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蘇文瑾很有些放鬆的情緒,是準備不管不顧做點什麼的,可在這當口,陸文龍的移動電話響起來,硬生生的打了岔!
是餘竹打過來的:“趕緊!他們幹起來了!張慶楠的人攙和進來了!就在老楊的工地,我們去高處看戲,就在那路口等你!”
陸文龍一哆嗦,就要跑人,蘇文瑾嘴都嘟得可以掛油瓶了,陸文龍去老楊那裡搗鼓過一次,乾脆抱了她一起下樓,他知道那裡的地形,看戲嘛,還是沒多少危險的。
樓下的豪華越野車還在那,被放上副駕駛座的姑娘有點軟綿綿的:“什麼事情嘛!”很難得帶點鼻音,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呢。
陸文龍來不及從頭解釋:“那天我們去搞了事,死了人,你爸也看見了,現在人家好像搗鼓起來,得去看着到了什麼地步。”
牽涉到了自己的父親,蘇文瑾才終於坐正了一點,看越野車加大馬力直奔而去……
上午才發現的水井口山路下的屍體廢車案件,下午自然是被晚報登了出來!
所有能看見報紙的人都在興致勃勃的討論這個渝慶城裡很少見的惡性殺人案,老楊頓時就慌了,他只想拖延兩三天的機會,總比馬上被抓到蜀都高利貸那邊去強,用自己一個弟兄的命來換這麼幾天自己的命,誰想到立刻就被捅穿了!
情急之下,他就開始向外求援,尋找一切能夠找到的渠道保命!
他當時做法荀老頭都沒有覺得有錯,因爲只要是道上混的,絕不會選擇對那個放貸的人下手,誰都知道放高利貸的一旦被破了規矩,一定是不死不休的來追殺!
因爲放貸團伙接觸的亡命徒纔是最多的,不到萬不得已,是在沒必要去把自己逼上死路。
現在是沒有辦法了,一早兩人離開山頭。那個失職的放貸人就打了個電話回去,然後緊緊的跟在老楊身邊,到了下午,蜀都那邊已經有人過來了!
老楊都是藉着四處打電話探聽情況才把求救的訊息放出去,不惜誇下海口用現在這個做完能換上百萬的工程來求人伸手。
有錢能使鬼推磨,在他這裡因爲資金短缺,沒法進展的項目,擱別人那裡就是好項目。最近賭博做得風生水起,手裡很有點現金要找地方突破的張慶楠就接下了,也陸陸續續的派人開始過來要把老楊撈出去!
兩邊的人就開始有點槓上了!
這兩天餘竹的小崽子肯定是繼續賣盒飯蹲門口,完了就帶上望遠鏡遠遠的躲在山頭上往下這麼看。
餘竹的人就是招子亮,眼睛能看事兒,張慶楠的人。他們多多少少也認得出一些面貌,一發現這個情況就趕緊通知出來。
所以陸文龍在接近老楊工地外面的路口接上餘竹几人的麪包車時候,餘竹過來表達的就是:“張慶楠把那些有噴子的人喊過來了!”
兩部車順着有些泥濘的工地土路上山丘,後面一截就只有這輛蘭德酷路澤能開上去了,而且還是換了阿林來開,陸文龍就坐到旁邊抱着蘇文瑾,因爲阿光楊森等人已經在後面擠了個結結實實,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還是這車牛啊!”
那輛麪包車爬了沒多久就歇菜了,根本沒法經過後面這些貨車壓出來的深深車轍印。兩個用望遠鏡監視的小子也是白天步行上來的,現在報信的那個乾脆跟餘竹被擠到最後面,也嘖嘖稱讚:“林哥的車真開得好!”
阿林確實是喜歡搗鼓車,沒開車燈,藉着月光,把自動擋的越野車掛到低速四驅,再鎖上前後差速鎖就直接往上衝,最後留了個土堆沒暴露到天際線上,打開門嘩啦啦的近十個人下來。他才慢慢的在一個極小的空間裡面把車掉了頭等着待會兒好走。
來的除了倆監視的。全都是那晚去動手的人,曹二狗拿了一副望遠鏡給陸文龍:“一說了我們就去阿竹的店裡找了幾副。據說你這副可是真正的軍用望遠鏡。”看起來有點老舊,但款式確實不是那種塑料殼子的廉價貨可以比的。
距離其實很有點遠了,數百米之外,安全得很,陸文龍湊到眼前看那燈火通明的工地上,亂糟糟的好幾十個人,一直在山頭守住的小崽子介紹:“基本都是張慶楠的人,樓上是蜀都的三四個人,押着老楊在上面,都有噴子,已經吵吵嚷嚷了好一陣!”
陸文龍看得仔細,望遠鏡效果確實好,視野裡面甚至有刻度線,估計是能測距的,不過陸文龍也不會:“沒看見張慶楠?”他還是要確認一下事態嚴重性。
跟餘竹一塊那個小崽子迴應:“竹哥叫我們跟了小白哥去探賭場,我去了的,下面那幾個領頭的都是張慶楠場子裡面帶噴子的,不會認錯!”
