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戰的心直犯突突,周老話裡邊的意思,實在是他無法繼續保持平靜。
像周老說的那樣,這件事,一旦從假的變成真的,對於很多人來說,都會是一件好事。而對於有些人來說,卻會面臨着滅頂之災。
他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最起碼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發生。
“周伯,這麼做,是不是對龍伯太不公平了?”沈戰硬着頭皮說道。
周老意味深長地看了沈戰一眼,平靜地說道:“沈戰,你覺着你龍伯還能活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人老了,身邊連個人都沒有的心情,你不會理解。其實我也不曾真正的理解過。我們這幾個老東西,除了老龍之外,有誰不是兒孫滿堂?其它的事情都還好說,主要是不能讓你龍伯死了之後連個摔盆的人都沒有,懂嗎?”
“可是……”
“我知道你顧忌什麼,連我都不怕,你怕什麼?再說了,二十三年了,有些事情,就算不能放下,你龍伯也已經放下了。沈戰,就算是幫我個忙,就算是幫我找個藉口去看看我的老班長,好嗎?”周老的聲音有些低沉,也有些哽咽。
哪怕沈戰也當了兵,哪怕他也打過仗,他依然無法理解周伯這一代軍人的情感,這種勝過一切的情感,讓沈戰崇敬,也讓他羨慕。
沈戰眉頭緊鎖地思索了半天,良久之後,他才無可奈何地長吐了一口悶氣,“其實,這件事不光你們懷疑,所有知道這件事的人都在懷疑。爲什麼‘紅旗’會讓他來做接班人?這一點,是最好的解釋。周伯,我不會幫着你去撕謊,我只會說出實情,我知道的實情。”
周伯面帶微笑地點了點頭,道:“這就夠了。你去接他吧,接到之後,等我電話。”
“好,我先走了。”沈戰打開車門下了車,目送着周伯離開後,他這才快步跑回了車內,拿起電話就給洪安國打了過去。
“老洪,周老見到葉初九了。”
“聽你的口氣,不用問都知道,周老肯定有和咱倆一樣的想法。”
“嗯,的確。老洪,你能不能想辦法問問‘紅旗’他們,葉初九到底是不是……”
“老沈,該問的問,不該問的不問。”
“可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相信我,用不了多久,就會水落石出。”
“你憑什麼這麼確定?”
“因爲‘紅旗’必須得給有些人一個交代,明白嗎?”
沈戰沒有再說些什麼,洪安國這一句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掛斷電話的沈戰,雙目之中流露出了一絲灼熱,迫不及待地進了車內,朝着京東分區駛去。
一天一夜沒有得到休息的葉初九和陳陽兩個人,在等了半天還沒有人來接之後,徹底失去了耐心。
兩人直接一個躺在五個椅子上、一個趴在會議桌上睡了起來。
當會議室的大門被人推開的時候,兩人均是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
一看到沈戰,睡眼惺鬆的陳陽登時就清醒了。
強悍,這是他對沈戰的評價。
沈戰直接無視了陳陽的存在,徑直走到了正在揉着眼屎的葉初九旁邊,皺眉說道:“別人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是用不了三天就能把房頂給掀了!”
“哎,別說了,人品不好,沒辦法。怎麼着,咱們可以走了嗎?我這還有事呢!”葉初九着急地叫道。
沈戰搖了搖頭,道:“還不能走,還得等個電話。”
“哦。”沈戰沒有說等的是什麼電話,葉初九也沒有去問。他明白,很多事
情,他問了也是白問。
沈戰拉開椅子,坐在了葉初九旁邊,從口袋裡邊掏出了一個通體沒有商標、沒有煙名、連個字都沒有的白色煙盒。
一看到這個煙盒,陳陽的眼睛就放出了異樣的光芒。
沈戰抽出三根菸,遞給葉初九一根,扔給陳陽一根,自己點了一根。
陳陽拿着煙,臉上盡是自嘲與苦澀,“以前想抽這煙,都得替蒙老頭洗半月內褲。現在就是替人洗一年內褲,也抽不到了。”
“咋得,這煙很牛筆?”葉初九看着跟普通煙沒啥兩樣的菸捲,不由就是好奇起來。
陳陽貪婪地吸了一口煙,細細品味了一番後,他才哭笑不得地說道:“雖然味和蒙老頭的不一樣,不過看這包裝應該都是軍需特供煙吧。初九,我現在算是相信,你真的很牛筆了!”
“那是,早就和你說了,你就是不聽!”葉初九很是臭屁地挑眉時,也將沈戰放在桌子上的那盒煙順到了兜裡邊。
沈戰沒有理會葉初九,而是好奇地看着陳陽說道:“蒙老頭,你說的是藏軍團的炊事班的蒙放吧?怎麼,你和他認識?”
“算是認識吧,他是老光棍,我是小野種,一來二去的,就熟了。”陳陽從容地說出了“小野種”那三個字,讓葉初九感到意外,也讓沈戰感到吃驚。
“嗡……嗡……”
沈戰將那個正在震動的電話從兜裡邊掏出來的時候,葉初九就愣住了,禁不住指着那個通體幽黑機身和機側均有各種按扭的電話問了起來:“老沈,你這電話挺個性啊,啥牌子的?”
“軍牌的!等一會兒,我出去接個電話!”沈戰白了葉初九一眼,就快步走出了會議室。
沈戰一走,陳陽就湊了過來,很是好奇地問道:“初九,到底是怎麼會事?”
