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城是小地方,毛雨寧曾經吃過的餐廳,肯定是不能去了,她又不可能捂着口罩吃飯,要是吃着飯被認出來,她還要帶着席嚴跑。
最後還是席嚴下車去買餐,打包提回家吃。
詹玉溪剛剛提醒過她,家裡有幾個旁枝的親戚來串門做客。
毛雨寧只好帶着席嚴去了武館。
毛家的武館是下山虎的中式別院,典型的平陽老式庭院,紅膝的兩扇木門栓了一把鎖。
毛雨寧今天出門是帶了鑰匙串出來的,鑰匙串上就有武館大門的鑰匙。
毛雨寧拿出鑰匙開鎖,推開木門。
她把屋裡的燈開了,才讓席嚴進去,把門關上後,帶着他往後院走去,一邊和他簡單的介紹整個武館的佈置。
整個武館很大,很空曠,靠着牆壁的地方,豎着整排的木棍,路過前院還能看到練功的木樁。
席嚴跟着毛雨寧來到後院,一個四四方方的天空出現在眼前。
庭院四處都是竹椅子,中間擺了一張小桌子,上面還有一套簡易茶具,可見時常有人坐在這裡喝茶聊天。
毛雨寧讓他把手裡的餐盒,放在一張紅色的四方桌上,她提了兩條長板凳過來,一人一條,一人坐一邊。
整個後院都很安靜,偶爾還能聽到蟲鳴聲。
毛雨寧吃得不多,不過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席嚴詢問道:“明天還要去一趟嗎?”
毛雨寧搖了搖頭,今天的筆記做得差不多了。
席嚴又問道:“那接下來做什麼?”
毛雨寧打開筆記看了看,才道:“我想嘗試一個人在夜晚練功的感覺。”
角色裡這個女孩,在漆黑的夜晚,獨自一個人練功了整整兩年。
席嚴點頭:“好,明天晚上,我陪你一起。”
“……席大哥,是獨自練功。”毛雨寧咬重點提醒道。
席嚴:“我又不陪你練。”
毛雨寧:“……”
今天席嚴陪她在盤龍閣耗了一天,沒有一絲不耐煩,毛雨寧想起另一件事,沒有再拒絕。
吃完晚飯,毛雨寧拉了兩把竹椅,放在庭院中間。
“來,試試沐浴月光的感覺。”毛雨寧拍了拍椅子,示意席嚴坐下。
席嚴坐下後,身子下意識往後仰,看着頭頂四角的天空,沐浴月光,沐浴天地間,令他整個人放鬆的閉上眼睛。
半響,他扭頭看向另一張椅子躺着的毛雨寧。
毛雨寧躺在竹椅上,脫了鞋子,捲縮着雙腿,已經閉上了雙眼。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在他面前,她幾乎毫不設防。
爲了符合人設,毛雨寧食量一天天遞減的減重,每天晚上都會去武館練功,一練就是幾個鍾。
席嚴說陪她,真的只是陪她,從不曾出聲打擾過。
她關燈練功,他就坐在庭院,始終沉默不語。
毛雨寧累到癱下,他也沒有上前的意思,直到結束,他纔會來到她身旁,送她回家。
這種無聲的守護,讓她想到了角色中的橋段,那個讓女孩人到中年,依舊念念不忘的十六歲少年。
她曾經羨慕女孩,比她幸運,遇到過那個溫暖一生的人。
她現在算不算也遇到了?
會不會在他離開後,她會和女孩一樣,後知後覺,感念一生?
或許多年後,孤獨一人,會感到遺憾吧。
只是現在,她給不了他要的感情,不該自私的吊着他。
“席嚴……”毛雨寧看着前面的身影,忽然出聲喊了他的名字。
這是她頭回喊他的名字,以往都是席大哥。
席嚴手裡還拎着她的保溫壺,聽到聲音,腳步停頓,回頭看向她。
“如果今天,我告訴你那個答案,不是你想要的,你……會怎麼做?”毛雨寧開口問道。
她的表情很平靜,眼底清明的似頭頂那一彎冰月。
毛雨寧見他不出聲,忍不住又問道:“你會轉身離開嗎?”
席嚴:“如果你不喜歡我,你會讓我離開。”
而不是他會不會離開。
毛雨寧:“那我讓你放棄,離開呢?你會這麼做嗎?”
席嚴點頭:“會。”
毛雨寧心情很複雜,她這個年齡,事業正是上升期,根本無法兼顧感情。
席嚴和她表明了心跡,內心肯定希望感情有着落。
她既然無法給他感情上的迴應,又怎麼能拖着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付出,他的陪伴。
這對他太不公平。
毛雨寧:“我……目前還不想談戀愛,我知道你很好,只是愛是相互的,是共同奔赴,我不能這麼自私。”
毛雨寧知道,他的付出,他的陪伴,是沒有一絲目的的,可能喜歡一個人,陪着她去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願,甘之如飴的。
可時間長了呢?
總是妥協,付出的那個人,情感需求得不到滿足,會比誰都要痛苦。
席嚴這麼優秀的人,他的驕傲,不該栽在她身上。
毛雨寧說這些話,不是臨時起意。
那天晚上,席嚴表明心跡時,她思考的問題,就不是要不要給他機會,談一場戀愛,這是很多現實男女會做的事。
她一直在考慮的問題,都是怎麼拒絕,才能不傷他的顏面,又能讓他決然放棄,轉身離去。
至於今後還是朋友這種話,她絕口不會提。
竟然拒絕了他,就不要再給他希望。
這個世界人來人往,感情分分合合,席嚴只是對她有好感,時間不長,陷得不深,今後會遇到比她更適合的人。
這是最好的結果。
毛雨寧堅決,嚴肅,冷靜的目光,堅定不移的看着他,希望他能給這件事落下一個句號。
席嚴最終還是點頭,給了迴應:“好。”
他和以往每個夜晚一樣,送她到家門口,把手裡的保溫壺遞給她,目送她進門才離開。
毛雨寧把門樓的鐵門拴上,靠着鐵門怔怔出神。
她想到夢境裡,她拒絕那些相親男,他們翻臉無情,恨不得撕了她的模樣。
她知道席嚴不是這種人,卻也沒想到,他一句糾纏都沒有,如此平靜,似乎早有預料,她會這麼做。
他內心一直很清楚,她沒有動心,卻還是照着心跡,做了這麼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