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裡熱鬧鼎沸,青天白日也是絡繹不絕的福悅賭坊,此下死氣一片。
一個時辰前。
五公主帶着護衛進來,在這裡玩牌,然後不知爲何的與出現在大堂的聶醉兒起了口角。
二人沒幾下就打到了後堂。
然後,只聽到五公主一聲慘叫,衆人追到後堂時,五公主渾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而聶醉兒手裡正拿着染了血的劍。
衆目睽睽,勿康置疑。
是個人都會以爲是聶醉兒殺人了,殺的還是堂堂五公主。
然後,報官的報官,叫大夫的叫大夫,當然,五公主的護衛立馬帶走了五公主。
最後,消息傳開,五公主只是受了傷沒有要了命。
可是,聶醉兒卻被關進了大牢。
據說,當時,聶醉兒沒有抵抗也沒有辯駁,於是,所有人便以爲,聶醉兒是承認了殺五公主的事實。
但是……
謝靈沁此時站在後堂處,看着還沒有來得處理掉的血跡,然後看着身後的護衛。
他們都是聶醉兒身邊忠心可用之人。
“五公主不是你們莊主傷的。”
謝靈沁道,她說這句話時是肯定,不是疑惑。
幾名護衛雖然相信自家莊主,再說,之前五公主那般囂張的樣子,打死都活該,可是謝靈沁只是在這裡站了一站,也沒細查,也沒我問,就這般肯定,所以他們很奇怪。
“你們莊主之所以不抵抗,是因爲她心知越抵抗反駁越人口實,還可能連累你們,也會擾得整個賭坊不得安寧。
謝靈沁道,然後,示意向人看向那地上散亂的血跡。
“你們見過,留了這般多血,還能保住命的,而且,你們家莊主明知對方是公主,還往死裡刺?還那般不精準,一劍刺下,能將血撲騰成這樣,跟花開似的,到處都是。”
謝靈沁這話就幾乎是諷刺了。
幾名護衛當即瞭然。
“放心吧,有我呢,你們接下來要按兵不動,不要生事,不要惹事,也吩咐好下面的人,不可以輕舉妄動,可明白。”
“是。”幾名護衛當即拱手,聽從,“難怪莊主被帶走之前,什麼不說,就說讓我們找你聽你吩咐,謝小姐果然睿智。”
“這事不簡單,大家都小心爲上。”
謝靈沁話落,對着紫河點頭,“走,回將軍府。”
“回府?”
紫河一愣,難道不是該立即幫聶莊主洗得清白,早日從牢裡出來嗎。
“我現在還是受傷之人,來這裡都是小心謹慎,這聶莊主纔出了事,我就出府要查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告訴別人,我和聶莊主有交情,還交情匪淺麼。”
“小姐說得是,是奴婢一下子糊塗了。”
“無礙,不過,記住,越是親近的人出事,越要何持清醒,否則,不僅辦不成事,反而,泥足深陷,一潰千里。”
紫河一怔。
“怎麼了?”
謝靈沁看着她。
“不是,只是……”紫河極是佩服,“只是,以前,太子也對奴婢們說過這些話。”
謝靈沁微愣,隨即莞爾,“走吧,我們心有靈犀。”
回到將軍府時,謝靈沁自然是待不住的。
她多少能猜到五公主的目的,只是有些想不通,聶醉兒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不可能看不出什麼纔對,還特意與五公主打到後堂,沒有人證。
看來,她有必要夜闖京兆尹府牢了。
這還真是……
吩咐好紫河與硨磲,謝靈沁潛入了京兆尹府。
明明可以以謝靈沁的身份光明正大的進入府牢,可是,畢竟她還“傷着”呢。
聶醉兒到底是福悅賭坊的莊主,盤根締固這般多年,即使他父親死了,可是,她手段也凌厲,很快就接手了聶二叔與聶三叔的勢力,所以不說別的,那半押的牢房也不能是單獨的。
旁人雖劫不得獄,可是,也行不到刺。
此下,幽暗深長的甬道內,謝靈沁一身夜行衣探向最裡面牢房。
這京兆府牢她來過幾次,也算是熟門熟路。
路過時,謝靈沁還暗暗看了看了眼戚如風。
當日那般意氣風發,傲嬌張狂的男子,如今在這牢裡關了多些日,坐在那鋪着稻草的硬牀板上,可見落寞挫敗。
謝靈沁只是暗暗瞧了一眼,便直往前方,聶醉兒的牢房。
而此時,京兆尹正帶着自裡面出來。
“大人,卑職覺得……”
一護衛跟在京兆尹身後,欲言又止。
京兆尹看了眼四下,擡手,“說吧。”
“卑職覺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蹺啊,這五公主去了安城兩年,這纔回京,任何一個正常人不是都得消停幾日,可是,五公主就主動的去了福悅賭坊,還與聶莊主吵起來了。”
來人頓了頓又道,“聶莊主在這都城裡這般多年,名聲如何,就不說,可是,也不是個蠢的,就對公主下手了?”
