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謹言看她一臉呆滯也不說話,還以爲她疼的無法出聲,連忙翻身下牀繞過來,俯下身就要去抱她,只是他的手剛伸出去卻被喬夏直接擋掉。
“我送你去醫院!”看着喬夏額上的冷汗,陸瑾言不容置疑的說道。
喬夏卻搖搖頭,艱難的擠出聲音:“我沒事,你去把藥拿給我,就在旁邊的桌子,吃了藥就沒事了。”
闌尾炎的時候總是會經常疼痛,吃了止痛藥就會緩和下去,她已經有些習慣了。
陸謹言心疼她一臉蒼白,毫無血色,可對上她的倔強又毫無辦法,只得嘆了口氣,下樓倒來溫水給她服藥。
下樓的時候,他還是不放心,便又央人去把家庭醫生叫過來。
夜色深沉,李醫聲睡得正沉,忽然被接連不斷的電話吵醒,還不及發火,便被電話裡的怒吼聲給嚇得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當李醫生匆忙趕到,上了樓,進了屋,卻被屋裡的冰冷氣氛嚇得渾身一哆嗦,連着那聲問好都發起顫來。
“還不過來!”
陸瑾言一心在喬夏身上,看着她比方纔還要痛苦的模樣,恨不得自己替她受過。
醫生被吼的怔了下,隨即反應過來,趕緊打開醫藥箱跑到牀頭。
經過簡單的診治,李醫生大着膽子開口道:“止痛藥是多久前吃下去的?”
陸謹言回頭看了眼門口的吳媽,而後吳媽趕緊道:“兩個小時前,夫人睡覺前吃的。”
吳媽見陸瑾言看向自己,慌忙低下頭,心臟砰砰直跳。
“已經去過醫院了?”
醫生詫異的回頭看了眼吳媽,然後咳了聲又道:“我看夫人可能闌尾又發作了,是不是回來的時候沒照顧好啊?”
陸瑾言心疼的握住喬夏冰涼的手,“快點想辦法。”
他冷聲吩咐着,眼底略過一抹心慌,只可惜此刻的喬夏已經疼得直深呼吸,哪還注意到這些。
“您先別急,”李醫生轉頭看向牀上的喬夏,擔憂問道:“夫人我給你檢查一下,您看看要是哪疼,您告訴我。”
說完李醫生便撫上喬夏的小腹,盯着身後熾熱的視線,渾身冒着冷汗。
喬夏艱難的點了點頭,一雙美眸此刻只剩下片刻的脆弱。
醫生的手動了幾下,她忽然“啊”的喊了一聲,而後緊捂着小腹蜷縮成一團。
她的痛苦難耐然陸瑾言當場變了臉色,他緊張的看在一旁,面對醫生的語氣多了幾分平日難見的慌亂。
“要不要送醫院?疼了大半個小時了都還是這樣,給她吃了止痛藥也沒見什麼效果,這樣疼下去會不會出事?”
關心則亂,陸瑾言只要看着喬夏的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心都要碎了。
若是白天他能早些察覺到這些問題,或許喬夏現在就不會這麼痛苦。
都是他的錯,怪他關心不夠!
“去醫院也不外乎是打針,我這邊先給她扎一針,先消炎了再說,如果明天早上還是痛得厲害,那就只能送醫院了,到時候很可能得動手術。”
醫生皺着眉解釋完,將醫藥箱放到牀上,一樣樣的取出針頭、藥水等用品。
針頭吸飽了藥水,助推器向上推了兩推,洋洋灑灑的擠出一股清澈的水柱。
很快,藥水在針頭的注射下侵入皮膚,喬夏蜷縮着的身體開始放鬆下來。
手背上打着吊瓶,喬夏被安置在牀頭的位置,靜靜的躺着,呼吸淺淺。
“今晚你留下,在樓下等着。”
陸謹言看着喬夏有所好轉的樣子,略一沉吟,對一旁正在收拾醫藥箱的李醫生道。
不多時,眼見着家庭醫生就要走出房間,陸瑾言忽的轉過頭,壓低嗓音將人叫住。
“有什麼辦法可以緩解疼痛?除了打針和藥物之外的。”
男人聲音低沉,在這深夜中顯得很是磁性。
醫生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道:“可以拿毛巾熱敷,或者是用暖水袋,在痛處敷一敷,能有效緩和疼痛。”
等醫生離開,陸謹言便讓吳媽把熱水打來放到牀頭,自己則是挽起了袖口,將人驅走,自己上陣。
溼熱的毛巾溫軟的落在小腹,喬夏清楚的感覺到身體的痛感漸漸發散,一直疲憊的身體好似得到了緩解。
因爲疼痛,她的意識浮浮沉沉,待她漸漸清醒,驀地發現小腹微涼,有人在掀自己的衣服。
她幾乎下意識的反手按住那隻作亂的手,迷茫的雙眸猛地清明起來。
“你要幹什麼?”
喬夏的聲音還嘶啞的厲害,她努力睜大了眼睛,一臉戒備的看向牀邊的人。
陸謹言的動作因她的清醒一頓,啼笑皆非,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精明的,平日裡又不見她精明些,老讓人欺負了去。
他拿開她的手,把熱毛巾攤開敷在腹部,然後才說:“困了嗎?睡吧,我就在這陪着你,不會走的。”
喬夏愣住,他怎麼了?
