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晟笑着,笑容裡一改往日的溫雅,飛揚的眉間悄然躍上一絲邪肆。
唐果兒蒼白的脣瓣,經慕容晟稍帶粗糲的指腹拂過,染上淺薄的桃粉媚色。
有一股情緒在心中密密波動着,她的心也跟着一陣陣微微痙攣。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她知道,這是情慾初動產生的象徵!
她不害怕,更不陌生。
這情緒一旦放任它自由發展,就會使人墜盡柔情蜜意的巨網裡,被緊緊的束縛住,從此掙脫不得。
只待徹底沉淪,她的心,她的思想從此都不會再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唐果兒一下清醒過來,強制自己將情緒生生壓了下去。
她擡眼笑着看向慕容晟,蒼白麪上的奪目櫻脣一動,“我尚在病中,大皇子難不成會飢不擇食,對這樣病懨懨的我也能下手?我的聲譽倒無妨,只是你的……難道你就不怕被我拖累嗎?”
“有什麼好怕,又有什麼不可?某隻歷來利爪相向的小貓抓,將本王傷撓傷的痕印,本王都記得一清二楚呢,如今這隻貓兒難得勉強溫順了一次,豈能不把握時機,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慕容晟目光灼灼,直視唐果兒,他幽邃眸子的深處,一簇火苗在隱隱舞動,似有燎原之勢。
唐果兒的心驟然一縮,如堅硬的鋼鐵被擲進熔漿。渾身每個細胞都處在戰慄之中,脊背上的寒毛一根也接一根慢慢爬了起來。
她的面上卻仍是穩穩的神色,貝齒一動,輕吐幾字,“衣冠禽獸。”
慕容晟一愣,非但未發怒,嘴角的笑反而盪開來,笑得灑脫肆意。
他陡然欺身湊近唐果兒,與她鼻尖相抵,漫不經心道,
“權謀紛爭,爾虞我詐,你我皆戴着面具,置身其中拼命往上爬。你說,這些人中又有幾個人模人樣的?比起禽獸和禽獸不如,這衣冠禽獸實在好聽太多了。承蒙三小姐如此盡心讚美,本王該如何來表示答謝之意呢?”
慕容晟再次往前湊了湊,似笑非笑道,“不如,本王吃點虧,奉上香吻一個如何?”
唐果兒身子僵硬得如同雕塑,慕容晟說話間,一股清爽的暖風直直撲灑在她面上,她的臉完全不受控制,霎時染上一層薄媚。
這一刻,慕容晟的眸子裡有深不可測的漩渦,吸着她,拽着她沉淪進去。
她的腦袋如同灌進了漿糊,思緒幾乎轉不過彎來,連對肩上原本火燒火燎的痛感也變得遲鈍起來。
只有眼前放大的臉,清晰無比。
但這張俊臉上毫不掩飾的笑意,似乎燦爛的有些欠扁……
唐果兒被慕容晟奪目的笑意驚醒,看清他眼底的戲弄之意,她冷了眉眼道,“大皇子,莫非你是想與慕容蒼比肩一較高低?還是皇家的教養就是教你們恬不知恥的調戲弱女子?”
竟拿他與慕容蒼那個自負的草包作比較!就這樣伶牙俐齒,受不得半點欺凌時時刻刻都有可能撲上來反咬一口的模樣,還是弱女子?
慕容晟的笑容垮在脣邊,險些被驚岔了氣。她以爲這樣激他,就能讓他順利放過她?
唐果兒心思玲瓏,可惜漏算了一點,皇族人生來處於人上人的優越環境中,自小養成了強烈的不服輸的性格。不管是慕容蒼還是慕容晟,在他們眼裡,皇權是不容挑釁的權威。
慕容晟瞬也不瞬的看着唐果兒,呼吸也變得極輕,他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的頭仰了起來。
既然都已將調戲的帽子扣到他的頭上來了,他豈會平白無辜的擔下這樣的罪名?
慕容晟淺淡一笑,對着近在咫尺的硃色脣瓣吻了下去。
柔軟的溫熱毫無預警的觸碰上來,唐果兒驚得睜大了眼睛,眼珠子都不會動了,整個人都定格住。
她的腦袋裡只有一個疑問在迴盪,慕容晟不是隻想戲弄她而已嗎?怎麼動起真格來了?
思緒飄回,唐果兒掙扎起來,她的下巴被牢牢捏在慕容晟手中,稍動一下就會有劇烈的痛意傳來。她不會因爲這點疼痛就妥協,可她此刻虛弱不堪的身子,掙扎的力道,在慕容晟眼裡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因爲唐果兒的抗拒,慕容晟頓了頓,隨後卻愈發溫柔,採用柔情攻勢,試圖一點點剝離她的意識。
唐果兒察覺他的意圖,在心底冷冷一聲,突然,停下所有的動作。
人都是如此,越難得到越不肯放棄,擺在眼前不費吹灰之力的,反而提不起興趣。
她越是掙扎,只會更加激發出慕容晟的征服欲,她何必自討沒趣?