京兆尹點了點頭,“你說得不錯,可是,事實就是,如今五公主受了重傷,而聶莊主一言不發,不管家其中有何隱情,皇上既然也沒發話,我們便只依證據行事。”
“是。”
二人說着話離開了。
看到京兆尹與人走遠了,謝靈沁這才當即一身形一閃,進了那牢房。
聶醉兒此時還正安心喝着茶。
謝靈沁一現身,聶醉兒便主動道,“不用問了,我被算計了。”
“我知道你被算計了,可是,爲什麼要被算計,以你之慧,爲何要與五公主單獨跑到後堂。”
謝靈沁疑惑得緊。
聶醉兒面色陰沉,擡眸看着謝靈沁,須臾,輕聲一嘆,“如果我說,五公主暗中對我說,要告訴我,當年是誰奪了我的清白,你信嗎?”
謝靈沁微微一怔,眼中閃過詫異之色。
“你一定也很好奇吧,我爲何如此風流,不禁男女之事。”聶醉兒看着謝靈沁,那自來媚到形上的鳳眸裡閃過幾絲落寞,“曾經,我作行大膽,敢做敢言,曾經,我也一度對逸世子無比炙熱的。”聶醉兒聲音微悵,“我與他第一次見面時,他才六歲,而我九歲,我們可說是志同道合,他生性不羈,我天性散漫,時而在京中翻點風浪,呵……”
聶醉兒突然輕笑一聲,“我可以告訴你,當年,多少揹負在逸世身上的罵名,並不都是他所爲,其中,還有我。拔了誰的鬍子,偷了誰家的菜,攔了誰的轎子……都有我的身影,我和逸世子的感情就是這樣一日一日聯繫起來的……”
謝靈沁眼眸一縮,也不打擾,她知道,聶醉兒還要說。
“不過,我們之前的感情,並不是那般簡單,不是戀人,像朋友,又好像比朋友還好,只是,那時的我不太懂,我以爲,我是愛他的,想和他一起的,女子十五及荓,可是,他那時才十二,還常年不在京,於是,我將上門提親的的人全部打發走,我想,等到我十八歲,我再對餘輕逸表明心跡,可是……”
“出了變故嗎?還是……”
謝靈沁心思一緊。
“不。”聶醉兒輕嘆口氣,挑眸,笑意憂傷,卻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似的。
“沒有,只是,我突然明白,我要本不喜歡餘輕逸,我們之間有的,只是這般多年,可能遠超朋友的情誼。”
謝靈沁有些瞭然。
難怪。
“可惜的是,我沒有想到,人生會有這般多的磨難,那一晚,我本來約了餘輕逸,說一起去郊遊,畢竟他極自出京後,就極少回來,難得一見了,然而……”
聶醉兒突然苦笑一聲,眸中終於隱隱劃過無法言喻的憂傷,“我被算計了,半路被迷暈,被人給玷污了。”
聶醉兒說得輕描淡寫,可是,謝靈沁能感覺到聶醉兒那無所謂後面的各種心痛。
她當時是難過的。
這種事情,只要不是自願,誰都抹平不了。
更何況,聶醉兒這種看似作爲大膽,實則心思細膩,更爲在乎女子貞潔的人。
“然後……”聶醉兒笑聲諷刺,“在我最狼藉的時候,餘輕逸到了。”
剩下的事情,聶醉兒沒再說下去,只是,謝靈多少能想到。
以餘輕逸的性子,他如何能忍受自己最好的朋友被人這般……
所以,那之後,暗中必然又生出許多事情,只不過,一定是不讓人高興的。
因爲,至得現在,都只有一個結果。
那就是,沒有找到那個欺負聶醉兒的人。
難怪,餘輕逸在聶醉兒面前,總是這般的心虛,苦澀,想關心,又不敢關心。
那件事,想必,也折了餘輕逸的驕傲。
莫非,餘輕逸此次出京是……
“你上次在天下一味與餘輕逸說要與他一起出城,莫非不止是是因爲你父親的事,還因爲此事?”
