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毓秀心裡雖是心疼,卻還是不能開口求情,這死的人可是自己的幼弟,雖然不是一母同胞,面子上卻還是有血緣關係的。
長孫止黑着一張臉,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旁的幾個跟隨鄭東霖的男子都嚇得面如土色,其中一人道:“回王爺的話,是二公子與小爵爺爲了……爲了夏小姐爭論起來,然後就打起來了……”
此言一出,衆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夏夢凝身上,就連長孫止,也是頗有深意的看了夏夢凝一眼。
人羣裡有一女子早就蹲在了鄭東霖的身邊,女子穿一身水藍色的緞裳,梳着繁瑣的倒垂髻,此刻的女子正一臉的悲傷之態,聽了這話,急忙擡起頭來,恨恨的望向那站在另一邊的夏夢凝。
這時候,鄭東霖帶來的下人已經將鄭國公請了來,剛一進園子,就看到躺在人羣中間的鄭東霖,鄭國公老臉一滯,精神像是崩到了最高點,兩眼一閉,就暈了過去。
這下衆人都炸了鍋,幾個小廝急忙上前去扶住他,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的,鄭毓秀讓人給搬來了椅子,幾個人扶着鄭國公坐下,好一會兒,那昏迷的鄭國公才微微轉醒。
“我的兒啊……”一睜眼,又看見了倒在地上的鄭東霖,鄭國公不由得又心痛起來,哭喪着走過去,一把抱住了地上鄭東霖的屍體哭訴起來。
那蹲在一旁的藍衣女子抽泣着,卻是強忍住了淚水,開口道:“大伯父,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堂哥的死並非自然,是人爲啊。”
這藍衣女子正是鄭國公的胞弟鄭青陽的嫡出女兒,芳名鄭瑞藍,鄭氏一族的人都十分團結,鄭國公和弟弟一家的關係也很是和睦,再加上一家人都指望着鄭國公的威望生存,鄭瑞藍以後的婚事,也得全靠鄭國公張羅打點,所以這鄭瑞藍和鄭國公一家很是親近。
正在哭訴的鄭國公聽了這話,彷彿語句驚醒夢中人一般,扶着鄭瑞藍的手站起身子,看着一旁的長孫止道:“王爺,今日你的兒子打死了我的兒子,這殺人償命,是天理。”
說着,似乎是悲痛過度,又連續的咳了幾聲。
長孫止雖然痛恨長孫裡做出這樣的事情,可長孫裡是個忠厚老實的,這一點自己再清楚不過了,隨意殺人的事情,他又怎會做出?
想到這,長孫止面上也柔和了起來,道:“鄭國公,裡兒和令公子之間的誤會還不清楚,你怎的能這樣下肯定呢?”
鄭國公聽了,面上立刻浮現出一股濃濃的怒氣,脣邊的白鬍子都翹得老高,“你說什麼,我兒子都死了,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好!好!看來王爺你是要決心包庇這個殺人兇手了,老夫這就去告御狀,告到皇上面前去。”
說着,鄭國公就作勢要走,本來跪在一邊的長孫裡卻猛地爬上前來,跪在他們面前道:“若是償命,現在就請鄭國公自便吧,莫要上殿前去告御狀,一人做事一人當,莫要牽連了父王。”
那鄭國公一愣,擡腳就往長孫裡的肩膀上踹了一腳,長孫裡本就受了傷,卻硬生生的咬牙受着,沒有移動身子。
“好,既然你都站出來了,那我今日便要爲我的兒子報仇!”
說着,鎮鄭國公左看右看,從一旁的護院腰間抽了一把劍出來,一旁的長孫止見了,心痛的閉上眼睛,這事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是理虧,可要他眼睜睜的看着長孫裡去死,卻是讓他難受無比。
鄭國公作勢要往長孫裡的身上刺去,卻是被鄭毓秀和鄭瑞藍同時拉住,鄭毓秀心裡緊張長孫裡的安危,鄭瑞藍卻是一直暗地裡愛慕長孫裡,如今見長孫裡這樣的做派,更是鐵了心的要救他,在她看來,這次真正的兇手是夏夢凝纔對,若不是因爲她,堂哥和二公子怎能打起來呢。
鄭國公見了,甩開手大聲吼道:“你們這是幹什麼,胳膊肘都往外拐麼?”
