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兒子很聰明。爲人也還比較善良。但是,百里南對他下的功夫太大了,他抵禦不住。”費志雄道。
“我想好了。他就一個小醫生。即使現在百里南提拔他,即使他今後出了什麼事情的話,自己去開一個診所還是可以自食其力的。”老人說,臉上的肌肉又在開始顫動。
“是。”費志雄點頭道,“不過,我擔心的是今後。您應該知道,賀加貝這個人可是心狠手辣,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他們不敢動他的。也不敢動我。”老人道。
“您真的掌握了他的證據了?”費志雄驚喜地問道。
老人沒有回答他,而是在問他:“上級既然知道他有問題,那爲什麼還要把他放到那麼重要的位置上面?”
“他有很硬的後臺。如果沒有鐵的證據的話,是動不了他的。”費志雄說。
“那麼你呢?你的後面是誰?哦,你可以不回答。”老人問道。
費志雄在猶豫。“算了。我知道你們的紀律。我曾經也是你們其中的一員。”老人微微一笑,隨即搖頭道。
費志雄朝老人伸出了他的大拇指。
“周?”老人驚訝地道。
費志雄微微一笑。
“你還記得百里南給你講過的那個殺人案嗎?”老人忽然地問道。
“哪一個?那位副縣長的岳父?”費志雄問道,心裡猛地一震。
老人在點頭,“百里南說得對,當初那個案子是我去找到了他,我提醒了他。但後來,許多年過後,我發現自己錯了。”
“錯了?”費志雄驚訝地問道。
老人在點頭,“在一次無意中,我聽到有人在議論:‘這些年死了好幾個老人,真邪門。’我暗自奇怪,因爲一個地方哪年不會死一些老人啊?這是自然規律啊。可是,後來我才弄明白了那些死去的老人爲什麼讓人們覺得邪門的原因了,因爲他們都是獨自死在自己的家裡,而且死的時候臉上都露出了恐怖的神色。”
“您的意思是說,那些死去的老人的臉上都是恐怖的模樣?”費志雄訝然地問道。
老人在點頭,“是的。我這人當然不會相信鬼神的存在。雖然老百姓傳言他們在死的時候可能是看到了黑白無常纔會變成那副模樣的,但是我根本就不相信!”
“警察沒有屍檢過嗎?”費志雄問道,他頓時來了興趣。
“沒發現異常。”老人搖頭道,“而且死者的家屬都不大願意對自己的親人進行屍檢的。那些死去的老人們都在七十多歲年紀,平時和別人又沒有什麼冤仇,家裡也沒有丟失什麼錢物,所以幾乎都當成了正常死亡給埋了。”
“埋了?”費志雄問道,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我們那裡實行土葬。”老人說。
“後來呢?”費志雄隱隱地明白了點什麼。
“後來我就作了一些調查。然而,調查的結果卻讓我大吃一驚。因爲那些死者,我指的是那些臉上露出恐怖神
色的死者們,他們的裡面好幾個在許多年前與百里南的母親有過不正常的關係!”
“啊?!”費志雄驚訝地呼了一聲。
“我只能這樣分析。還有一些死者雖然沒有過曾經與他母親有着什麼關係,那隻不過是其他的人們不知道罷了,很明顯,百里南自己卻是知道的。於是,我聯繫到了那位副縣長岳父的死。”老人說。
“那位副縣長岳父的臉上也帶有恐怖的神色?”費志雄訝然地問道。
老人反問他道:“百里南給你們講述那個案件的時候沒說這個?”
費志雄搖頭。
“他當然不會說。因爲那是一個已經了結了的案件。”老人苦笑着說。
“您的意思是說,那位副縣長的岳父也是百里南母親曾經的相好之一?”費志雄問道,“可是,那位副縣長不是已經伏法了嗎?”
“是的。這正是我最困惑的地方。”老人說。
“也就是說,您目前對百里南的僅僅還處於一種懷疑的階段。我可不可以這樣理解?”費志雄問道。
“我悄悄去挖開了一個墓。”老人沉思了一會兒後忽然地說道。
費志雄大驚,急忙地問道:“您發現了什麼?沒被人家發現吧?”