“對的,你比聰明多了。”聶醉兒如此時候還不忘自我嘲笑一番,“我爹死因非比尋常,都多是病死,我卻不以爲然,而且,我曾一度懷疑,毒害我爹的就是當初玷污我的男子,而且,我爹所中的毒來自蠻夷,所以,我纔想着……”
“餘輕逸會幫你的。”
“我知道,他一直覺得,欠我的,久而久之,我也認爲,他是欠我的。”
聶醉兒話落,呼了口氣,“哎,如此時候,若有壺酒就好了。”
“抱歉,我沒有帶。”謝靈沁無奈的聳聳肩。
聶醉兒笑了笑,一派豪放之姿,而後,對着暗處點了點下巴,“出來吧,聽了那麼久了。”
謝靈沁一點都不意外,暗處,一直有個人跟着她到了這裡。
用腳趾頭想想都能猜出是誰。
白玉!
白玉的身影出現在牢房門口,玉白的臉上,複雜晦暗,更多的是,恨而無能爲力的挫敗。
“行了,小子,別這幅表情,現在知道我的經歷了吧。”聶醉兒笑聲如風拂琴般旖旎濃麗,“記住,我比你所想像的任何一件髒物都要,髒。”
“不許胡說。”
白玉立馬斥聲阻止,這一瞬間,眉宇間的怒色掩飾不下,“你在我心裡,是最乾淨的。”
“呵!”
聶醉兒冷笑一聲,不置於心,擡手指了指白玉,“你這個笨蛋啊,與你那一晚,雖然我真是不記得了,可是你怎麼就……”
“別說了,喝酒。”
白玉難着面色自袖中取出一個小瓶,巴掌長,三指寬,隔着牢房的柵欄遞了進去。
聶醉兒一怔,擡眸看着白玉,“不錯啊,這個我喜歡。”
謝靈沁走過來,看了一眼,“的確有心,我方纔可是一點酒味都沒有聞到。”
白玉不敢去直視聶醉兒的眼眸,聲音卻鏗鏘有力,“聶醉兒,我此生,非你不娶。”
驚得謝靈沁立即去看了看外邊是否有動靜。
然而……
“哦。”
聶醉兒面對白玉發誓一般的語氣,只是淡擡眼瞼,然後,擰開瓶塞,揚頭一口。
“我是認真的。”白玉面色從未有過的嚴肅與莊重。
聶醉兒笑意玩味,“嗯,說不得我明日就死了呢。”
“不會死。”
說這話的是謝靈沁,上前一步,“那,看上去,眼下五公主並沒有告訴你想知道的。”
“她用這個事騙我到後堂,我整個人都是懵的。不管如何,當年那件事如此隱蔽,除了我和餘輕逸,就我父親知道,他們二人自不會對外說,可是五公主卻知道,也就代表着皇上可能也知道,所以,他們一定知道一些微末,所以,我等着。”
“這明顯是一個坑,你當知道那次,你父親下葬,聶二叔與聶三步與你相鬥,定然是有皇上背後操盤,爲的是吃下整個福悅賭坊,削弱你聶家的實力,如今你成功蹲大牢,只要五公主不說話,你多少不得全身而退。”
謝靈沁一字一句,分析利弊,不是在開玩笑,可是,看着聶醉兒一幅無所謂的樣子,當下上前,袖子一如匹練展開,瞬間將那酒瓶套出來,“少喝點吧,我說的是正事。”
“不管如何……”聶醉兒看着謝靈沁,眼神堅定,“我要知道他是誰。”
聶醉兒說到最後三個字時,那風情染魅的眼底,終於浮起壓抑得極深深的情意。
那種恨,可以鋪天蓋地滅去所有。
謝靈沁全身血液似乎都無聲凝固。
“話說,我還沒看喝過酒,這酒不錯,你喝一口。”
聶醉兒看着謝靈沁,示意她嘗一口。
“呵!面生死大難而不動於色,果然不愧是福悅賭坊聶莊主,好。”
謝靈沁話落,仰頭。
白玉似乎想阻止,然後,謝靈沁已然喝下。
“不錯,好酒。”謝靈沁將酒瓶又扔給聶醉兒,“那,你想如何做。”
“煩請你幫我照顧好弟兄,我要等,再等等,不過,我聶醉兒可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福悅賭坊我要,那個人的名字,我也要知道。”
“明白了。”謝靈沁輕微頷首,“真是不吃虧。”話聲落,卻是放下心來,而後看着白玉,“走吧。”
白玉分明想留,可是迎着謝靈沁的眼神,又百般交集的看了眼聶醉兒這纔跟上去。
“誒,和你打聽一下,那最裡面關的真是福悅賭坊的莊主,聶醉兒?那個浪蕩無恥的女子?”
