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名爲夜更闌的男裝少女往茶樓後院走,靳嘯寒緩緩跟在後面,在她們進了一間房間時才停住了腳步,右轉進了另一間房間。
夜更闌給饒雪空打來一盆溫水,說道:“姑娘請淨面吧。”
饒雪空一言不發地扯掉鬍子,將抹了一層薄薄的黃色粉末的臉洗乾淨。
一站直,擡起頭,夜更闌便呆住了。
“姑娘長得真美。”
“謝謝,你長得也很美。”她這不是客套話,這位着男裝的少女確實長得挺漂亮的,是那種略帶英氣的美。
“姑娘,請自去找主子吧,屬下要去前面看着茶樓。”因爲饒雪空是靳嘯寒帶來的,而且態度不明,夜更闌對她很是恭敬。
饒雪空眼角餘光瞥到她手上有繭,且走路輕且穩,明顯是高手。這個地方想來就是靳嘯寒的秘密據點了,而他這樣帶她過來,她表示壓力很大啊,她一點都不想知道別人太多!
以靳將軍的性格,她要是現在跑了,他肯定會挖上門去,所以還是不逃避了。
饒雪空嘆着氣,進了他所在的那間房。這是一間寢室兼書房,一牀一桌,數張椅子,幾個木櫃子,除些之外沒有其它東西。
窗開得很大,窗外種着幾叢瘦竹。
靳嘯寒坐在正對着房門的位置,自她邁進去時便一看平靜無波地看着她。
“將軍。”饒雪空的語氣透着沉沉的無奈,這讓靳嘯寒心裡頗不是滋味。
她現在看起來比之前魂體的時候年少些。但是照樣美得驚人,雖然她穿的是簡單的男裝,梳的是男子髮型,但是那些如雪裡紅花般出色的臉龐已經足夠光彩。
“坐。”
靳嘯寒沉沉吐出一個字。
饒雪空只好在他面前坐下,看他這架勢,是要長審啊。她又不是罪人。饒雪空筆直地坐着,暗暗調整着心態。
之前的迴避,是因爲她不想與他再有交集,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現在都已經被他認出來了。索性她就跟他好好談談。包括當黃牛的事。
不過在她還沒有開口之前,靳嘯寒便拋了一句讓她覺得有點驚悚的話出來。
“回將軍府見韓漸離吧。”他說。
饒雪空反應過來,問道:“爲什麼?我怎麼跟他解釋?”
“饒姑娘,別的我不想多說什麼。只是你認爲這樣不告而別是否欠妥?你有沒有想過。別人不知道你出了何事。出於責任和道義,會一直去尋找?如果說你遠在千里之外,一時未能傳過信來。可以理解,可是你明明也在京都,不是嗎?將軍府你也知道在哪裡不是嗎?上一回,你甚至還去過了,也看到我了不是嗎?說句話遞個信有這麼難?你知不知道我派了多少人去找無痕師太?在目前,我極缺人,因爲派了人出去,這邊勢必會有缺口,這不是無關緊要的事,你也知道我如今肩上擔着什麼對吧?就說我師兄,他一直就沒有放棄過去查柳雲薇爲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因爲什麼?因爲他不想失去他所認識的那個柳三,因爲柳三在他心中,很重。你明白嗎?既然我能接受你曾經那樣的經歷,那麼師兄自然也可以,這點你無須擔心,只是,我不希望師兄心裡一直掛着這事,一直想找回以前的那個柳三來。”
饒雪空目瞪口呆,錯位了錯位了!她從來沒有想過將軍會這樣長篇大論,而且還是帶了點無奈的譴責!剛纔看他的行爲,她還以爲他是要衝自己發大火呢!
她卻不知道,靳嘯寒不是不能說,不是不會說,否則他之前怎麼在江南忽悠了那麼多人給他捐錢捐物?
靳嘯寒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沒有拍桌子發火怒罵,明明他是很想那麼做的,他現在極度生氣,極度煩躁!他很想將她拽到自己面前,問她,你爲什麼找到了宿體不第一時間告訴我,還要躲着我,還想不承認?
可是潛意識中他覺得不能那樣。
她是他的誰?
誰都不是。所以他要以理待人,以理服人。甚至,他得拉出韓漸離來。
通常在靳嘯寒這麼控制着自己的真實情緒的時候,他纔是真正怒到極點的。
饒雪空看着他一本正經的表情,回過神來,說道:“將軍,對不起。我知道這麼做不太好,只是原來我有些擔心自己之前那樣的情況會給你帶來心理壓力,畢竟,那個,我曾經……”
靳嘯寒打斷她:“是鬼魂嗎?”
“我纔不是鬼!”饒雪空一下子寒毛直豎。她以魂體的形式存在了那麼久,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可以稱之爲鬼!她決不承認!這說法她不能接受!
