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你,連命都不要了!”趙赫望着小麥,眼睛裡面有珍惜有疼痛,有劫後餘生以後的灰燼。
“你好就好。”她咬噬了一下自己的菱脣,的嘴脣因爲剛剛的驚嚇已經沒有了顏色。
趙赫想,自己何故這樣子自私呢,在這樣想的時候,他越發惴惴不安起來。小麥誠然是真正愛慕自己的那個,但是自己呢,可以將愛情的二分之一給小麥嗎?可以嗎?亦或者說,愛情本就是鐵板一塊,是沒有辦法分開給別人的。
“回去?”終於,他望着那雙美麗的亮晶晶的眼睛。
“我不。”小麥拍一拍自己衣服上的塵土,堅決表示自己的立場。不回去就是不回去,趙赫見過固執的女人,但是如同小麥一樣固執的,是趙赫從來就沒有見過的。
這性格中的種種無不讓趙赫覺得,他與樑煙雲是那樣的像,那樣的像。其實,本身就是兩個一模一樣性情的人。
“但是我必須要送你回去,在這裡處處都是危險,處處都是不可測。”這還沒有到行營,已經遭遇到了大自然的迫害,更不要說到了苦寒之地。
北方就是這樣,十里風沙,連接阡陌。之所以人們會揭竿而起,從很大程度上分析,是因爲四個字,民不聊生。當人連自己的生活都沒有辦法維持在一個的水準以後,這人難免不人急造反。
其實,造反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也是另外一種生存方式,不過這些人浩浩蕩蕩,你我爭逐,大肆的破壞集體,宣揚什麼替天行道之類的愚頑思想,讓很多人都覺得跟着朝廷的政策走,就是冥頑不靈。
他們只有在一起,纔可以真正的棄暗投明。
“我不回去。”小麥一個人自顧自往前走,反正好不容易過來的,只要可以與趙赫在一起,已經是她的小幸運。
她實在是沒有必要說離開就離開,她朝着前面的位置就那樣走過去,趙赫跟在了小麥的身後。
“那麼,保護好自己,如何?”趙赫看着她的背影,她後背一僵,已經回眸,深情款款的雙眼中已經有泫然欲泣的淚水,好似一枚一枚的珍珠一樣,就那樣,在猝不及防中,已經滾落下來。
“趙赫,我不管,我要和你在一起,我不管。”
“嗯。”趙赫伸手,這是第一次,他想要抱一抱這個女子。也是第一次,他終於看到了對方對自己的付出,以前是什麼都沒有的。
現在他們好像已經徹徹底底的理解了對方。
到了行營,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這一天,同樣是有雷陣雨。這就是北方八九月的天氣,雷陣雨與驚雷從天青色的雲幕中攢動,金蛇狂舞,看起來景色美麗的讓人不可思議。
搖曳生姿的行道樹在道路兩邊,好像不受力量的控制一樣,將的手掌舞動,聲嘶力竭中,帶着一種很怪異的感覺。
“到了。”趙赫指了指前面的行營。
行營裡面有人過來迎接,雖然不認識趙赫,不過這些人認識聖旨,接旨完畢以後,趙赫已經與小麥大搖大擺的了會客廳。
三餐一宿是那樣的簡單,這種簡單已經可以看出來,這邊的生活是粗糙的。每個人面有菜色,就這樣的情況看,這樣的軍隊不要說戰鬥,就是疾風驟雨大概都不能抵擋。
“武侯呢?”趙赫問一句,將旁邊的冊頁閉合住了,這裡的管理稀鬆,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包括這裡的人,看起來也是有氣無力。
現在,官兵與民衆形成了一種絕對而又純粹的井水不犯河水的模式。面對官兵,民衆是覺得可有可無,而面對悍匪,他們這些官兵也是真正的可有可無。
不是不去剿匪,也不是不盡心竭力,而是土匪簡直可以與官兵打持久戰。這些人神出鬼沒,不是他們這些官兵可以真正解決的問題。
沒有過很久,一個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官兵已經到了,這就是行營中叫做武侯的長官,這個人相當於帝京的將軍。
看到武侯姍姍來遲,趙赫不免氣衝斗牛,這一路上他已經看到很多擄掠,要是沒有看到就罷了,但是偏偏自己就看到了,並且看了一個一清二楚。
“大膽武侯,你可有罪?”這武侯還是知道的,趙赫是皇上的孩子,雖然目前趙赫的身份還是“武狀元”。不過趙赫的權利範疇早已經遠遠的超過了武狀元,趙赫的能力也不是武狀元可以去比擬的。
“微臣,有罪。”武侯立即就跪在了地上,兩手的袍袖已經打開,好像兩個半圓形的扇面一樣,擋在了自己的眼前。
就那樣擋住了自己的視線,這裡本就是不毛之地,並沒有很多人過來的,這一次,顯然趙赫是來者不善的。
因爲從剛剛見面的不愉快已經可以看出來了,他只能忍氣吞聲,現在終於到了委曲求全的時候。
其實,連武侯自己都覺得沒有顏面愧對朝廷,這裡的一切一切自己都沒有管理好,完全沒有管理好。
現在,終於輪到朝廷制裁自己的時候了,他的烏紗帽是終於要不翼而飛了,這是輕的。重一點的,很有可能連自己的大好頭顱也是會跟着灰飛煙滅,現在,他更多的不是懼怕,而是對未知領域的猜測。
人的恐懼來源於未知,不是嗎?