“我挖開的墓都比較偏僻。”老人回答,“我在那具屍體的心臟上發現了一枚很細小的鋼釘。”
“我明白了。”費志雄嘆息道,“細小的鋼釘從左胸刺入之後,由於它太細小,所以在肌肉的收縮下會將那個刺孔隱藏起來。而心臟因爲被那個鋼釘刺入會即刻停止搏動,從而造成了死亡。”
“是的。所以,除非是進行全面的屍體解剖,不然的話根本就不可能發現那根鋼釘。它太細小了。”老人說。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考慮。”費志雄沉思着說,“那位副縣長本來也有謀殺他岳父的意圖,並且已經實施了。而另外那個兇手卻在開始的時候並不知情,不,不對!應該是一種巧合,除了那位副縣長,另外那位兇手也準備動手的,結果晚了一步。”
“很可能。我也想過有這種可能。不過,這次謀殺的兇手不是他,而是那位副縣長。但兇手卻不願意聲張那位老人屬於謀殺的事實,所以他希望那位老人的死被人們認爲是自然死亡。因爲這纔對他以後繼續作案有利。可惜的是,我在無意中參與了進去,結果陰差陽錯地促成了那個人的升遷。”老人點頭說。
“還有一個問題。”費志雄點頭道,“兇手爲什麼要等待那麼多年後才動手呢?爲什麼要對那些老人動手呢?”
“以前他沒那條件,因爲他一直在部隊服役。後來他回到了地方,而且還是一名有職務的、能力很強的公安,他覺得沒有人會懷疑到他那裡去。但就在那時候,他發現自己如果再不動手了的話,那些人很可能說不一定就會在什麼時候壽終正寢了。”老人分析說。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位副縣長的岳父是死去的、與百里南母親,哦,可能與他母親曾
經有過關係的第一個老人。”費志雄忽然地道。
“爲什麼這樣說?”老人詫異地問道,隨即猛地輕輕地拍了一下桌子,“對!你的分析是對的!確實是如此,後面死去的那幾個老人都在那位副縣長岳父死亡之後。對,這就對了!兇手看見自己想要動手的人竟然那麼死去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如果不抓緊時間動手的話,其他的幾個很可能會壽終正寢,或者會因爲其它原因死亡。他當然不希望那樣的事情發生。於是,他纔開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謀殺計劃。”
“可惜的是,事情都過去這麼些年了,找到他殺人的證據可能會很困難。即使明明知道那些老人是死於謀殺,但是卻不能確定兇手是誰。”費志雄嘆息道。
“是啊。這纔是我現在覺得最麻煩的地方。”老人嘆息道。
那天,兩人在哪裡交談了很久。沒有人想到那是兩個公安在交談那樣一些驚世駭谷的案件。
“老爺子,這是我給您準備的一部手機。您不使用通訊工具,我怎麼可以找到您呢?”費志雄在離開的時候給了老人一部小巧的手機。
老人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接受了。
老人和費志雄都知道,那天他們兩個人都在賭博,他們賭博的是——信任。
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面,費志雄時常地要與老頭接觸,或者通過那部電話通報情況。當然,這一切都是在非常秘密的情況下進行的。除了他們兩個人,沒有第三者知道。
讓老人感到非常不安的是,自己的兒子越來越墮落了。他不但吸毒,而且還有捲入到殺人案件的危險之中。
“他的毒癮戒掉了。是他老師幫助的他。”直到有一天,當費志雄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後,老人這才安下心來。
“您放心,我已經佈置了一個完全可以信賴的人去幫助他了,無論他去到什麼地方,她都會跟着他的。今天晚上我已經安排他們見了面。我安排的人是一個女人,您兒子不會注意的。而且我還要求她隨時化裝。”就在那天晚上的夜啤酒後,費志雄給老人打了一個電話。
可是,讓費志雄沒想到的是,秦勉卻越來越墮落,越來越難以監控。
於是,他和老人想了一個辦法,“乾脆讓他在與某個女人鬼混的時候去抓他一個現行,然後報請他的單位對他進行處分。這樣一來他就只好回到醫院了。”老人說。
“不行。”費志雄道,“這樣一來的話,他可能會受不了的。我擔心他會因此而更加墮落。”
“這樣總比他現在好。你看,他竟然去給陳小侯出那樣的主意!他已經觸犯了刑法!”老人激動地道。
“我去探探他的口風了再說。”費志雄想了想道。
於是,這纔有了那次費志雄與秦勉的談話——
“假如你被免職了,你一無所有了的話,你會怎麼辦?”費志雄問秦勉道。
“那我不如去死!”秦勉的回答是這樣的。
於是,費志雄猶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