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軒璞嘴角微微勾起,臉上的笑帶着一抹嘲弄,落茶盅於几案時一本正經地向冷雪鵲道:“你明日便替我回了娘。我不是富貴命,不會學人娶上三妻四妾。”
反正好事已經被破壞,冷雪鵲不擔心,結合月軒璞的態度,她心花怒放。
“壞人我做了。到時婆婆又要恨我。”
他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凝望片刻,在她臉上深深地烙下一個吻,語氣帶着淡淡的歉意,“這段時間太忙。等過段時間。我帶你出遠門玩幾天。”
她捂住臉上被吻的部位,羞得小臉豔若桃花,“現在最要緊是你納妾的事。你還有心思談玩。”
他嗤之以鼻,後無可奈何地道:“我明日便不回府了。看娘怎麼胡鬧。”
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冷雪鵲一邊笑一邊點頭。
他湊近了她臉龐些,極輕微又溫柔的話語,“鵲兒!你應該對花前好些……”
她猝然變臉,在心裡憤激起來。
自己還要怎麼對月花前好?自己就差掏出心來了!
她一把推開他,走到几案另一端坐下,“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早說過,花前一事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何況爲人後母。我覺得我已經做得夠好。再好,我也做不來。不行的話,你就娶了你表妹算了。反正花前特意說她喜歡她。”
他的臉色變了又變,揹着手在屋內走了幾個來回,指着她氣憤地吼道:“你說這話的意思,是想好了要改嫁嗎?你瞧上了別人,是不是?”
月軒璞的話太過大聲。令一直蜷在坐榻睡覺的小白貓擡起頭來。
冷雪鵲嚥下喉部的唾液,實在不明白月軒璞的意思,她怒不可遏地與月軒璞對視,“我瞧上了誰?你說?”
“哼!還用說嗎?”他一個鄙視的眼神投去,猶如扔下一個巨形炸彈,炸得她血肉橫飛,卻甩袖大步走向門邊。
呼地一聲合開門。他的身影亦晃在兩米之外。
“月軒璞!你這個大猩猩。我要殺了你!”她疾步走到門邊。怒氣沖天地向即將要消失的背影大聲咆哮。
“少夫人!你與少爺怎麼啦?”月媽驚驚慌慌地從下人房中跑出來,莫名其妙地問冷雪鵲。
“沒事!”冷雪鵲返身進屋,砰地一聲關上門。
小白貓湊了上來。嘴裡道:“主人!男主人什麼意思?”
“不關你的事!”冷雪鵲往帷幔走去,一頭撲在牀榻上,難過地小聲哭起來。
月軒璞不止一次因爲月花前胡鬧與她吵架了,這讓她心底憂傷一併涌上。傷心不已。
小白貓轉瞬會意過來,就月軒璞的舉止言行作出評論:
男主人總是因爲花前小姐與你吵架。還好壞不分。
在它看來,月軒璞實在沒有必要因月花前與女主子產生矛盾。
它繼續道:“你索性把小姐的身份給老夫人與老爺子說清楚,那兩位老人護短不過是瞧在親孫女的份上。這一道明,兩位老人定與少爺反臉。到時,說不準還會把小姐送出府去。”
“可是這說起來怪不得她。是自然反應。她其實也很可憐!只是在爲孃親抱不平,感到自己的處境受到了威脅。”冷雪鵲淚水嘩嘩的流。不是沒想過小白貓所說,而是打心眼裡不忍心這樣做。
小白貓突然向門邊走去。“那我去教訓教訓小姐去。”
“別!”冷雪鵲急忙喚住,卻委屈滿滿,忍不住又哭了起來。
哭了好久,感着外面已經黑了,她這才慢慢地爬起來,點亮了燈。
恰在這時,月媽就慌慌張張地一頭奔進。她道:“少夫人!我剛聽到一個消息。老夫人正讓下人們裝點碧海苑……好多紅綢,還有大紅喜燭,像是要辦喜事。老夫人這是要給少爺娶誰啊?”
“紅綢,還有大紅喜燭?”冷雪鵲一愣。
她焦躁不安地在屋內走了幾個來回。而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爲什麼無葉不來稟報。她轉瞬大喊,“無葉!”
