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歌只覺得眼角有涼涼的東西輕柔撫過,淚花逐漸散去,水潤晶亮的瞳仁格外明淨。舒骺豞匫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鋒挺的眉,漆黑的眸,高聳的鼻,緊抿的脣,眼角細細的眯起,帶着讓人心動的笑。
“你?”腦子一點一點的清明過來,李青歌有些發懵的盯着赫連筠。
赫連筠雙眸含笑的望着她,不管有心還是無意,那深邃的眸底溢滿溫柔的神色,指尖挑過她垂落眼前的髮絲,溫柔的替她捋到耳後,露出精緻乾淨的面容,“好了嗎?”
李青歌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驚的說不出話來,直到他溫柔的出聲,才嚇的後退幾步,這廝作什麼妖遴?
“三殿下,你......”衆目睽睽之下,李青歌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腦海裡使勁回想着剛纔發生的事,究竟怎麼了,赫連筠何時來的?又怎麼突然對她這個樣兒?看周圍人各異的眼神,很不對勁。
“丫頭。”高逸軒最先反應過來,忙將李青歌拉到自己身側,心疼的看着她有些發紅的眼睛,輕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我......”李青歌心中一痛,剛纔的事漸漸的又在腦子裡清晰過來,是呀,那小童跟囡囡一般大的年紀,多好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她強笑道,“沒事了,剛纔......”
“小姐,剛纔你真是嚇死我們了。”醉兒拍着心口,心有餘悸的說,從來沒見小姐那個樣子呢,就連老爺夫人不在了,也不曾這樣。
“哦。”李青歌臉上露出了悲傷的神色,“突然想到了一些往事,所以,就......”
“別說了,我知道。”高逸軒心疼的揉了揉她的發,她也沒多大,就父母雙亡,大抵是看那孩子有爹孃疼愛,心有所感,纔會那樣的悲慼吧。
他怎麼會知道?李青歌苦笑,卻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覺得有一道如刺般的目光絞着自己,擡眼望去,就見赫連奚右側的柳如煙,正冷森森的盯着自己,不禁有些莫名。
“爺。”這時,阿福滿心歡喜的叫了一聲,隨後,走至赫連筠的身邊,剛纔自家主子對李青歌的溫柔,他是看在眼裡的,想不到這些年了,除了柳姑娘,主子還能對別的女人這樣好,哎,心疼之餘,阿福也很欣慰,能走出柳姑娘的陰影自然是好的,而且李姑娘真的很不錯呢,所以,當看到李青歌被高逸軒扯走之後,阿福本能的想幫自己主子。
他這一聲叫喚,自然的引來衆人的目光又落到了赫連筠的身上。
夏之荷也回過神來,雖然,剛纔赫連筠對李青歌的溫柔舉動讓她嫉妒,但是,這在見到他的喜悅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蔥白如玉的細指理了理鬢髮,確認完美無瑕後,她忙踮着腳尖,邁着蓮步,輕盈婀娜的朝赫連筠走來。
“三......”
剛彎下身子準備行禮,豈料,‘三字’剛到嘴邊,就被另外一道男聲打破。
“三哥。”赫連奚懷擁着柳如蘭,悠然的穿過人羣,朝這邊走了過來。
夏之荷一陣氣悶,卻只得站在人羣之間,亦不敢貿然上前。
赫連筠望了過去,眸色幽幽,“原來是五弟?”
“三哥雅興,想不到在這裡能碰到三哥,還真是稀罕呢。”赫連奚說話間已經走了過來,將柳如蘭摟的更緊,微微眯起的雙眸斜睨着柳如蘭,邪肆道,“蘭兒,見到三哥,怎麼也不行禮。”
“我......”柳如蘭身體僵硬的靠在赫連奚的懷中,從第一眼見到赫連筠與李青歌在一塊後,她便垂下了眼簾,不敢再看他第二眼,此刻,被赫連奚這樣一提,她心口兀地一跳,匆匆擡眸,瞟了赫連筠一眼,卻連他的眼神都沒注意到,忙半垂眼簾,想要福身行禮,“妾身.....”
話音未落,赫連筠便揮袖打斷她,“不必了,弟妹有孕在身,不用如此客氣。”
“三哥還真是體貼呢。”赫連奚勾脣一笑,眸中盪漾着戲謔的光亮。
柳如蘭面色唰的白了,只垂眸不語,此種尷尬境地讓她無所遁形,況且,她現在的身份更是無顏面見赫連筠,但聽赫連奚嘲諷的冷語,不免又擔心赫連筠。
赫連筠輕輕一哼,亦抿脣一笑,才道,“五弟過獎。”
“丫頭,我們走吧。”人家兄弟兩人在明爭暗諷的,他們在旁看着不好。
李青歌點頭,她也不想參與到這兩個人的事情上。
然而,她剛轉身,還沒走幾步,夏之荷卻連忙走過來,扯住李青歌,急道,“李妹妹,這是要走嗎?”