鄭毓秀見鄭國公退後一步,手裡的劍也掉到了地上,便開口道:“爹爹,此事事關重大,切勿衝動行事。”
那鄭瑞藍見局面控制住了,也急忙開口勸道:“大伯父,此事還得細心勘察,如今千萬不可以衝動啊。”
鄭國公氣喘吁吁,退後幾步坐下,鄭毓秀走到長孫止面前,道:“王爺,如今的情形迫在眉睫,咱們還是先讓應天府來看看在做定奪吧。”
長孫止點點頭,對身後的幾人吩咐了,幾人便迅速的走出去。
不一會兒,那應天府的官老爺程天行就急匆匆的趕來,剛一聽見下人稟報說是定西王爺的二公子打死了鄭小爵爺,程天行這心差點沒從胸口裡蹦出來,哪一頭都不是自己能得罪得起的啊。
戰戰兢兢的走到院子中央,先是給在場的幾位爺們行了禮,然後才仔細的詢問起現場的具體情況,長孫止讓手下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程天行,程天行依律先將長孫裡押到天牢裡,因着這殺人可是重罪,所以手下的人不敢有一絲懈怠,索性長孫裡也極度配合,所以很快的便被套上了鐐銬,押了下去。
這人一走,現場的人也都放鬆下來,大部分人都紛紛告辭,夏夢凝瞧着事態的發展,也不準備多攙和,正準備跟衆人一起走的時候,卻被一道身影攔住了。
“你站住!”
站在夏夢凝面前的,正是剛纔勸阻鄭國公的鄭瑞藍,夏夢凝見她一副兇狠的模樣,略微退後一步道:“不知小姐有何事?”
鄭瑞藍看着面前的夏夢凝,近距離的接觸更加讓她內心的酸意忍不住肆意橫生,夏夢凝生的沉魚落雁,難怪堂哥和二少爺都會喜歡她,想到長孫裡也會喜歡夏夢凝,鄭瑞藍一顆心簡直要氣到爆炸,憑什麼她夏夢凝能得到這麼多人的青睞,就憑着一張狐媚子的容顏麼?她鄭瑞藍哪一樣比不上她,如今卻要讓她奪走在二少爺心中本屬於她的位置。
鄭瑞藍瞪着眼睛,直直的看向夏夢凝,大聲道:“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已經和世子定下了婚約,卻還要水性楊花的來招惹堂哥和二少爺,真真是不知羞恥。”
這一聲責罵將衆人的眼光都吸引了過來,那鄭國公疑惑道:“藍兒,這是怎麼回事?”
鄭瑞藍剜了夏夢凝一眼,對身旁的鄭國公道:“大伯父,就是這個女人,堂哥和二少爺就是爲了這個女人而打起來的,如今堂哥已經死了,可這個女人卻像是沒事人一樣。”
鄭國公聞言,立刻目光銳利的看向站在面前的夏夢凝,帶着審視的眼神將夏夢凝看了一遍。
夏夢凝淺笑,淡淡道:“鄭小姐節哀,還有,請鄭小姐慎言,這等措辭,都不是待字閨中的女兒家應該說的。”
鄭瑞藍聞言,臉色有些發紅,可看見夏夢凝事不關己的樣子,鄭瑞藍更加生氣,不禁開口道:“這是在場的人說的,你還不承認,我看你根本就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一介庶出的卑賤身子跟了世子爺還不夠,還想着魅惑二少爺和堂哥……啊!”
鄭瑞藍話還沒說完,就被凌空而來的一隻茶杯打在了頭上,這茶杯力道十足,鄭瑞藍的頭頂處頓時鮮血淋淋。
鄭瑞藍痛苦的捂着腦袋,鄭國公卻惱了,“誰,是誰幹的?竟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傷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吵死了!”
正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自衆人身後走出來,徑自走到夏夢凝身邊,看向那對面的兩人,道:“鄭國公好大的口氣,是把這王府當成自己家的後院了嗎?下次再出來的時候,可要好好選選該帶誰出來,免得帶了這些滿口污言穢語的腌臢人物出來,髒了本世子的眼睛。”
這白衣男子正是長孫允,此刻的他雖然看起來吊兒郎當,可說起話來卻是目光犀利,也讓在場之人都有了些敬畏之心。
鄭國公見了長孫允,原先的怒氣不敢發作出來,反倒是那聽了長孫允說話的鄭瑞藍,有些惱怒,在她看來,自己只不過是在跟現場的人講清楚事實而已,讓這些人不要繼續受這個狐媚女人的矇騙。
“世子爺,我堂哥和二少爺就是爲了這個女人打起來的,你爲何護着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鄭瑞藍眼裡含了淚水,早已顧不得大家閨秀的禮儀,衝着長孫允問道。
鄭國公轉過臉去,狠狠道:“藍兒,休得放肆,有什麼事回家說。”
說着,轉過臉來對長孫允抱拳,“藍兒不懂事,還請世子見諒。”
長孫允抿着脣,卻是忽然將胳膊往身旁的夏夢凝身上一圈,將夏夢凝嬌小的身子猛地環在了懷裡,“若是以後還有誰敢跟夏小姐過不去,就是跟我長孫允過不去,我長孫允雖是個無功名傍身的世子,可若是惹惱了我,也是會很麻煩的,所以你們以後若是還想安生的過日子,就不要有事沒事的來找夏小姐的麻煩,都明白了嗎?”
衆人沒料到長孫允會公然做出這樣的舉動來,一些人都竊竊私語,想必以前關於世子爺是主動看上了夏小姐的傳言不假啊,畢竟從兩人傳出消息以來,長孫允時時護着夏夢凝,還推掉了與東陵公主的婚事,如今這番做派,看來這世子爺當真是喜歡上這三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