靳嘯寒看着她這炸毛的模樣,不知爲何怒氣就稍微降了一點。“以前,我總是盼望着父親母親的鬼魂出現。”
他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
饒雪空纔想了起來,這位也是早早就父母雙亡的。
其實她小時候何嘗不是這樣?晚上總是偷偷躲在被子裡哭,然後有一次還跑到一座廟裡去拜菩薩,跟菩薩說,讓她爸爸媽媽回來吧,就算是鬼她也不怕,只要讓她見到他們就可以了!
可是長大之後,科學告訴她,這世上沒有鬼魂之說。所以她覺得自己小時候真傻。
靳嘯寒活在這個時代,應該沒有人跟他說,世上沒有鬼魂,一切要相信科學吧?所以他才根本就不怕鬼?
“好吧。那就算是我自己想多了,不過也是情有可原是不是?”
“那晚是出了什麼事?”靳嘯寒問道。知道她是這樣的想法,他的怒氣又散了大半。
“那晚……”
饒雪空便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講了一遍。又講了她是如何遇上饒家夫婦,如何成了饒家小姐的,反正她詭異的過去他都知道了,這些現實中的還怕他知道不成。
“那你怎麼會,這個模樣?”靳嘯寒上下掃了她一眼。是她原來的樣子,但看起來卻像是小了幾歲。
說到這個,饒雪空也很糾結,她突然覺得其實說出來也不錯,起碼有個人可以聽自己說這些話,有個傾訴聊天的對象。
“我也不知道啊。將軍。我跟你說,”饒雪空摸了摸臉龐說道:“我覺得這是我自己的身體,連腰部有一點點的傷疤都是一模一樣的,就在這個位置。”她說着站了起來。走近了他一些。指着自己腰間的位置。
靳嘯寒咳了咳。很想提醒她,這樣是不規矩的行爲,不成體統。但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反正這事他也想不明白,“要不等找到無痕師太,再問問她。”
饒雪空點了點頭:“也只能這樣了,我還挺想念無痕師太的。”
“之前那封信是你寫的?”靳嘯寒又想起這事。
“呃,是我寫的。”
“男子的筆跡?”
“很醜是不是?我寫了很久呢。”饒雪空笑了起來。
“既然說的是我的事,爲什麼給師兄寫信?”靳嘯寒卻沒笑。
饒雪空翻了個白眼:“將軍凡事追根究底的,如果給你送,估計不用半個時辰就得被你查出來了。不對,就算不是給你送,讓你知道了還不是照樣查出來了。”
靳嘯寒挑了挑眉。
“那師兄那裡,你準備怎麼說?”
“韓公子是個值得交的朋友,如果失去了我也覺得挺可惜的。將軍,你覺得我重新跟他結交不行嗎?”
“師兄也不是笨人,總會發現的。”
“那就等他發現了再說吧。”饒雪空想起炒票那事來:“對了,現在跟你談談正事!”
等他們談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夜更闌過來請示:“主子,可要在此用飯?”
“好。你派人去西隅饒府說一聲,就說饒姑娘晚些回去。”
“是。屬下讓人送飯菜過來。”
看着夜更闌的背影,饒雪空託着腮道:“這小姑娘看起來不錯啊!”
“她叫夜更闌,十七歲,夜組一號。”
“咦,你也有自己的殺手組織?”
“不是殺手,是情報偵察。”
“哦,有多少人?”
“十二。”
“人不多啊,可得藏好了,小心別讓人一鍋端了。像將軍今天這樣帶着我直接過來,就不怕暴露了這個地方?”
“不會。”
這時,有下人送了飯菜過來,饒雪空肚子確實也餓了,沒有客氣,端起飯就吃。
她有個壞習慣,吃飯的時候總是要說話的,比如評價一下這盤菜如何,這道湯如何。
“將軍快嚐嚐這個,是什麼做的?味道很鮮啊!”
“咦,這是兔子肉?野兔吧?肉質比飼養的要好。”
靳嘯寒覺得雖然只是二人,但這頓飯吃得真熱鬧。更奇怪的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沒有教訓她。
食不言寢不語?
皇宮。
公主殿。
無數燭火將整個公主殿照得很是明亮。暖黃的燭光讓人覺得很暖,暖得有些過頭了。
淺綠紗帳隨風輕飄,如夢似幻。
花樹之旁,紅色八角亭裡,一絕美女子正望着明亮的地方出神。
她穿着一襲金粉繡牡丹的齊胸襦裙,手臂輕搭着粉色披帛,梳着流雲髻,插着一隻金鳳步搖,髻後一朵碗口大的粉白牡丹花。
美人如花,暗香浮動。
她的美,足以令頭上的牡丹也爲之傾倒。
“公主,起風了。”一位嬤嬤走上前,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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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肚子不舒服,寫得也不是很順,鬱悶。
這兩天點點後臺有些抽,加精華加不了,也很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