謝靈沁與白玉正要自牢房一旁走廊裡的小窗戶掠出,便聽得前面傳來男子不屑的聲音。
浪蕩無恥?
幾乎是一瞬間,謝靈沁與白玉動作停下,互相對視一眼,眼神交匯,然後……
“戚公子,是的,是福悅賭坊的聶莊主,快吃晚飯吧。”
來人遞過飯菜就走了。
戚如風看着碗裡的飯菜,正要吃下,卻忍不住狂吐起來。
菜裡……
一隻死老鼠正翻着白眼,流着血。
“來人,來人,來人……”
一聲吼喊,方纔走遠的人又立馬跑回來,一臉緊張,警惕的撫腰摸劍,“戚公子,怎麼了,怎麼了?”
“你們看,我的碗裡怎麼會跑出老鼠來,還這般噁心,你們太過分了。”
來人身着衙役服,是專管發放飯菜的,見此,也是一驚,“不是,戚公子方纔我們遞給你時,明明沒有的啊。”
“叫你大人來,真當我是來這裡坐牢的嗎,快點。”
“戚公子……”
“你沒有資格與我對話。”
那人咬牙牙,當下對着身後吩咐,“快,去請大人來。”
“是。”
沒多久,京兆尹大人便被請了來,看着那碗裡的老鼠。
“大人,卑職等人發飯時是沒有的啊,不說普通犯人,就是這戚公子身份,卑職等也不敢慢怠了啊。”
那發放飯菜的衙役立馬解釋,其後的幾名衙役也隨聲附和,“大人,方纔發放飯菜時,確實是沒有異樣的。”
“哼,我看你們就是故意慢怠於我,霍大人,我可是遲暮老人的徒弟,尚書府大小姐的師弟,我也知道你與謝靈沁交情好,所以,你難不成還想暗地裡對我使暗手?”戚如風在這牢裡關了幾日,也憋屈得緊。
想他堂堂遲暮色老的徒弟,誰不道他一聲好,給他一份面兒,卻因爲謝靈沁一句話而被關在這裡,不得聞不得問,眼下,這飯菜還如此糟心,他怎麼能輕易放過。
京兆尹面色嚴肅,看着戚如風如此傲慢姿態,頗有些不喜,不過還是極客氣道,“戚公子,衆目睽睽,且還是這般大一隻老鼠,萬不會這般來膈應你,所以此事……”
“霍大人,你是不想爲我作主嗎?”戚如風明顯急了,目露怒色,“霍大人,我能老老實實的待在這牢裡,是顧及你,不想給你惹情,我要真是想逃出去,那可是分分鐘的事,完全不用招呼你的……”
年紀輕輕如此囂張,京兆尹面色倏然一沉,“戚公子。”
一聲戚公子,打斷戚如風的話,“本官知道,你在府牢裡待得憋屈,可是,本官既然身爲朝庭命官,案子不得查清楚,你就只能待在這裡,這也是本宮的職責,所以,你就不要再生事了,放死老鼠……”霍大人也不客氣,“這種手段,我想就算是遲暮老人知道了,也會覺得丟臉。”
話落,京兆尹大人雙手負後,帶着手下憤然離開。
那發放飯菜的人不得京兆尹吩咐,也當即離開。
“霍大人,你竟然認爲這是我自己放的,真是豈有此理……喂……”
戚如風也說得氣急了,將手裡的碗一把擲下,“你們這些……總得重新給打份飯菜吧。”
然而,沒人再搭理他。
暗處,看着這一幕,看着戚如見氣得一張扭曲的俊臉,謝靈泌面上浮起冷意。
真是愚蠢,而後,這才拉起白玉,推他,“走啊,你先出去。”
“我還想揍他。”
“別揍,放心,接下來只要我不出面查案,不把案子查清,不給一個痛快話,這戚如風在這地牢裡都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嗯?”