“來了來了。”
她剛纔不過是心急脫口而出,沒想到屋門外就真的傳來無葉的應話聲。
無葉一臉慌意,進門後還害怕地閃了眼身後,好似那裡有什麼,他理了理頭緒,拱手向冷雪鵲道:“少夫人!快想想辦法吧!紫煙小姐已經入了新房。老夫人只待少爺回來,就呵哄少爺入新房。”
“瞞天過海、趕鴨子上架?”冷雪鵲斂眉笑着,掩住了眼底的凌厲兇戾。同時也暗道上當。
李飛絮若只老狐狸一樣奸滑。知道她會想法阻攔。那選妾一事不過是個幌子。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意在兮紫煙。可李飛絮一點都不瞭解眼下情形。
當日,離軒轅怒目擲地有聲地對月軒璞說‘別讓我再瞧見這女子。’
這婚事一辦,豈不是要逆天,讓離軒轅下不了臺。
冷雪鵲現在暗暗慶幸那招毒。不光重擊了女子,也斷了女子嫁給月軒璞的後路。
無葉抹了抹額頭的汗珠子,滿腹牢騷,開始發泄,“可不是。午時過後。老夫人突然讓無葉帶人去打理碧海苑,而且不讓鬧出動靜。少爺住的那臥房本嶄新,不用怎麼弄。只略裝點了下,而且老夫人陪着了無葉半天,親自指揮掛紅綢這些的,無葉絲毫走不開。這不,趁着吃飯的功夫,無葉才偷跑了來,一會兒,還得去竹苑伺候。”
月媽輕輕地搓着雙手,嘴裡又叨叨開來,“這可怎麼辦?此事若是真成了。暗地裡有佟氏、明着有表小姐,少夫人的日子……”
冷雪鵲在這一刻亦是冷靜下來,她笑得悠然,挑着眉問無葉,“少爺回樞密院了吧?”
無葉道:“好像曾聽下人說少爺大約申時氣呼呼地出了府。但願少爺今晚不要回來。”
“他回不回來我不知道。但我得去竹苑一趟。”冷雪鵲拿了菱花銅鏡來。
她左右瞅瞅自己。眼睛紅腫,不能見人。就略施粉黛,帶着月媽匆匆地出了門。
李飛絮瞞得挺好,不光府中僅有幾人知道,就連一點喜氣也沒有,竹苑更是若往日一般寂靜。
冷雪鵲到來時,李飛絮正與月皓南、二管家鬧着家常,敘着話。
她不知道月皓南與二管家知道不知道這事。也不先開口提。喝茶的同時暗觀李飛絮的面色。
李飛絮眼珠左右轉轉,盈起一張笑開花的臉向月皓南與二管家道:“皓南!差點忘了告訴你與二叔。今日是個吉利的日子,我私下作主。把紫煙許給了璞兒。就做個側妻吧!”
月皓南剎時一怔,敏感地望向自從進門就一臉笑意的冷雪鵲,見她一臉無所謂的樣,就又把目光投向僅隔一張桌子的二管家。
二管家臉色微變。他感到這事太過突然,也十分棘手。
“咳咳!這事……我覺得大嫂操之過急。應該給軒璞商量一下。”他是何許人。一下子就把皮球踢給了不在的月軒璞。
“是啊!這事你也不給我們說一聲,就這樣倉促,豈不是虧待了紫煙。”月皓南找到了臺階下,趁機埋怨李飛絮。
李飛絮不忘向月皓南使眼神。“這不是討個吉利嗎!趕日子,何況紫煙不是外人。自家人嘛!而且你不是一直都暗許了這門親事嗎?”
月皓南面色糾結,暗自爲難起來。“我以前是這樣想的,可此一時彼一時……”
冷雪鵲嫣然一笑。接過話道:“既然是軒璞的大好日子,就應該着人通知軒璞回來。別耽擱了吉利時辰。”
李飛絮不可置信地眨了一下眼,反應過來猛然一拍膝蓋,喜出望外地道:“你瞧!小鵲兒多賢淑、多懂事。你們還責怪我什麼!”
“婆婆!不過……”冷雪鵲開了個頭,卻不急着說話,落茶盞於桌面時才正色道:“不過。不知道殿下知道軒璞娶了表妹會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衆所周知,月軒璞的飛黃騰達與離軒轅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所以,冷雪鵲胸有成竹地搬出了離軒轅。
“這……”經冷雪鵲這麼一說,月皓南與二管家猝然感到事態嚴重,已經不是冷雪鵲高不高興的事。
事關離軒轅,那可是性命攸關。他們緊張地互視一眼,靜等着冷雪鵲的下文。
李飛絮大大咧咧地乾笑兩聲,強自撐着,道:“不就是無意冒犯了殿下嗎?殿下乃堂堂太子,不會計較這些小事。”
“婆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冷雪鵲慢慢地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裙,挺身玉立時緩緩地道:“其實,我也是爲了府中着想,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
“不怪你不怪你。你說!”月皓南歷來性急,早被冷雪鵲一系列的賣關子動作弄得心癢癢,心火難捺之下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他迫不及待地向冷雪鵲做了個說的手勢。
冷雪鵲心中大喜,暗道事成一半。
理智的人最不會做糊塗事,也懂得明哲保身。就且利用這點。
冷雪鵲並不看任何人,蹙着眉,佯裝成一副憂國憂民的樣,早就醞釀好的話有序不亂地從粉脣裡吐出,“表妹從我嘴裡無意得知剛逝去的太子妃喜歡着一身藍色衣裙。就利用我送給她的錦緞做了一身衣裙。本想殿下來府時取悅殿下,贏取一生榮華富貴。可事與願違,她那天不但沒有得到殿下的欣賞,還招來橫禍。軒璞也差點受到連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