畢竟張達是他最心愛的弟子,如果有機會能夠成爲魂師,這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好多人……”剛站在校武場外,張達就被眼前人頭攢動的景象給嚇了一跳,那才真的叫做人山人海,有關的無關的看熱鬧的,街道走廊甚至是屋頂,到處都站滿了人,道路兩旁每隔幾步就能看到一個全副武裝的黑龍城衛兵,這樣的陣仗下,他們的責任也是尤爲重大。
校武場空蕩蕩的,只有中央搭了一個高臺,臺子中央擺着一個碩大的透明球體,求體內流光轉動,陽光下顯得格外的晶瑩剔透。張達猜測,這球體大概就跟考覈有關係。
校武場原本是開放的,今天卻是被衛兵排成人牆圈了起來,只在正對街心的位置留了一個口子,而那裡正是接受考覈的人們出入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