謝靈沁信心十足,笑意浮在眉梢,“霍大人行事公平,平日裡看着溫和,可是,卻是個眼裡容不得沙,不畏強權的人,區區一個戚如風敢在京兆尹大人面前猖狂,還是嫩了點。”
“可萬一讓這小子給逃出去了呢。”
“方纔他那般與京兆尹說話,京兆尹自會加強看守的,而且,再如何衝動,戚如見也不會這般沒腦子的逃出去,因爲,他不顧及自己,還得顧及顧及他心愛師姐的名聲呢。”
“你可真是夠狡詐的。”
白玉這話不知是誇還是損。
謝靈沁橫他一眼,“我還不是爲了你媳婦出氣。”
“我……”
“你難道不想讓聶醉兒有一日成爲你媳婦。”
“當然想。”
“那還廢什麼話,拉我一把,撤吧,你說你跳出窗,就不能惦記着我還在裡面呢。”
謝靈沁一邊說着,一邊伸了手拋出窗戶外。
異樣的觸感突然自掌心蔓延。
“誒,我說,我叫你拉我,沒叫你拉我手啊,你……”不對啊
謝靈沁驚覺過來時,整個身子已經被對方一隻手一拽,轉瞬間出了府牢,翻進另一處院牆。
白玉站在那裡,不過,方纔拉她的不是白玉,而是……
“宇文曜,你不在太子府邸裡好好休息,又跑來做什麼啊?”謝靈沁看着宇文曜,又有些奇怪,“我這是逃不出你手掌心了是吧,乾點什麼都被你給揪着。”
“不是揪着,是我也正好要來看看。”
宇文曜鳳眸裡光束微動,看着謝靈沁,寵溺又無奈,“爲什麼我覺得,你不想看到我。”
“當然沒有,我只是覺得……”
這種和別的男子偷偷翻牆的戲碼,不想讓他看到了啊。
這……
總是想把自己好的一面展示給對方看呀。
雖然說,她更狼狽的時候,他都看到過。
可是,如今感覺不一樣啊。
“行吧,我知道,到底,聶醉兒與餘輕逸交好,如今他出京,你來照看下也是沒毛病的,好,我們回府吧。”
“你飲酒了?”
啊?
“對啊。”謝靈沁點了點頭,“喝了一點。”
這人鼻子這般靈。
“桃花雪?”謝靈沁湊近謝靈沁輕輕一聞,一語中的。
“太子,真是好眼力兒。”
一旁,白玉站在好裡,眼觀鼻鼻觀心老半天,這才接上話。
“原來這是桃花雪,沒傳言中吹得那麼好嘛。”謝靈沁頗有些失望,猛然間想到什麼,看着宇文曜,“對啊,我突然想起來,以前餘輕逸說過你不能喝酒是不是,爲什麼,走,我們一起去喝吧,讓我看看你的酒量。”
謝靈沁說着,一把就抱上了宇文曜的胳膊,扎進他的懷裡,粘乎得……
簡直不像謝靈沁。
一旁,白玉輕咳一聲,“那個,太子啊,這個呢,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白玉!”
太子一聲喚,白玉的腳步驟然一僵,愣愣的回頭,眉毛耷拉着,“不是我,是聶醉兒。”
“桃花雪第一次飲會發生什麼事,你不知道?”
宇文曜明顯就生氣了。
白玉嚥了咽口水,“太子殿下,天地良心,我哪裡知道這小子……哦不,她平日裡歹心歹肺,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看就是什麼世面沒見過,哪裡曾想,她竟然沒飲過桃花雪。”
“是嗎?”宇文曜看着懷裡,已經抱着他的胳膊開始在四處扯扯拉拉的謝靈沁,看着白玉,“你說,我要不要讓聶醉兒在牢裡……”
明顯在威脅。
“誒,別。”白玉立馬跑過來,面色發苦,認錯,“太子殿下,我錯了,我不好,我本來是可以阻止的,沒有阻止,我就是想看看這丫頭出醜的樣子,所以……”
“所以什麼?”
