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縫合的很快,花吟出來的時候沒看到南宮瑾,拉住人問了才知道瑾大人早就走了,花吟“哦”了聲,暗惱方纔忙亂竟忘了給他看診,正出神間,胳膊突然被人推了下,就見朱小姐一臉害羞帶怯的站在她面前。
花吟張口就道:“朱小姐,你還沒走?”
朱小姐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花吟應了聲,剛走了兩步,樑飛若也不知從哪躥出來的,整個人硬隔在倆人中間,一把拉住花吟的袖子就走,看也不看朱小姐,且邊走邊說,“三郎,飯好了,快來吃飯。呀!你的額頭怎麼回事啊?還真是撞牆啦!好可憐,我給你煮個雞蛋敷一敷吧……”
到了後院的小廚房,樑飛若也不讓其他人動手,三兩下就將飯菜都擺到了花吟面前的小桌子上,又去給花吟打水洗手洗臉,殷勤的跟個小丫鬟似的,後廚人多,自然有人說玩笑話,樑飛若心裡雖然感到不好意思,但一見表姐往這邊走來,馬上就換上了一副理所當然的神色,倒是花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來。暗思量,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在不傷害樑飛若的情況下打消她對自己的念頭。
飯菜吃了一半,就見前院突然熱鬧了起來,花吟探頭看去,就見幾個人擡着一張大牀進了後院,領頭一人正是烏丸猛。
樑飛若當時正站在花吟身側,一眼瞄到烏丸猛,嗖的一聲,溜得比兔子還快,轉眼就沒了蹤影。
烏丸猛習武之人,眼神銳利不似常人,一眼瞅到,也沒什麼反應,只面上不大高興的說了句,“夫人聽說你天天晚上睡木板,怕你着涼,特意命我送了張牀給你。”言畢轉身就待走,想了想又回過頭,道:“你要是再敢將牀讓出去自己睡木板,害得我還得給你送牀,你就死定了!”
花吟唬了一跳,轉眼間,烏丸猛已然轉身走了,花吟暗歎了句,真是風一般的男子啊。那幾個搬牀的家丁則上前詢問牀應該往哪裡放,等等諸語。
卻說烏丸猛出了門後,也沒急着上馬,拉着繮繩一路往回走,正思量着:主子也是奇怪,明明是他自己要送牀給花三郎還非得要他說是夫人送的,這就算了,又說若是三郎不睡,就叫他一直送到他有地方睡爲止。
烏丸猛不的不承認,他真的有些嫉妒了,明明他纔是主子的心腹護衛啊,怎麼就被個纔到主子身邊沒一年的傢伙給比了去,真真是太氣人了!
“等等,你站住!”乍然一聲脆喊。
烏丸猛回頭,就見一少女提着裙子,哼哧哼哧的朝自己跑來。
烏丸猛眼神銳利,微一凝神就看清是誰了,心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自在,擡頭望天。
樑飛若到了他面前,也顧不得什麼儀態了,雙手叉腰,指着他的臉就怒氣衝衝的罵起來,“不要臉!下流痞子!無恥!”
烏丸猛被罵的滿臉黑線,握着烏金寶劍的手青筋暴突。
好在樑飛若及時住了口,又兇巴巴的說道:“我警告你,那天晚上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若是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就……我就……”
“你怎樣?”
樑飛若鼓着腮幫子,右手往腰側一摸,抽出一把護身的短柄匕首,顫着手,刀刃直指烏丸猛,眼睛更是瞪得跟銅鈴一般,其意不言自明。
可烏丸猛如山一般的氣勢,樑飛若在他面前,就跟個小雞仔似的,他略一低頭,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先是一愣,繼而嗤笑出聲,滿臉不屑。
樑飛若心頭恨的不行,一咬牙,掉轉刀刃直接朝自己的胸口刺來。烏丸猛眉頭一皺,手快如電,一把鉗住她握着匕首的右手手腕,只輕輕一捏,樑飛若吃痛,已然鬆了匕首。烏丸猛在匕首落地的瞬間擡腿,腳尖一勾,匕首便穩穩當當的落入他的手中。他看也看不看,兩指一夾,那匕首便斷成兩截,沒入草叢中。
樑飛若看的是呆若木雞,僵立當場。
烏丸猛冷嗤一聲,“你們女子真是愚蠢之極,難道清白真的大過性命?”
