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烤魚把尹星大部分的旖旎心思都塞回了肚子裡,藉着她吃魚的時間,陳默重新又檢查了一遍昨晚拍攝的內存卡是否藏好了。
一晚上辛苦,還差點丟掉小命,這些東西可是太珍貴了。
烤魚吃完,尹星卻沒有說擦擦嘴就跑。她把魚骨頭全丟到篝火堆下面的坑裡,然後把燒剩下的炭火之類的也都推進去。
這些野外生存的技巧也是必須要會的,防止造成火災是一點,更多是要掩蓋痕跡。
“你來帶路,我跟着。”檢查過尹星掩埋的土堆後,陳默繼續當甩手掌櫃。
“好的師傅,但我會慢點哦。”尹星知道這又是考試,所以也沒什麼反對的立場。而且並不難的,無非是看地圖、找方向罷了。
但畢竟生了一夜病,前半段路還生龍活虎,走着走着就有些腳步發軟眼前發黑了。
一直跟着的陳默這才發現自己又犯了經驗主義錯誤,尹星可不是他以前手下的那些蠻牛,生過病後還是需要好好恢復才行的。
他無聲無息地走到尹星前面,矮身往後一託,還昏昏沉沉的女孩突然就發現自己到了陳默背上。
“咦?師傅,我還能走。”
“好好待着。”陳默不理她逞強的話,邁開腿以之前兩倍的速度快速前進。
確實在逞強的尹星哪能抗拒陳默寬厚的背肌呢,只假裝地抗議了兩句,便舒舒服服趴着了。
這舒服的享受怎麼能在睡眠中度過呢,尹星睜着眼睛開始找話題了:“師傅,你什麼時候去的國外啊。”
“四年還是五年前吧,留學去的中東阿卜杜拉。”這些沒什麼不可說的,漫長的密林小路也確實走得挺無聊。
一夜擁抱的後遺症就是,尹星的膽子明顯又大了好多,話也跟着多了起來。
“那師傅又是怎麼當上傭兵的?大學裡教這個麼?”
“怎麼可能。”陳默笑:“我當時報名的專業是電子商務,這也是最容易申請留學的專業了。”
“當年申請留學也是因爲老爸想讓我當兵,當時想當兵多苦啊,我成績又不差,躲遠點不讓老爸看到就好了。沒想到後來還是當了兵,還是更苦的傭兵。”
尹星第一次在這麼貼近的情況下和陳默暢談人生,感覺特別放鬆,也合不攏嘴了:“師傅原來不想當傭兵?”
“呵呵,不會有人把傭兵當成人生理想的,總有一些契機。”陳默漸漸陷入了回憶:“比如你,是遇見了我。而我,是因爲那個女人。”
女人?尹星一下敏感起來,但她忍住了沒開口,只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等待陳默的下文。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陳默輕笑一聲才繼續道:“那時候剛留學,到了地方人生地不熟,會的還只是英語。阿卜杜拉大學很多人說的都是阿拉伯語,語言不通,交流問題不是一般的打。
還好教授上課還是用英語,不然學費就白交了。”
“可惜正兒八經的課我就上了一週,大概也就是剛剛弄懂怎麼分析國際金融形勢,能稍微說兩句,卻半點不專業的地步。
上了一週課真是憋壞了,幸好週末兩天假,我在宿舍呆了一個白天,晚上就去找酒吧。
阿卜杜拉的酒吧比較特別,開地很隱蔽,因爲那裡的居民信奉伊斯蘭教的很多,伊斯蘭教是不允許酒吧出現在街面上的。
不過這不重要,不然我可能也遇不到那個女人。”
尹星還是忍不住了:“那個女人,是師傅的女朋友?”
“女朋友?”陳默愣了下,隨即笑起來:“不是的,你想多了。”
“她確實很漂亮,而且我當時發現她,也確實想發展一段大學戀情。只是我沒想到,她並不是大學生,而且麻煩纏身。”
“當時我端着酒杯,傻乎乎地去搭訕。她才正眼看了我一下,然後就掏出槍。”
“呀,她打你了麼。”聽入神的尹星輕呼一聲,有點被嚇到。
但陳默笑地更厲害:“怎麼可能,那麼近距離中彈,五分鐘內我就會去見上帝。”
“不是那樣,她掏槍是爲了對付我身後的人。我根本沒注意到幾個大塊頭是時候在我身後的,但他們都沒注意到我,結果就是兩邊人的槍都指在我頭上。哪怕以後上了戰場,那一晚也是我這輩子最刺激的經歷之一。”
“其實我後來才知道,在那種場合下,槍只是威懾,沒人會真地開槍,除非他想被軍隊圍剿。”
陳默大約也是第一次和圈外人談論以前的經歷,這些東西他不可能對以前的團員說,畢竟他是頭,而頭需要威嚴。
話匣子打開了就很難收住,他繼續說着故事:“我當時被嚇傻了,腦子裡一團漿糊。兩邊人一直用阿拉伯語談判,談到後來估計都發現了我不是對方的人。然後他們就改成了英語說話,並讓我當他們的中間人。”
“他們是傭兵?”尹星下意識地問。
“對,傭兵。”陳默長長吐了口氣,有些唏噓。“他們當時在爭奪一件物品的歸屬權,一方想要東西,而另一方只想要錢。結果倒是沒那麼複雜,他們把那個東西丟在了我手上,接着給了我一大筆錢。
然後,我再把東西和錢分別給需要的人。很簡單對吧,前提是沒有六把槍指着我。”
“這就,結束了?”尹星有些意猶未盡。。
“對,結束了。”陳默笑:“不夠刺激是麼,但傭兵的世界並不完全都是打戰,找尋和搶奪某些物品,有時獲得的利益反而更大。當時就做了那麼一件小事,我獲得的報酬是五千美金。
可惜在那之後,我再沒見過那個女人,不然我真想問問,當時那樣東西到底賣了多少錢。”
故事說完了,尹星若有所思了一會後突然感覺不對:“師傅,你還沒說你怎麼當上傭兵的!”
