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淼淼顯然是極喜歡這種熱鬧場面的,帶着棒球帽跟墨鏡跟在陸文龍身後,拉着他的衣襟還得防止被衝散了,陸文龍就跟養了個小寵物似的,一邊跟尊尼說事兒,一邊順手買點滷鵪鶉蛋、醬鴨脖子、滷雞翅、鹽水花生什麼的隨手遞給她,小姑娘就興高采烈的跟兔子啃胡蘿蔔似的挽住陸文龍的手臂自己吃,根本不說話。
等陸文龍和尊尼把事情商量得差不多,到路邊上車準備去吃晚飯的時候,陸文龍發現爬上越野車後座的姑娘已經有點撐住的感覺:“讓我躺一會兒!”
陸文龍沒上駕駛座,先到後座關上車門,坐在皮質座位的邊上,先拿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她墊在頭下面當枕頭,然後就輕輕的伸手幫小虎牙捋捋小肚子,帶點抱怨:“吃起來怎麼就沒個止盡?”
楊淼淼又顯然覺得舒服極了,伸手拉拉陸文龍要他換個面,坐到自己身後,把自己的頭靠在他的腿上蜷在他的腰間,很低微的聲音:“很喜歡這樣跟你無憂無慮的逛逛街,吃零食,不用擔心體重,不用考慮脂肪含量……我是不是很沒用?”
陸文龍有信心:“我會養家的,我們會有錢的,你啥都不用做,當陸太太好了!”
但這顯然更不是楊淼淼的風格,小姑娘有點搖頭,喃喃:“不可能的……我天天都在想我應該做什麼,我不可能吃閒飯,三嫂已經在做事了,二嫂大嫂眼瞅着也要能幫上忙,我着急……”
陸文龍才突然想起,這姑娘那種簡直貫穿每時每刻的好勝心,也許前一段的病情掩蓋了她這種情緒,隨着現在逐漸的心理情況好轉,那種發自內心的旺盛戰鬥力纔是她的本色,也許就是在這種習以爲常的情緒和愈發懶散的生活之間。小姑娘越來越矛盾起來!
要真是兩個人在一起,可能還沒這麼多事兒,楊淼淼最怕就是跟人比,一比就一定要比個輸贏的!
啊呀呀!真是按了葫蘆起了瓢!
忙死陸文龍了!
所以晚上的火鍋,小虎牙就一直坐在旁邊吃一碗西米露,看着幾個香港人被火鍋辣得滿頭大汗,卻又一直喊過癮的樣子,自己只是笑着偶爾幫陸文龍挾點菜。
等張揚他們把人送走。陸文龍開始覺得分身乏術,照理說他肯定是應該去見見張雅倫的,何況剛纔聽楊淼淼說過張雅倫跟師詠琪還照了面,他自己都覺得有點心驚肉跳,然後蔣天放一家還住在賓館呢,也該回去就寢。然後湯培元呢?自己貌似也應該跟老丈人一起坐下來談談吧?
最後還有身邊的小尾巴該怎麼辦?楊淼淼可最好別單獨過夜,天曉得她現在的情緒會不會發生點什麼?
陸文龍是真有點抓瞎,最後只有打算先把楊淼淼送到檯球房那邊去玩一會兒,只要叮囑好不許四嫂喝酒就行。
可他剛到檯球房,移動電話就響了,什麼叫解語花,湯燦清這種就是了:“回家吧,把小老婆送回來,我爸留在那個書記家了。說是要住兩天聊聊,我不習慣住別人家,他們聊天我也不可能陪着,明天再陪他們到處走走就行,就知道你晚上不知道該咋辦!”
陸文龍只想把這體貼的女朋友抱着狠狠的親一口,最後在路邊他也想這麼做的,湯燦清嘻嘻笑:“抱啊!?大嫂跟她媽就在對面樓上哦?!”
陸文龍只好怏怏的過去見丈母孃:“我們就自己過日子嘛,哪有這麼多囉嗦的事情!”湯燦清就喜歡看他這種吃癟的模樣,高興得很。
可該見的總歸要見。輕輕敲門。卻沒人迴應,陸文龍自己掏鑰匙打開。真沒人,在窗戶上喊下面的小崽子問問說大嫂晚飯前就跟她媽出去了,去了幼師那邊。
陸文龍想想,可能是去古婆婆家吃飯了,也許張雅倫還會住在那邊,說不定蘇文瑾也不回來。
按理說他應該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趕緊去趕下一個場子啊,可陸文龍想想,卻脫了鞋襪,捲起褲腿,找出抹布和盆子,開始專心的把整個房間做清潔,他的思路很簡單,現在是該陪着小蘇的,那就要做到,小蘇不在,就把這個家收拾乾淨,今天張雅倫跟女兒在這邊很有點心神不寧,也沒怎麼拾掇,正好他來做。
牀單被套也順便換了,然後就找個小板凳坐在狹小的衛生間裡面洗,他這力氣夠大,洗起來的陣勢也不小,嘩啦啦的聲音掩蓋住了蘇文瑾和母親走上樓梯的腳步。
一上來,就先看見背對這邊在衛生間裡洗衣物的脊樑,外套已經脫了,就是一件圓領t恤,藉着窗外的路燈光線,結實的肌肉在面料下若隱若現,總之就是很有勞動的美感,這一幕,給了張雅倫極爲深刻的印象!