蘇文瑾早沒了之前的情動,這時就輕輕的站在陸文龍旁邊,既沒有抱着他,也沒有探頭看什麼,就跟好幾年前陸文龍跟人打架,她站在旁邊拿紗布藥膏等着一樣,靜靜的看着,有時還仰頭看天上蠻不錯的明月,試着適應他的各種生活,其實心裡也是有點小刺激的。
阿光等人就有點滿不在乎,這裡都是最親密的弟兄,沒什麼可擔憂的,居然拿了一包滷菜跟幾瓶啤酒出來:“麪包車上本來有一箱!只能裝人了,就順手抓了幾瓶,等着也是等着。”
真是來看戲的,抓過包滷菜的報紙展開在地面,就開始把啤酒瓶輪流喝兩口,陸文龍也間或分一口,但是一直拿望遠鏡看着那邊,蘇文瑾終於蹲下來,翹着手指細細的把滷菜肉塊撕開,好方便大家吃,這會兒阿光阿林可不敢喊她蘇鼻涕了,都笑眯眯的謝謝大嫂。
餘竹也在看,順便給陸文龍指人:“站在樓梯口往上指指點點叫罵的,就是張慶楠最得力的兩個打家!”
陸文龍有些皺眉:“沒看見過,上次我在老爺那跟張慶楠過了幾手,他帶着的人裡面好像沒有出現在這裡。”
餘竹分析:“最近張慶楠的名號響得很,去靠着他的人不少,就不知道哪些是他的親信了。”
陸文龍有些搖頭:“是不是有點招搖得好像當年的神燈?”以前讓這幫少年有些戰慄的神燈,在他們現在看來,就是個笑話!
餘竹深以爲然:“和他並稱二張的張平最近都要銷聲匿跡得多……”
話音剛落,兩人就從望遠鏡裡面很明顯的看到工地外面有幾道雪亮的燈光疾馳過來!
同時在看的還有兩三人,有個小崽子就有點咋呼:“來了!”
阿光小白等人全都跳起來,望遠鏡不夠啊,不敢跟陸文龍搶,有幾個就一人一隻眼共用一副望遠鏡,陸文龍笑笑,也拉過正在擦手的蘇文瑾,自己蹲着點,跟她靠在一起用一副看。
結果根本不是什麼突發事件,張慶楠過來了,依舊是那部陸文龍見過的公爵王轎車:“對,就是這部車,我看見過……”
立刻有人迎上去,肯定是在報告情況,張慶楠沒有下車,但圍上去的人即刻散開,然後很快他們就開始強攻了!
拿着噴子強攻!
這種只有在香港槍戰錄像片裡才能看見的場景,讓這幫遠遠看戲的年輕人簡直血脈賁張!
遠遠的聽不到什麼聲音,但是能看出來,有些亂糟糟的人中間有人拔出手槍、火藥槍在兩三支半米長的獵槍協助下,就開始順着工地房的樓梯往上衝了!
就是春節前,陸文龍他們過來上過的那個樓梯,都熟悉那個場景,然後不出意料的就聽見了第一聲槍響!
很清脆!
依照陸文龍不多的經驗來說,應該是手槍,因爲接下來獵槍的聲音沉悶得多!
一旦開槍就是噼裡啪啦混成一片,其實沒有打多久,一共也就是幾十槍的樣子,但是從望遠鏡裡面能夠看見那些人潮水般的衝上去,又屁滾尿流的退下來,還有兩三個滿頭滿身是血的被擡開,下面一片慌亂!
槍戰幾乎就爆發在一個極小的範圍之內,完全沒有錄像片上面那麼大開大合的火爆場面,整個工地幾乎都沒有動靜,工人們也許是被放假離開還是怎麼,沒有出現一個人來查看,全都是圍在小樓下面張慶楠的人在奔走。
但就這麼一點點極爲濃縮的戰鬥就讓陸文龍一夥人看得屏息凝神,陸文龍甚至能感覺到緊緊靠着自己的蘇小妹手臂有點急促的顫抖!
他伸手過去摟住她的肩膀緊靠在自己的胸口上!
這是現實的槍戰,不再是屏幕上那種藝術創作的暴力美學,血淋淋的看見有人在受傷滾翻!
黑社會不是紀律部隊,有人這樣在面前受傷,頓時就讓張慶楠的人猶豫起來,望遠鏡裡能看見張慶楠氣沖沖的跳下車,抓過一把獵槍,呼喊幾聲,但打算跟着他一起衝的人還是寥寥無幾,最狠的幾個也許都在第一波里面傷亡了?
總之能看見不少人都在藉着伸手擡受傷的人躲開了!
人心一貫如此,趨利避禍是爲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