不然還能幹嗎?李青歌故作不知她心思似的,只點頭,“嗯,去別處看看呢。”
“三殿下和五殿下皆在此,好歹妹妹與我等也該行個禮,打聲招呼纔是。不然,傳出去,該說我們不知禮了。”夏之荷輕輕睨了她一眼,完全一副大姐姐的模樣,似在教導她該怎麼做人。
李青歌笑着搖頭,“這倒不怕,兩位殿下來此,都是普通百姓的裝扮,只怕也不想被人知曉身份,弄的興師動衆的。”
“......”夏之荷聽着,也情知有理,但是,這樣難得的機會,她怎麼能跟李青歌就走了呢?從頭到尾,三殿下都沒看到過她一眼呢。
李青歌卻不理她,她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前世憑着美貌與極致的運氣,還有那句‘鳳瞳鳳頸,極其貴也’的後命箴言,讓她被赫連奚看上,後來更是平步青雲,榮寵極致。
可這一世,顯然,她沒那個命。
希望有多高,失望就得有多少,哼,爬的越高,摔的越慘,不知這夏之荷到了那一天後,會是怎樣的一副情景呢?
夏之荷眼見着李青歌等人要走,眸中漾過恨意,哼,大概是怕自己會搶了她的風頭,會奪了三殿下的眼球,這才急着離開吧。
心中冷笑,她不甘願的緊跟其後,突然,一道靈光在腦海中一閃,腳下一崴,‘哎喲’一聲兒,整個身子癱倒在地。
李青歌在前面,暗自翻了個白眼,好白癡的理由呀。
“李妹妹,李妹妹......”見李青歌等人似乎沒聽見她的叫喊,她連忙起身,一拐一拐的跟了幾步,大聲喊了起來,當然,她這一喊,也吸引了相當一部分人的注意力,就連赫連筠那邊,也不由得朝這邊望了過來。
李青歌剛想站定轉身,高逸軒卻在她耳邊低語了一句,“別理她。”
李青歌笑,不止是笑高逸軒這句孩子氣的話,更好笑,自己裝聽不見,身邊的其他人竟然也同時裝聾,就連醉兒翠巧她們幾個,也全都跟沒聽見似的,各走各的。
看來,這夏之荷籠絡人心的本事,也有失靈的時候了。
“呀,還真是無情呢。”柳如煙見狀,竟然好心的上前,扶住了夏之荷,尖聲喊道,“那李姑娘,你的姐妹摔倒了,你也不管嗎?”她這麼大聲喊,無非是想讓在場的人都清楚,李青歌究竟是怎樣無情的人,連跟自己同行的姐妹摔倒了,竟也不管不顧,何其鐵石心腸。
“不,李妹妹是沒聽見。”夏之荷忙柔弱的解釋。
柳如煙冷笑,“喊那麼大聲,沒聽見纔怪,只怕聽見也裝沒聽見,這位姑娘,我看你的這位好妹妹並沒把你放在眼裡呢。”
夏之荷垂首,咬了咬發白的脣,一副委屈無從訴出的模樣。
李青歌在前面輕嘆一聲,看來自己想躲清靜是不能了,斜眼朝醉兒使了個眼色,醉兒立刻心領神會,朝後望了一眼,然後,詫異道,“呀,表姑娘怎麼了?”
“我......”夏之荷欲說又止的模樣,只想讓衆人更深的懷疑譴責李青歌。
哪知醉兒也不追問,只拽了拽興致嫣然的李青歌,叫道,“小姐,表姑娘摔倒了。”
“啊?”李青歌似乎一驚,忙轉身,朝夏之荷與柳如煙望了一眼,眸中滿含訝異,“呀,夏姐姐,你......你摔了?”
她急忙小跑了回去,拉着夏之荷的手,仔細的上下打量着,“摔哪裡了?讓妹妹看看。哎,都是妹妹不好,只顧着自己玩,倒忘了姐姐。姐姐這樣的嬌美人,這般柔弱,風一吹都能倒似的,妹妹怎麼能不顧你而自己去玩呢,真是該死,早知姐姐會摔,妹妹就該揹着姐姐一起玩纔是。”不就是做戲麼,誰不會呢?