“就要說了。”陳默踏上一個小土丘後停了停腳步,他已經再次經過了生物電池製造廠,工廠那邊並沒有太大的動靜,他們的潛入行動算是徹底成功了。
再次辨明方向後,陳默走下了土丘繼續趕路,這一點時間也足夠他重新組織好語言。
“其實也沒有那麼複雜,我說過這種事需要契機,那個我至今還不知道名字的女人就是我的契機。
那天之後,我對傭兵着了迷,到處尋找相關的資料。結果,我在阿卜杜拉還真找到一家學校,一家傭兵培訓學校。”
“傭兵學校?”尹星被新知識嚇到了,感覺師傅的一句句話正在讓傭兵的神秘感快速消失。
“就是學校。”陳默也笑,當年他發現這件事的時候,也覺得有些荒誕:“不過當然不是官方的,也沒有正式的門牌。換個人看,可能就當成坑冤大頭的騙局了。
可我信了,然後兜兜轉轉付了幾百美元信息費找了過去。我很幸運,那裡真是一家傭兵培養機構,是個退休傭兵開的。
其實校長本來的目的真是騙錢,圈幾個對傭兵憧憬的人進來,教一些童子軍都會教的東西,然後就畢業了。
呵呵,連怎麼接任務的門路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做成傭兵,他們最終也只剩回家一條路而已。
但我大概是學習成績太好,校長一週後開始給我單獨授課,半年後,幫我介紹了第一筆生意。
從那時候起,我就是名傭兵了。”
過去的歷史說出來只有短短十幾分鍾,耗去的卻是陳默青春中最寶貴的部分。
但他會因爲某些遭遇而唏噓,卻絕不後悔。畢竟路是自己選的,而且在精彩的人生和平庸的人生之間挑選,他永遠只會挑選精彩的那條。
感覺到趴在背上尹星久久不動,陳默還以爲她睡着了:“聽得無聊了麼?”
“沒有。”尹星連連搖頭:“師傅的經歷很精彩哦,纔不無聊。我只是想到我的經歷,我就好普通。”
女孩的生活確實普通,雖然她在福利院長大,但除了無父無母,她每天生活同樣是千篇一律,沒有精彩可言。這也是她後來選擇偷竊的主要原因,她能選擇的刺激生活實在是不多。
“普通很正常啊。”陳默卻拍拍她的腦袋笑:“我十七歲的時候還在暗戀隔壁班女生呢,不是一樣普通?以前普通沒關係,以後會精彩的,你已經遇到我了。”
“對!”尹星一下亢奮起來,精神頭全回來了:“我已經是鐵獅子傭兵團的一員了,我的生活一定會越來越精彩!”
“這就對了。好了,我們到了。”陳默幾個大跨步脫出最後的樹叢,他的眼前只剩一條寬敞的馬路,龐大的森林現在只是他身後的背景點綴。
回到小鎮領出汽車,陳默半點時間也不耽擱地直接回到了江海市。只不過他的第一站卻不是天工大廈,而是徑直去了醫院。
尹星的病況比他想象中稍微嚴重了一些,回來的路上就又發燒了。不過檢查後醫生說只是感冒,吃了藥休息就好,以女孩的年紀,一兩天就能完全恢復。
雖然沒事,但尹星現在這個樣子,顯然是別想跟着陳默曲天工大廈,只能躺在房間休息。
不過臨走前陳默還是給老媽打了個電話,老媽見過尹星,而且也是女人,過來照顧一下倒是正好。
接到兒子打來的電話,張雪芬答應地那叫一個痛快,就差插着翅膀跑來了。陳默猜到老媽大概是誤會了什麼,不過這個時候可不好說破。
下午三點,陳默站在了天工大廈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