莫名其妙溫柔起來,難道說他變性子了嗎?
明明白天還對着自己大吼大叫,責罵她無理取鬧,現在倒是突然體貼了。
換做往日,喬夏一定會感動,可經過這一遭,她也算領悟透徹了。
他的好,就像一把雙面刃,利鈍不一,一面帶給她溫柔和愛戀,一面卻狠狠的刺傷她的心口。
痛苦大於甜蜜,於是她開始害怕了。
怕自己會落得更加悽慘的地步,若是如此,到時候她便再也無法收回千瘡百孔的心。
她慢慢閉上了眼睛,逼自己不再去看他那帶着柔情和愛意的眼睛,不能沉淪,不能深陷。
“喬夏,別再執迷不悟了!”
她在心底狠狠告誡自己,既然已經決定要離開,就不要再留戀着一切了。
他不愛你!
明明是自己早已清楚地答案,可就連自己對自己說,依舊疼得她渾身發顫。
爲了照顧好喬夏,陸謹言一整夜都沒閤眼,一守在她身邊,不定時的換上溫熱的毛巾。
直到天色已經泛起魚肚白,喬夏的臉上顯出一分紅潤,他才放鬆緊繃的神經,身子一倒,困頓得睡了過去。
看着喬夏蒼白的臉色,陸謹言心疼的無以復加。
第二天喬夏醒來的時候,天空早已大亮,她揉揉惺忪的睡眼,側過頭,剛好看見陸瑾言平靜的側顏,睡得安好。
他這是一夜未睡守在這裡麼?
“醒了,還好嗎,要不要去醫院?”假寐的陸瑾言感覺到牀上的顫動,睜了眼,看着喬夏,微微笑着。
喬夏剛醒還有些不在狀態,愣是沒想出要用什麼來回答他。
陸謹言看她傻呆呆的樣子,心想完了,人都病傻了。
他直接站起來掀開被子,伸手把人從被窩裡抱出來就要往外走。
喬夏被他的突然嚇了一跳,連忙摟住他的脖子支撐自己別摔下去,然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想幹嗎?”
陸謹言腳步緩慢,頗有力度的走到門口,騰了一隻手開了門,抱着她邊走邊說:“送你去醫院。”
“那個……不用去醫院了,我沒事了!”
喬夏連忙阻止他,都已經不疼了還去什麼醫院,難不成還要在那邊浪費錢麼?
“還是去醫院吧,讓醫生看看是不是要動手術把闌尾摘掉,這樣時常疼也不是辦法。更何況,這樣我才放心。”
他的語氣帶着很深的關心,若是平時喬夏肯定答應了,可現在動手術?
沒門?!
從前犯病的時候醫生就建議過動手術,可她怕疼也怕死,堅持不要動手術,讓她動手術,簡直是要了她的命啊!
“不用了,我真的沒事了,不痛了,你放我下來吧,我能自己走路的。”
喬夏使勁搖着頭,堅決的拒絕着他的提議,見男人無動於衷,慌忙掙扎起來。
陸謹言看了她一眼,故意鬆了鬆手,隨即便聽到懷裡的人的尖叫聲。
“陸謹言,你想摔死我啊!”
喬夏恢復了力氣,開始大喊大叫了,男人見她都能吼人了,是真沒事了,這才轉了腳下的方向,抱她到餐桌,然後體貼的見她安置到椅子上坐好。
吳媽適時的從廚房走出來,手上端着已經備好的托盤。
早餐熬的是糯口的小米粥,配了幾碟清爽的小菜,雖然很簡單,卻也清香十足,吊人胃口。
喬夏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肚子咕嚕嚕的叫了幾聲,燥得她紅了臉。
陸謹言體貼的盛了一碗熱粥放在她面前,說:“喝點粥吧,暖暖身子。”
一入冬家裡都是開着暖氣的,就算喬夏只穿了一件睡衣也不會覺得冷。
肚子還在唱着空城計,喬夏瞥了眼粥,卻是搖了搖頭
陸謹言見狀,以爲她在鬧情緒,眉頭微皺:“怎麼了,不想吃?還是嫌太清淡?”
喬夏依舊搖搖頭。
“肚子還疼?”
她看了眼陸瑾言,搖頭更厲害了。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陸謹言也不明白了,她這到底又怎麼了?還是說怨念着昨天的事?
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來報復啊!
喬夏見陸瑾言的眼神變得可怕,抿了抿脣,終於纔開口:“我還沒刷牙……”
拜託,誰沒刷牙就吃東西啊,想想都覺得有些噁心了……
陸謹言這才恍然大悟,方纔只想着讓她起來吃些東西補充體力,倒是忘了洗漱的事情了。
他微微輕咳兩聲,道:“那個,你先上去洗漱吧,等你下來粥剛好溫吞了,正好喝。”
他說完便偏開頭不看她。
喬夏聞言快速的跑上樓刷牙洗臉,鏡子裡的女人有着病後的倦容,她摸了摸有些乾燥的臉臉頰,拍了點水,又整理了好幾次頭髮,確定看上去不再那麼憔悴,這才下樓。
等她下樓的時候,陸瑾言安靜的坐在餐桌,面前的筷子未動分毫,顯然在等着她一起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