大不了,就當被狗咬了一口。
然而,唐果兒再一次料錯,對她放棄抵抗的動作,慕容晟只是鬆了捏住她下巴的力道,他的脣,卻依舊沒有要離開她的脣的意思。而且,他似乎覺得不夠一般,更是一手扣上她的後腦勺,鋪天蓋地地吻過來。
直至唐果兒一張臉憋得紅豔如胭脂,雙目瀲灩似含着無助的水光,慕容晟才放開了他。
新鮮空氣一下涌來,唐果兒大口大口呼吸着,手撐在身子,氣喘吁吁地瞪嚮慕容晟。
慕容晟毫無愧色,甚至是大義凜然道,“三小姐,難道本王坐實了你所說的調戲二字錯了嗎?”
唐果兒咬牙,恨不得撕碎眼前一臉無害的人,可俗話說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一筆一筆的賬,她可都牢牢地記着!
她隨即扭開頭,閉上眼睛側身往裡躺回牀上,留了個背影給慕容晟。
慕容晟見狀,微抿薄脣,臉上重新浮上溫和的笑意,可他的眼底爬滿了遺憾,似無趣極了。
他還說還想看看這隻小貓炸毛的可愛模樣,沒想到小貓不僅對他狠,對自己也這般狠,寧可讓他輕薄戲弄了去,也不向他低頭。
剛剛明明被他嚇得臉色都變了,也要拼命壓住的真實情緒,給他一個孤傲的背影。
慕容晟向牀上飄去一個目光,搖了搖頭,啞然失笑,放下廊柱處的薄紗,遮掩住他方纔躺過的軟榻,也和衣躺下了。
目光卻透過薄紗,落在唐果兒挺得筆直僵硬的後背上,一片沉寂,讓人捉摸不透。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豎起的戒備被攻破,他的心竟開始受人左右?而且還是被一個只見過寥寥數面的女子所吸引。
他竟無法剋制這樣陌生的感覺,即使明知陷下去的路會坎坷,會佈滿荊棘與兇險,甚至或許萬劫不復,可此刻他卻迷茫得不能分辯利害,這感覺似染了蜜糖的罌粟,讓他欲罷不能。
昏暗的琉璃宮燈散發出的柔和光芒,灑在他白皙的臉上,濃密的睫毛投下陰影,他深邃的眸子藏進陰影后,一時情緒難辨。
片刻之後,慕容晟若有所思收回目光,脣邊漾起淺淺的笑意,愈發如窗外微醺的夜風。
閉上了眼睛,慕容晟毫無睏意,在黑暗之中,屏蔽了外物的左右後,他的意識反而更加清醒,敏銳。
他聽着不遠處的翻動聲,知道唐果兒一樣也沒睡,低聲道,“三小姐,今日這番大戰,你可曾發現什麼古怪的地方沒有?”
唐果兒躺在,一動不動,心思卻轉了千回。
爲了至尊的權利,這些人早已喪失了理智,君臣綱德,骨肉親情都可以成爲他們登峰的墊腳石。
得知左相謀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一場惡戰在所難免。宣武門的大戰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無非是搏命廝殺,血染牆頭,有什麼古怪的?
慕容晟見她不答,側了身子朝着她的方向。眼睛卻仍閉着,神色似凝思一般,繼續道,“今日宣武門外,來了一個不屬於這場爭鬥的高手,他的身手,甚至在本王之上!”
這話旁人聽了或許會覺得他自負,可他從不說假話。
他的幻術到了何種地步,不會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即使當時沒有唐果兒的安危左右他的思緒,他認認真真與那人打一場,也未必會是他的對手!
他在通天閣秘密開設情報閣,站在暗處掌握着整個東陵的大小情報,竟也從未發覺東陵國還有這樣的高手存在!
一個極快的的念頭,在這一瞬間從慕容晟的腦海裡劃過,如同一道閃電,他連影子都來不及捕捉,就已無蹤跡可循。
他隱隱覺得自己漏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忽略了什麼重要的人。
來不及細想,牀上的唐果兒卻豁然轉身,一雙清冷的眸子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似譏似諷道,“若說古怪,我到有一個疑惑想問大皇子,不知大皇子可否爲我解答?”
“你先說說看,若是無關輕重的問題,本王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慕容晟面上已沒有了方纔的驚悸,睫毛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
即使那雙如玉的眸子沒有注視着自己,唐果兒卻仍感覺到了,慕容晟渾身上下自然而然的流溢出溫潤氣質,舒適而愜意。
她的語氣不覺放柔了一分,“今日你與那神秘人爭鬥,看得我眼花繚亂,目不暇接,我只是好奇,你的幻術究竟到了什麼階位?若說你與我是一樣的階位,我決計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