“你可知罪?”
趙赫沒有一來就給他們下馬威的意思,也絕對沒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意思,只是實事求是的,四平八穩的準備將這些問題全部都擺出來,更正出來,讓人明白一下這個道理。
“微臣……”這人並不敢舉眸,看着自己的衣襟,然後慢吞吞的,用一種幾不可見的聲音,惶恐而又謙卑的說道:“知罪。”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知道這個道理嗎?”剛剛看到趙赫審訊的樣子,小麥都給這個武侯捏了一把冷汗,看到地上瑟瑟發抖跪着的很多人,她心頭惴惴不寧,要是等會兒趙赫發落將他們殺了,這如何是好?
“微臣知道。”
“既然是知道,今次就免除了你去朝廷負荊請罪奔波之苦,我這一次過來,是帶着朝廷的使命感,你知道的,這裡的情況,我暫時不清楚,你現在就一五一十的告訴我,不要看我單槍匹馬,其實軍隊很快就會過來的。”
“是。”武侯看着這個年輕的皇子,知道趙赫的魄力,也知道趙赫做事情的原則與很多風言風語,畢竟趙赫已經名聲在外,看到趙赫來了,好像原本就空無一物的花園中忽而之間就多出來一盞常春藤一樣。
這讓原本就已經對治療時弊的心灰意冷的武侯,最後生出來一片欣欣向榮的憧憬。
看着趙赫,武侯羞愧的將自己上任以來每一年發生的事情就那麼一五一十的說了,間或趙赫也問那麼一兩句,等到事情全部已經彙報完畢以後,月上中天。
趙赫又是感嘆又是傷懷,這裡的情況原本比自己想象中的要苦的多,這裡民衆的生活,比賽嗎都痛苦。
這裡……就在自己的腳下,這裡的一切一切……
“好了,早點兒休息,明日帶着我出去走一走。”趙赫經一切都已經聽完了,並且悉心的將一切都已經問過了,這才揮揮疲倦的手,讓這人去了,武侯去了。
“這些是我剛剛記錄的東西,這些是悍匪頭目的名字,根據剛剛的描述,我將他們的性格也是分門別類了一下,還有這個……”小麥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將悍匪的名字記錄在案。
神奇的是,剛剛並沒有看到他們有什麼動作,但是小麥已經將一切應該掌控的訊息都已經掌控了,就那樣寫好了,寫在了旁邊的一張紙上。
這張紙就那樣慢吞吞的送過來,給了眼前的男子。
趙赫不免發現到了她的細心,他沒有想到,小麥在不正經起來簡直無人能敵,在一本正經的時候,居然也是這樣聰明賢惠。
看着那張紙,他皺着的眉頭逐漸的舒展了一下,“草上飛,這是第一個頭目,要是將這個頭目給……”趙赫做了一個下手的動作,已經笑了。
“這人心高氣傲,以前朝廷不是沒有招安過,不過草上飛堅決不從,明天,你去看草上飛?”這是遠遠近近讓人聞風喪膽的一個人,草上飛。
草上飛原本很是厲害,經過這些年胡作非爲與朝廷亂來以後,更加是臭不可當,有了草上飛,民衆只要是想要造反,一個一個跟在草上飛的身後就好。
現如今草上飛已經糾結起來很多很多的人,這些多數其實都是普羅大衆,這些人並沒有任何的分辨力,而且壓迫中的民衆往往是那種可塑性比較強的。
趙赫點了點頭,他是朝廷派過來處理問題的,並且是要與墨琛比較一下高下的,現如今,不是他畏縮的時候,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退縮,唯獨自己不能。
不能就是不能,她的目光望着前面的位置,點了點頭黑夜中,那雙眼睛看起來熠熠生輝,給人一種沒有辦法形容的感覺。
小麥覺得,這一趟是必須要去走的,於是點點頭,出去收拾東西去了。
“草上飛很厲害。”從剛剛武侯的口中已經可以聽出來,但是趙赫還是義無反顧要去,她一邊幫助趙赫打包行李,一邊自言自語一般的說。
“我們要是果真去了,是很危險的。”一面說,一面望着眼前的人。
“嗯,我知道。”趙赫點頭,看着眼前手忙腳亂的小麥,在這麼一剎那,在兩個人目光就那麼交匯的瞬間,趙赫鄭重其事的用大男子主義的口吻命令一句,“所以我知道前行的道路是非常的危險,那麼……”
“別想我不跟着你,那不可能,我跟着你的影子走,你去天涯海角我就去天涯海角。”
“我……”趙赫嘆口氣,“要是去送死呢?”
“死也是要看與誰在一起,只要是與你在一起,死並沒有什麼可怕的,不是嗎?”一邊說,一邊看着趙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