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雪鵲一口氣說了這勁爆新聞,屋內已是訝色一片,視線亂閃。
她興奮得頭暈目眩,喜悅滿滿的填充,並有意地頓了頓,直到感覺到月皓南就要着急地開口催促,這才接着道:“殿下末了還對軒璞說:‘別讓我再瞧見這女子!’爲這事,已經嚴重地影響了殿下與軒璞之間的感情。他們這對曾經無話不說的異性兄弟據我觀來從那事後就心有隔閡。現在,殿下好似還在氣頭上,若軒璞冷不丁娶了表妹,不知殿下會怎麼想。依我所想,殿下定會認爲軒璞誠心與他對着幹。到時……”
“公公婆婆!可還記得殿下突然帶兵圍這兒的事。殿下手握生殺大權。他要對付軒璞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理由。到時,只怕我孃家再有能耐,終也不能相助。我們只能聽天由命。”
冷雪鵲這番聲情並茂恐嚇相威的陳辭讓這屋內立即萬籟無聲。連呼吸都仿似停止了。
月皓南與二管家面如死灰,身子往椅子裡縮去。
蕭蕭黑夜,兵從天降,月軒璞不在,他們嚇破了膽。
每每想起那事,都心驚肉跳。
無葉緊糾的眉峰舒展,嘴角暗自微微向上彎了彎。心裡暗想:少夫人果然不是以前的少夫人。掘人墳墓都說得如此有理有據。
“說紫煙心繫殿下。憑你一人這樣說,我纔不相信。”李飛絮打了個寒戰,挪了挪屁股,不悅地撇嘴,滿臉陰雲,激憤之餘。口音都帶着家鄉河鎮的味。
冷雪鵲不慌不忙地坐下,目視着李飛絮,極爲認真地道:“當時事發在小菜園與出府的小道上。在場的下人也很多。媳婦依稀記得,有掃小道的黃媽、張媽……還有看守小菜園的劉媽。婆婆若不信,可着他們來問問。”
月皓南早按捺不住,心急如焚,扭頭向連城連壁連聲道:“快快快!傳劉媽幾人!”
二管家做了個阻止的手勢。拱手向月皓南道:“這事小弟略有耳聞。當日是大管家帶的殿下去小菜園。想來大管家定親眼目睹整個事件。不妨就聽聽他怎麼說。”
冷雪鵲之前故意沒提無葉。就是怕月皓南等人不相信無葉,但她實在想不到關鍵時刻二管家會這樣說。
果然,李飛絮不屑地接過話道:“大管家與小鵲兒走得那般近。他的話不可信。”
月皓南靜默幾秒。喚了無葉出列,問他那日的情形到底怎樣?
事實就是事實,不用冷雪鵲刻意交待。
無葉訴說完,又補充道:“老爺!二老爺!你們若是不信。等少爺回府。問問少爺就知道了。那日,少爺爲了紫煙小姐一事還跪在地下向殿下求情。想殿下要不是念及多年的兄弟之情也不會那般輕易饒過紫煙小姐。而且。殿下是高興而來,怒氣衝衝離府。途中,未再與少爺說一句話。連少夫人討好殿下都不理。這事情的嚴重性可想而知。”
冷雪鵲有意無意地玩弄着尖尖的指甲,氣定神閒地道:“就婆婆剛纔的那句媳婦與無葉走得近的話。媳婦想解釋一下。大管家是軒璞視若手足的人。而府中的事務衆多,他勤去媳婦那兒,也在常理之中。”
“你婆婆經常見風就是雨。胡說八道。這你是知道的。”月皓南給冷雪鵲解釋完,就急向無葉道:“快快!趁現在沒有幾人知道。那婚事取消。”
無葉眼底劃過一道悅色。腳步匆匆地轉身去了。
李飛絮眼瞅着這事就這樣定他,心緒難以平靜,有一股火在身體內亂竄。
她驀然站了起來,狠命地連跺小足,心底的怒氣狂泄出來,就像海洋上颳起颶風,口水若魚蝦亂飛濺,“老頭子!你還要不要紫煙活啦!”
月皓南心中久壓的怒火也不亞於李飛絮,他憤憤不平地跟着起身,衝着撒潑的李飛絮大吼,“你還要不要老命。你還要不要兒子的前途?”
他簡短的話立即猶如一柄利劍狠狠刺進李飛絮心房,她頓時傻眼,彷徨無主,可衆目睽睽難以下臺,羞憤地掩面向內室跑去。撒下一串嗚嗚的哭聲。
二管家面有尷尬之色,他站了起來,向情緒依舊激動的月皓南道:“嫂子也是性急之人,大哥保重身體。小弟告退了。”
冷雪鵲目的已經達到,也相隨二管家起立,溫婉地向月皓南福了福身子,道:“公公!這事也不怪婆婆。婆婆是一片好心。公公也不要生氣。”
月皓南點頭,糾結地揮手讓他們退下。
出了竹苑的圓月亮門,冷雪鵲向二管家道:“多謝二叔以大局爲重。”
二管家避開月媽與隨身下人小安子,湊近些冷雪鵲道:“其實。我沒那麼看得遠,當時真的是被嚇着了。可後來想想,媳婦這般聰明,什麼娶側妻納妾都是笑談。大哥與大嫂不也是一夫一妻嗎?”