“我不是和你說了嘛,我不能告訴你。”葉初九無奈地說道。
陳陽這次沒有問個不停,而是神情凝重地說道:“我知道了,我不問了。剛剛那位,應該是個大校吧?”
“我次奧,你挺牛啊,這你都能看出來!”葉初九驚訝地叫道。
“什麼啊,以前蒙老頭說過,白皮軍煙,只有大校以上級別才能抽的着。那位的歲數,也不可能是個將啊!初九,我現在不得不承認,你很牛筆了,一個電話能把大校給召喚來。你說你有這麼牛筆的本事,幹嘛不直接讓人辦了陷害你姥爺的那些混蛋?”陳陽一臉不解地看着葉初九。
葉初九不以爲然地聳了聳肩膀,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們葉家男人,別的本事沒有,骨氣還是有一點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讓閒雜人等插手我的家事。”
“嗯,我現在也不得不承認,你確實很傻筆了。非得捨近求遠,拖着哥幾個一起水裡來、火裡去!”陳陽沒好氣地白了葉初九一眼。
葉初九笑而不語,陳陽雖然不聰明,但是現在如果還不明白葉初九到底爲什麼牛筆的話,那他就不是不聰明的問題,而是白癡的問題了。
像葉初九想的一樣,無論是誰知道了這事,恐怕都會像陳陽這樣,問自己這個問題。
而對於葉初九來說,有些事情,哪怕別人幫忙的話只需要走幾步路就能完成,他也得跋山涉水的自己搞定。不爲別的,只爲了他那截還沒有被徹底壓彎的脊椎。
沈戰從門外走了進來,悶頭將煙幾口抽完後,他才底聲說道:“初九,你跟我走一趟,我帶你見個人。”
葉初九點了點頭,扭頭朝着陳陽叫道:“哦,曉得了。那什麼,陽哥,你先去找老魏,我一會找你們。你那什麼
,把老魏電話給我說一下。”
陳陽連忙拿出會議桌上的紙筆,把魏青轅的電話寫了下來。
“那什麼,車還在他們那呢,能要回來不?”陳陽一邊把紙遞給葉初九,一邊弱弱地看着沈戰。
“你在這裡等一會,一會兒就有人把車給你開過來。初九,咱們先走吧。”沈戰說罷就轉身出了會議室。
葉初九拍了拍陳陽的肩膀,快步跟了出去。
“老沈,你慢點,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腿腳不利索!”葉初九不悅地叫道。
“我先去開車,你在門口等着!”沈戰沒有回頭,大步走出了警察局大門。
最少得有三袋煙的工夫後,沈戰那輛青綠色的大切才停在了葉初九身前。
打開車門的時候,葉初九差點被車裡邊的煙霧給嗆到,他使勁把窗搖下去,哭笑不得地說道:“不就是順了你一盒煙嘛,至於抽個煙都躲着我嗎?”
沈戰沒有理會葉初九的諷刺,一腳就踩下了油門。
“我去,首都不愧是首堵啊,這車堵的……”一駛上大路,葉初九就禁不住地感嘆起來。
說話的同時,葉初九還在偷摸地瞄着沈戰。
沈戰的臉色很難看,葉初九說上不來他那到底是着急還是不安。
這讓他禁不住就感到了緊張,弱聲問道:“老沈,你到底要領我去哪啊?不會是去見國家領導吧?”
“華夏第一衛,龍伯淵!”沈戰面色平靜地報出了龍伯淵的名字,話落之時,他也在通過鏡子看着葉初九的表情。
當葉初九臉上的神情從凝重變成驚訝的時候,沈戰的心不由就跳到了嗓子眼上,緊張地問道:“你知道他?”
“聽我舅姥爺說過,說他是華夏武林第一家的唯一傳人,後來參加了紅軍,成了當時紅軍核心人物的警衛員。你帶我去見他幹嘛?”葉初九不解地問道。
“你要不說,我都忘了,楊老爺子和你是親戚了。不幹嘛,他和楊老爺子也算是戰友。”沈戰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後,就不再說話。
沈戰的回答,和沒回答一樣。
他越是這麼遮遮掩掩,葉初九越是感到好奇。
楊孽很少夸人,而那個龍伯淵,便是那楊孽在酒後要大誇一番的人之一。
小時候,葉初九還對楊孽口中這個飛刀絕技出神入化、雙槍神乎其神的神人感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興趣。
不過隨着年紀的增長,這個興趣早已經被生活的瑣碎取代。
“下車吧。”沈戰的聲音,將葉初九拉回到了現實。
只見沈戰的車子,已經停在了一條小衚衕的前面。
衚衕內部乾淨整潔的程度,絲毫不亞於高檔小區。
葉初九下車後,見那沈戰沒有下車,不由就是好奇地問道:“你不去?”
“你自己去吧,我在這等着,右邊第五個門就是。”沈戰平靜地說道。
“哦。”葉初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慢步朝着右邊第五個門走了過去。
一路走來,他看到的盡是那只有在電視裡邊才見過的古樸厚重的棗紅木門。
在走到第五家的時候,他不由停下了腳步,好奇地透過那敞開的木門打量起了院內。
“到底讓我來幹嘛?”葉初九一臉不解地嘀咕着。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後,葉初九這才定了定神,大聲叫道:“有人在家嗎?”
“唰!”
因爲回憶往昔而變得精神恍惚的龍伯淵,在聽到葉初九聲音的那一剎那“蹭”的就從太師椅上跳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