擔憂的眼神,嬌俏的話語,配合在一塊兒,竟然充滿了童稚的味道,再加上李青歌本身年紀就小,這般說出來,別人也不會當她是成心嘲諷,反覺的這姑娘率真可愛至極。
相比之下,夏之荷與柳如煙兩個就顯得小家子氣太多了。
夏之荷原本極力表現的柔弱無依想得衆人的憐愛,不想反被人嘲笑沒用,而柳如煙更被人戲言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更有可能是居心不良。
“不過摔一跤罷了,往常我們在田地裡頭,摔跤那不是常有的事,又沒摔壞,弄的一副要死的樣子,給誰看呢?”
“就是,沒用死了,還是姐姐呢,卻不如妹妹這般活脫。要是連路都不會走,乾脆躲在家裡好了,還出來做什麼?出來不就是玩的,難道還得妹妹在邊上伺候着呀?”
“是哦,出來玩就好生的玩,沒的裝什麼大小姐。對了,剛纔我瞧見那妹妹哭的可憐,這當姐姐的竟然躲在一旁一聲兒也不吭的,真的是姐妹麼?”
“是呀,是呀,我也瞧見了。切,要真說是無情沒良心的,我瞧着這當姐姐的纔是呢,妹妹哭成那樣,她不但不哄一聲兒,還自己個兒躲在一邊,生怕會粘上什麼晦氣似的。倒是妹妹,聽見姐姐摔倒了,看把她急的,小臉都白了呢。”
“別是裝的不?我前兒聽說書的說,那個什麼人家的小姐,想引男人的注意,就故意的裝摔倒,這裡這麼多的......”那人朝四周瞟了一眼,沒敢說這麼多好看的男人,但眼裡的桃花氾濫顯然說明了一切。
“那位姑娘開口就指責別人無情,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呢,按理說,你扶了人起來不就行了,竟然還不分青紅皁白的就幫着指責起了妹妹,嘖嘖......”
“嘿,欺負人家小姑娘小唄。”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聊的好不熱鬧,李青歌無辜的聳聳眉,她本只想將計就計,不想人們的心還是公正的,對於他們口裡的話,她只覺很有趣,尤其是看見夏之荷與柳如煙兩個臊的青白交錯的小臉,更是覺得痛快。
這叫什麼?偷雞不成蝕把米......
“各位大叔大嬸,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李青歌微笑着對圍觀的人說,“我的這位夏姐姐身子一向不好,這不,前一陣還病了一場,纔好沒多久,因在家裡也悶的慌,這才趁今兒熱鬧想出來逛逛,都怪我一時貪玩,倒忘記照顧姐姐了。所以,你們別怪夏姐姐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夏姐姐。”
說着說着,李青歌小嘴一癟,難過的幾乎要哭出來,“夏姐姐,你沒事吧?摔到了哪裡沒有?”
“小妹妹,你別難過了,你的這夏姐姐又不是小孩子,哪裡摔一下就能摔壞的?”
“是呀,我剛纔瞧見了,不過崴了下腳,應該沒事的,別擔心了。”
“哎,既然身子不好,就該在家休養,沒的跑出來閒逛什麼?瞧這身上衣服穿的還這樣花哨單薄,這岸上一吹風,那不是成心找病嗎?”
“真是,看來也是個不省心的,讓這麼小的妹妹擔心,真是不該呀。”
想不到李青歌的話不但沒能消除衆人對夏之荷的曲解,反倒對她更搖頭不滿起來。
夏之荷滿頭黑線,這幫子低賤的東西,竟然敢如此消遣於她,該死,該死......等哪一天,她做上了王妃,甚至於......更高的位置,哼,這些人,她要讓他們一個個的好看。
尤其是李青歌......面甜心苦的賤丫頭,平時看着那樣驕傲冷清的一個人,想不到也是個演戲高手,竟然三言兩語就將一幫看客拉攏了過去,置她於衆目睽睽之下,丟臉!
柳如煙心裡甚是氣惱李青歌的好運氣,都已經那樣了,竟然也會扭轉局面。
但怕自己又被人指責,她早已悄悄的鬆了夏之荷,退到了姐姐柳如蘭的身側。
李青歌對衆人的話,只微笑着搖了搖頭,似乎覺得有越描越黑的嫌疑,只得閉嘴不說了,然後體貼的扶住夏之荷,道,“夏姐姐,你沒事吧?他們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她今天丟臉丟大了,竟然淪落到被一幫市井小民指着鼻子罵,哼,此仇她夏之荷記下了。
“沒事的。”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來,夏之荷也趁勢扶着李青歌的胳膊,似乎腳踝真的受傷了,不能走路,“李妹妹,我的腳好些扭了,不能走了,怎麼辦?”