原來,私心還是沒瞞過二管家。冷雪鵲對此自謙一笑了事。
前行中,二管家又道:“這久以來,我思緒一直斷斷續續,也不知是不是被上次嚇出了毛病?但我記得。我帶了佟氏進門……好像還有一個叫卓不凡的人,可他的記憶中止了……”
冷雪鵲隱有深意地瞟了眼二管家,他說這話時表情極其痛苦,想是在苦苦思索,而他說的事正是她想知道的。
果然,二管家又湊近了她些,聲音壓得低低的,“佟氏與花前沒有一丁點關係。她是我在街上找來的陌生人。也是你婆婆吩咐的。這事,李奶孃與武奶孃都知道。但我記不起來我爲何要找了她來。後來,我問了你婆婆,她說就當又爲花前找了位奶孃。我也不好再問了。至於紫煙……她一心要嫁給軒璞。你進府時,她就有意無意地示意過我,讓我想方設法趕走你,她以後給我養老送終。李奶孃與武奶孃嘛!她們也有此意思,卻是爲了花前作想。你也別怪我,我以前與她們一樣是有此想法。但經過那牢獄之事後,我突然想明白了,守着你這麼個懂事孝順的媳婦,我還胡搗什麼!斂財何用?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終不如一個猶如子兒一樣對待自己的人。”
二管家能這麼坦誠相待,冷雪鵲感到很是欣慰。可老話說得好,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兮紫煙雖機關算盡,終是與月軒璞命中沒有夫妻緣。而她與楊逸白又何嘗不是呢!
她滿眼悲滄,道:“二叔相信緣分嗎?人與人之間需要緣分。”
“懂!”二管家神情凝重地道。
冷雪鵲脣角微微勾起,接着道:“至於卓不凡。前段時間府中挺亂,下人走了又招,恐是其中一個下人。你也別在意。”
二管家點頭,“你婆婆心眼小。你別與她計較,年紀大了心更窄。”
二管家又安慰冷雪鵲一番,這才帶了小安子離去。
碧海苑紅燭點亮,一身妖豔喜服的兮紫煙端正地坐在那新換成大紅色的牀榻緣。
她雙手合攏規矩搭在膝蓋,一動不動,那美麗暗花紋的紅蓋頭掩住了她欣喜的嬌容。
秋菊樂得嘴都合不攏,她瞅着喜氣流淌的屋內小聲地道:“小姐!這事雖沒張揚,也沒幾人知道。但總算如了你的意。”
“少爺還沒回來呢!”兮紫煙嫣然一笑,聲音更低了。
秋菊不以爲然,“這事已成這樣啦。少爺能怎麼着?少爺可是對老夫人與老爺言聽計從。”
兮紫煙想想都美。李飛絮終於可憐她,不光實現了諾言,還是側妻名份,只比冷雪鵲矮了一級,想着以後的美好日子,她在心裡又打起了小算盤。
地位正了,有了名份。與佟氏兩面夾擊,不信那此刻在府中隻手遮天的少夫人不投降。
那時,心性高傲、不會巴結討好的少夫人還不得鬱郁而死,亦或是選擇自行離府。
再是相府之女又怎麼樣?生活本平淡繁瑣,關鍵時刻能化險爲夷的人不一定能做得這府中的正夫人。
門砰一聲被重重地推開。頓時就響起李梅驚乍乍的聲音,也打斷了兮紫煙的遐思。
“不好了不好了。大管家向這兒來了。少夫人說服了老爺。老爺下令婚事取消。”
“什麼?”兮紫煙打了個哆嗦,站起來了同時掀了紅蓋頭,她瞠目結舌地盯着一臉大汗的李梅。
李梅表情惶恐,不像是開玩笑。她好不容易扶住那鋪有大紅絨布的圓桌子,“老爺子……老爺子讓大管家來了。這婚事取消了。”
耳聽着零星而急促的腳步聲至,兮紫煙又羞又怒,她三下兩下脫了那喜服,狠命摔了鳳冠,珠玉四濺中,提拉着裙裾瘋狂地向門邊跑去。
一道白影閃出門來,隨後扭頭跑向相反的悠深迴廊,剛到的無葉只一凝,就讓隨來的兩下親信下人趕緊收拾了屋內,別留下一點喜色。
十多分鐘後,冷雪鵲也來了。
月媽沒跟上她。因此她是獨自一人。
映入眼簾的一片大紅喜色。
被摘下來的紅綢凌亂地堆疊在地下,珠玉散落在地毯上,一頂新婚時戴的鳳冠橫斜躺在桌子腳,而喜燭點燃,濃郁的喜氣依舊未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