在她的想象之中,那個已經拿了世界冠軍,還有一份聽來頗爲不錯收入的年輕人,已經不是隻會傻呵呵提着球棍站在樓下的少年,曾經可以俯視他的自己和女兒,似乎就只能無奈的接受這個局面,在她看來是一個頗有點心酸的局面,有些懊惱,有些不甘,又有些沮喪。
可是眼前的場面卻只有一種溫馨的氣息,好像隱約想起了多少年前,女兒剛出生的時候,蘇明清好像也笨拙的這樣洗過衣物,那時候的自己,好像是最幸福的時候?
蘇文瑾就只有滿心的驕傲!
什麼都會變化,兩人的知識學問、接觸的人和事、收入或者說容貌身體,都在變,可這一刻她看見的還是那個只會隔着課桌走道呆呆看着自己的傻蛋。
所以本來也有點忐忑考慮怎麼讓母親跟陸文龍溝通的她,就放了扶住張雅倫的手,過去伸手在陸文龍的肩膀上摸一摸:“我來洗嘛……”
專心洗刷刷的陸文龍還給嚇了一跳:“哎呀!跟個貓一樣!走路沒聲音麼?”樂得蘇文瑾捂住自己的嘴笑。
陸文龍也笑着一轉頭就看見丈母孃,立刻有點撓頭,滿手的肥皂泡沫頂在頭上,張雅倫也想笑,這孩子是故意的麼?
總之之前的情緒飛走一大半,再看看女兒抱住他手臂有點警惕的模樣,想想:“我去古婆婆那邊住……這兩天他也忙着了,你們自己過好就行!”這句話不光是指這一晚,而是這一輩子。
自己還能說什麼呢?還能做什麼呢?自己都是個婚姻的失敗者,有什麼權利去指責面前看上去比自己幸福很多的兒女呢?
張雅倫笑笑就噔噔噔的下樓了,陸文龍手在抹頭上的肥皂泡呢,這就走了?
蘇文瑾沒跟過去,擡頭看見他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樣子,就來氣兒:“低頭啊!長這麼大的個兒,低點!不知道我摸不着麼,滿手的泡沫,你就不能洗個手再撓頭麼?”
張雅倫在樓梯上聽見女兒中氣十足的喝斥,卻有點眼淚花想從眼角浸出來,腳下步子更快了,女兒真的長大,有自己的生活了,再不是一貫眷戀在自己身邊的模樣……
有點捨不得……
陸文龍沒這麼多心思,順手在身上抹了幾把,擦乾淨泡沫就一伸手抱起蘇小妹進屋:“我聽淼淼說,你媽跟琪琪媽見了面?”
蘇文瑾就順着剛纔表面嗔怪實則歡喜的情緒,在他頭上亂揉:“就是!嚇死我了!”嘴裡嘰嘰喳喳的就把當時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陸文龍也一點不隱瞞的把自己回了賓館跟師詠琪對話的場面說了一遍,只是說到今天湯培元一起還有維克托見市委書記的時候,這姑娘也毫不在意:“沒興趣聽……跟我們沒關係……放我下來,這牀單是我昨天剛換的,你就拆了去洗,你傻啊!”
陸文龍纔不放,就這麼抱着她直接倒下去,帶着姑娘捂住嘴的尖叫聲,一起摔在牀墊上,因爲這姑娘第一反應就是不能讓街對面給聽見了!
牀墊的反彈力不錯,帶着點小顛簸,兩人就滾到了被單裡面,陸文龍其實心底也是歡樂的:“我現在算不算是過五關斬六將,真的跟你在一起了?”
兩人的臉靠得極近,帶着肥皂泡溼溼的頭髮貼在蘇小妹的額頭上,姑娘眯上眼睛,只覺得自己全身心都輕鬆,懶得說話,深深的呼吸兩下,愛人身上那股混雜了火鍋、菸酒、肥皂還有男人特有汗漬味道的氣息充滿她的全身,不知道是溫暖還是安全感的滿足,讓這姑娘伸出點小舌頭,就在陸文龍的額頭輕輕舔一下,沒什麼肥皂的怪怪味道,再舔舔眉間,這種親暱的感覺也很讓人着迷,嘴脣就乾脆在陸文龍的髮鬢輕輕的擦過,再順便親親耳廓,完全就是發自內心的想親密一下,軟軟的脣印就挨着挪來挪去……
真心相愛的兩個人似乎可以心意相通,陸文龍當然能感受到這種情緒,他的頭低一點,就直接循着姑娘身上那種若有若無的馨香氣息,從她的脖頸之間,領口處往更深的地方尋找過去……
跟個土撥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