“啊?那疼不疼?”李青歌立刻做出擔憂之色,然後安慰道,“夏姐姐別怕,我讓軒哥哥去找馬車,我們立刻回府,找大夫瞧一瞧。”
“回府?”夏之荷心下一沉,她可不是想回去,她是想......“哦,別,妹妹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怎麼能因爲我就回去了呢?”
“那......”李青歌眼眸輕轉,透過一絲狡黠,“妹妹確實想玩來着,那不如這樣,我讓翠巧先送夏姐姐回府?”
“......”夏之荷只差一口鮮血沒當面噴到李青歌臉上,“不,不用了。”
“夏姐姐想一個人回去?那怎麼行,你的腳扭傷了,怎麼着,我也得派人送你到府才放心,哦,不如這樣,我找輛車子,讓人直接送你回高府?”
“我看如此甚好。”早看出夏之荷是裝的了,高逸軒冷笑譏諷。
夏之荷面色訕訕,道,“好像也不怎麼疼了,我試試,看能不能走呢。”這一次倒精了,生怕李青歌又搶了話,忙不等她回話,自己就推開李青歌,自己試着走起路來,一邊走一邊咬脣蹙眉的,似乎有點疼,但還可以忍受的樣子。
“姐姐,你別逞強哦,萬一再傷到筋骨可就麻煩了呢。”李青歌忙上來扶她。
夏之荷卻後退一步,伸手止住她,“妹妹不用,姐姐真的可以自己走。剛纔那一崴,初時是有點疼,但好在不嚴重,歇了這麼會子,倒沒覺得多疼了呢。”
“哦?”這夏之荷呀夏之荷,真是......李青歌心底好笑,真想讓高逸庭看看,看吧,這就是你愛的如命的女子,多麼會僞裝呀?卻又多麼愚蠢的可憐?
李青歌將她當猴子似的耍了半日,見她臉白氣喘,不禁惡從心中來,好吧,夏之荷,既然你想跟那就來吧,我李青歌給你機會,不過,若有什麼閃失,後果自負哦。
“哦,真的不疼了嗎?那太好了。”李青歌天真的笑了起來。
夏之荷也跟着笑了,笑容卻是說不出的勉強尷尬,心裡更是將李青歌恨極,她本想借着崴腳,博得男人的同情與憐愛之心,如果藉機能讓人譴責李青歌,就更好了,不想,最後竟然成了這樣??
“好了,她沒事了,你也別擔心了。”高逸軒趁機靠了國來,貼在李青歌耳邊,戲謔的笑道,剛纔那一幕真是讓他吃驚呢,想不到這小丫頭也有如此鬼靈精的時候。
李青歌微微抿脣,淺淺一笑,就覺一股陌生的氣息裹了過來。
“歌兒這是想去哪兒?也不跟我打個招呼嗎?”赫連筠站在她的另一側,微微偏首,一雙墨漆的眸子星光點點,帶着幾分笑意的望着她。
李青歌淺淺勾脣,正欲說話,夏之荷早已急不可耐的上前一步,彎下身去,用自以爲最動聽的聲音,溫婉說道,“民女夏之荷見過三殿下五殿下。”當然,也爲怕引來圍觀,她的聲音倒說的不大。
“哦。起來吧。”赫連筠連看都未看夏之荷一眼,只淡淡的說了一句,視線卻是從頭到尾都沒離開過李青歌,他在等李青歌的回答。
李青歌卻是看夏之荷尷尬的神色,笑着牽起她的手,將她領過來,對赫連筠說,“夏姐姐是我的好姐妹,剛纔就想過來與你行禮,只是,我見你與五殿下在說話,就沒讓。”
夏之荷聞言一喜,想不到李青歌會親自領自己與赫連筠認識,忙也附和笑道,“正是呢,因怕打擾兩位殿下說話,所以,民女未曾給兩位殿下請安行禮,還請兩位殿下不要見怪!”
赫連奚幽幽一笑,卻未說話,只笑笑的看着李青歌。
而赫連筠總算衝李青歌的面子,淡淡掃了夏之荷一眼,只一眼卻讓夏之荷心花怒放,嬌羞的面容立刻綻放如花的笑容來。
但,也只那一眼,赫連筠便移開了眸子,然後對李青歌說,“歌兒想去哪兒玩?如果不介意的話,本王倒有個好去處,不知你可興趣?”
——
昨天那一章,關於柳家姐妹的名字,靈兒弄反了,這裡多謝lilianna999這位親指出來,因vip文不能修改,這裡寫出,親們知道意思就行。
另,月票荷包打賞繼續哈,讓靈兒更有動力的碼文吧。
後面該怎麼虐夏之荷呢?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