樑飛若有些被嚇到,按照她娘平時教她的話複述道:“爲自己喜歡的男子守住清白,這是身爲好女孩的本分。”
這一句話直刺心窩,戳到烏丸猛心底深處最不可觸摸的痛,他猛的一震,臉色陡然變得可怕,“本分?什麼是本分?若是你真的喜歡那男子就更應該珍惜自己的性命好好活下去!你怎麼知道他會因爲你不是清白之身就嫌棄你?死了,便什麼都沒有了,只剩下一具終將腐朽的屍體,你們這些愚蠢的女人就拿一具屍體來報償那些癡情男子對你們的一往情深?!”他一時失口,急忙剎住,同時惡狠狠的瞪了樑飛若一眼,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咒罵道:“死了也好!像你們這樣的蠢人死了一了百了!省的有人牽腸掛肚,日夜難安!”
樑飛若先是被嚇住了,後來聽烏丸猛說什麼“死了一了百了”,就有些脾氣上來了,回瞪了過去,跳着腳罵道:“你有毛病啊!我什麼時候說我要自殺了!我就是準備威脅你一下而已,你不吃這一套就算了嘛,幹嘛還弄斷我的傳家寶啊?這可是我爺爺留給我護身用的!你有毛病啊?我是發瘋了纔會爲了這點破事尋死覓活!又不是破了相有什麼大不了的!況且三郎已經說過了,他不在乎這些,他都不在乎了,我還在乎幹嘛?我就是要告訴你,你不要在三郎面前說漏了嘴,要不然我不好過,你也休想過的好!”樑飛若色厲內荏,胡亂的放着狠話。不管怎麼樣,先言語上滅了他人氣勢,長長自己的威風再說。
“三郎?花三郎?”
“是呀!怎麼樣?我們家三郎一表人才,又心底寬厚,妙手回春,對女孩子還溫柔體貼。哼,你雖然長這麼大個,可是沒用,你連他一根小小小小小小指頭都比不過,凡是和他說得上話的女孩子就沒有哪個不喜歡他的,單憑這點就是你這個傻大個嫉妒不來的!”她這般說着,突的跺腳一嘆,“表姐……”眼睛直了直,掉頭就往回跑。
跑了三步又止住,轉頭看烏丸猛,“我說的話你可記住了,你要是不守信用,我就要我們家三郎配一副藥毒死你!”
烏丸猛看着樑飛若的身影漸行漸遠,心裡卻又想到了他處,暗道:花三郎這個招蜂引蝶的,鈴花絕對不能嫁他!
話說樑飛若跑到義診的大堂後,果見表姐正熱絡的同三郎說話,也不知倆人說了什麼,只見三郎怔怔的呆住了,表姐則面上敷了胭脂一般,紅豔豔的。
樑飛若火氣上涌,卻又不好發作,恰看到一老婦人“哎呦呦”蹣跚着走了進來,忙上前扶住她,又直着嗓門朝花吟喊,“三郎!沒看見張大夫李大夫都忙瘋了嗎?你還有工夫敘閒話?快過來給老人家看病!”
朱小姐朝表妹看了眼,心知表妹這火是朝自己發的,但是大堂內人多,她又不好解釋,只低了頭幫忙抓藥。花吟應了聲,心裡則沒想太多,因爲她方纔被朱小姐一番言語打擊的太厲害了。
因爲朱小姐說:南宮大人是個非常溫柔的人,溫柔的人,的人,人。
花吟給老婦人看診的同時,心裡還在回味朱小姐方纔的一番言語,以及她的一連串動作神情,心思一轉,突然想到一個極不可能,又極有可能的事,朱小姐這是看上南宮瑾了?!
方纔她只一門心思的忙活,耳裡就聽朱小姐在她耳邊聒噪來聒噪去,當時她也沒在意,現在細細回想來,朱小姐當時喋喋不休的可不都是南宮大人長南宮大人短,又叨叨叨南宮大人救下她時那天人一般的俊逸瀟灑。
自古美女愛英雄,朱小姐看上南宮瑾可不就如當年她相上鳳君默一般……
哎呀!全亂了!全亂了!
樑飛若愛上了她,朱小姐又愛上了南宮瑾,鳳君默和孫三小姐完全沒看對眼,而孫三小姐又和三郎成了好姐妹……
還有誰?
快出來告訴她,她經得住打擊!
花吟想着心事,心事忡忡的偷瞄了朱小姐好幾回。她自己不覺得,樑飛若卻看的分明,直醋的心口直往上翻酸水,但一邊是自己喜歡的男子,一邊又是自己往昔敬重的表姐,樑飛若苦悶不已,只悶悶的繃着臉走開,躲到後院偷偷抹了一回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