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不要動手殺了她?
主子好像沒有想殺她的意思,算了,還是靜觀奇變吧。
“在歲月中跋涉,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看淡心境纔會秀麗,看開心情纔會明媚。累時歇一歇,隨清風漫舞,煩時靜一靜,與花草凝眸。”不等白衣男子回話,楊楚若張開雙手,閉上眼睛,享受着月光下的平靜安詳,清爽的影子,幾乎與月光融爲一體。
男子嘴角上揚,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凝視着她放鬆的心情,寥寥數語,卻是將她平靜的心,打回原地,“是嗎?你真的看開了嗎?”只怕她心中的憂鬱比他還要深上幾許吧。
楊楚若一怔,放下張開的雙臂,無聲的沉默。餘光撇去,卻見旁邊的桌子上擺了一盤棋局,一盤下到一半的真龍棋局。
楊楚若的心,瞬間被棋局所吸引,隨意望去,便能感覺得到,錯綜複雜的棋局之間,似一場生死廝殺的戰場,每一子都代表着瞬息萬變的戰局,她彷彿,在棋局之上,還能聽到千軍萬馬的轟鳴廝殺聲。
只不過,白子與黑子,如今早已陷入僵局,無論誰,都進退不得。
“姑娘對這盤棋感興趣?”白衣男子見她把思緒都放在棋盤上,卻是溫雅一笑,淡淡道,“依姑娘看,這盤棋可有破解之處?又或者,是白子贏,還是黑子贏?”
“這盤棋看似旗鼓相當,進退不得,誰也無法奈何得了誰,其實不然。”
“哦……”白衣男子拉長聲音,似乎沒想到,眼前的女子口氣這麼大,居然能說出這一番話來。
躲在暗處的水凌,更是驚得差點掉出眼珠子。
怎麼?難道這盤棋還能破不成?這盤棋,主子可是下了整整三年呢?到如今,也沒能分出勝負來,她難道還能把這盤棋給下完不成?
連主子都無法下子,天底下,沒有任何人能夠下得了了。這個女子莫非是口出狂言?可看她的樣子,也不像啊。
“砰。”楊楚若中食指輕捏,捏起一個黑子,啪的一下,落下一子。
白衣男子邪傲的臉色微微一變,而水靈則是面色大變。
一子,僅僅一子,便扭轉了戰局,黑子將白子殺得潰不成軍……這招下得好生厲害。
“置之死地而後生……”白衣男子望着瞬間明朗的棋子,不由輕呼出聲,嘴角微勾,手上的玉笛一橫,咔嚓的一下,束在男子的腰帶之上,嘴角輕勾,似也不吝誇獎,“山窮水盡疑無路,柳岸花明又一村,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後生,姑娘的膽識着實過人。這一招看似輕鬆,實則牽一髮而動全身,稍有不慎,便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戰場瞬間萬變,非生即死,這是永恆不變的規率,若是顧忌太多,又何來勝利。”楊楚若似在講這盤棋子,又似在說着自己,只是臉色有些恍然。
“姑娘,可有興致把這盤棋下完?”白衣男子難得好心情的開口相邀。驚得躲在暗處,還在驚懼楊楚若的那置之死地一子的侍衛水凌差點咬到舌頭,直以爲今晚的主子很不正常。
楊楚若擡頭看了看天色,已然快到二更了。想必,玉秀也回去了吧。
這個男子到底是誰?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是宮裡的侍衛?還是哪個親王貴胄?深更半夜,能夠獨自一人在皇宮之中,想必身份不簡單吧?
撇到棋盤,楊楚若確實動心,難得碰到一盤好棋,她也想看看,白子是如何反敗爲勝的。
輕輕點了點頭,雙手搭在腰前,福了一禮,“如此,小女子便逾越了。”白衣輕拂,端莊有禮的落坐下去。看着身邊的黑子,態度已然不言而喻,她是要執黑子。
白衣男子墨發飛舞間,已然大方的落下,執起一枚白子,閉上眼睛,腦上掃過千軍萬馬,殺意騰騰的棋局戰場,忽然,墨眸一睜,一抹光華陡然綻放,啪的一聲,白子已然落下。
楊楚若身子驀地坐直,不可置信的看着瞬息萬變的棋局。
白子早已處於必死結局了,根本無力迴天,可他這顆棋子……這顆棋子殺氣騰騰,霸氣凜然,明知死路一條,仍然衝殺前進,將黑子擊成一盤散沙,再次奪回爭戰的主動權。
楊楚若不由陣陣心驚。
她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而他,卻是勇往直前,不懼犧牲,攜着睥睨天下的霸氣,衝殺而來,哪怕粉身碎骨,依舊萬夫莫擋。
好霸氣的手段。
楊楚若清幽的眼裡,閃過一抹沉重,如今的她,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彷彿被孤立的光桿將軍,四面八方,皆包圍着一重又一重的敵軍,根本無法可施。
楊楚若不由沉默了,仔細尋找着突破口。
白衣男子卻也不着急,任她尋思,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這個女人是誰?宮裡沒有人不知道梅雪宮是禁忌之地,來者必死。
她又爲什麼會來這裡?遭人陷害?又或者欲擒故縱?
只怕,是前者居多吧?
望着再一次僵持的棋局,白衣男子忽然期待,她究竟會怎麼破開這場必敗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