白玉指天發誓,“我錯了,真的錯了,太子殿下,你別連累無辜啊。”
“那還不快滾。”
“誒,太子放心,我這就滾,立就就滾。”
“回來。”
太子一聲。
白玉立馬又躥回來,“太子,你吩咐。”
“明天自已來給她請罪。”
“是。”
白玉話聲一落,瞬間就沒了影兒。
而這時,自己還不自覺,早日面若桃紅的謝靈沁只覺得有些頭重腳輕眼迷糊,瞅着白玉離開的方向,拍着腦袋,腳步虛浮,“咦……人呢……”聲音也開始犯起迷糊來,“白玉呢,宇文曜,白玉呢,被你嚇跑了。”
看着謝靈沁那明明看着他,卻看向別處的迷糊樣,宇文曜當下嘆口氣,對着身後已然上前的聽風吩咐,“去取五壇女兒香到山崖處。”
“是。”
聽風看一眼已經開始身子發虛的謝靈沁也跟着嘆口氣,退了下去。
桃花雪,桃花卻不香,捂寒雪之中,味甘而香,初飲一次沒什麼味道,只覺酒味醇厚而已。
可若是接下來不再飲個五壇女兒香下去,再暈睡個兩天兩夜,那這就要睡上個……
十天十夜。
而且,這初次飲桃花雪的人症狀雖各不相同,不過,有一點,倒是相同,那就是……
謝靈沁其實是有意識的,只是,覺得眼前看到的都虛幻起來,像海市蜃樓。
“咦,宇文曜,你怎麼變成兩個了……呀,這裡好高啊……這風可真涼快……”
謝靈沁一把推開定文曜直接就往地草地上一躺,還連着翻滾了兩圈。
“哇,這是什麼牀,好舒服……”
“宇文曜,小曜曜,你怎麼又變成三個了……呀,四個,五個,六個,七個……好多啊,你還會分身術……”
“不對啊,你會幻術,這是,你使的幻術?宇文曜,這裡真不錯,我就在這裡睡了吧……”
一旁,聽着謝靈沁倒在草地上,滾來滾去的自言自語,又笑又嗔,宇文曜一臉漆黑,擡手,極其無奈的撫着額。
“咦,宇文曜你在皺眉嗎。”
宇文曜正一個錯眼間,謝靈沁竟然已經一下子閃到了宇文曜面前,一國看着他,還一邊開始解自己的衣衫。
“矜持點。”
“啊。”謝靈湄只覺得頭重腳輕得厲害,身上一切都好像是負擔。
“不要,我要脫衣服,睡覺了,你快回府吧……”
謝靈沁說着,就背過身去,脫衣衫。
宇文曜就眼看着謝靈沁將外衫褪下,然後又倒在了草地上,那狂放姿態加上酡紅迷人的臉頰,真是……
宇文曜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喉嚨一緊。
“太子,酒,來了。”
“放在外面,你不許靠近,我來取。”
“是。”
給吸風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靠近啊,眼看着自家太子走出來把酒抱走,整個身體都鬆口氣。
沒錯,狂放形骸。
初次飲桃花雪的人,可見之狂放。
所以,他怕讓他送進去,看到什麼不該看的,被滅口。
宇文曜抱着酒罈剛要放下,謝靈沁就靠了過來,聞着酒香,雙眼放光,根本不用宇文曜吩咐,拔開酒塞,就往嘴裡灌。
甘香的酒液順着下巴流至鎖骨,溼透了雪白的中衣。
那若隱若現的身姿在風中伴着清香楚楚如畫。
宇文曜閉眼,閉眼,再閉眼,呼氣,呼氣,再呼氣,看着謝靈沁喝完一罈又一罈。
從頭到尾安靜得就像是守護大使。
只有謝靈沁一邊喝着,一邊咕咕噥噥語個不停,不是說着酒話,就是念着他的名字。
白色的中衣,紫色的衣裙,聲落珠盤,在秋風中如一幅美麗展開的畫卷。
似天地間最清麗的一筆彩色,道般般入畫,卻又難以描繪,叫人看得入眉,入骨,自此,深深的藏在心裡,久久不能忘。
“嗯,好重,脫衣裳,脫衣裳……”
飲了四壇後,謝靈沁似乎太撐了,又開始看着天邊雲色要脫衣裳。
“不許脫了。”
宇文曜一把按住謝靈沁的手,面色漆黑,聲音微重,“不許脫。”
謝靈沁眉眼烏黑仍清冷,可是,清冷的面已浮上一層恍惚意薰之色,被酒水滋潤得極紅潤的櫻脣一撅可憐極了,“可是,好重。”
“不重。”
“重。”
謝靈沁開始撒嬌做劈叉,前後翻滾,做瑜伽……
“小曜曜,重,我要脫。”
“乖,不脫。”
方纔距離得遠,如此近的按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灼熱的體溫,看着她已經溼透的中衣,入目所見她那若隱若現的粉色肚兜,一陣風吹來,灑香撲鼻,卻更蓋不過她身上獨特的淡香。
“謝靈沁,你這個妖精。”宇文曜對着那脣瓣就是重重一壓,近乎懲罰似的一下就退開,“歇會兒,把最後一罈喝下,我送你回去。”
“不,你偷親我,我得親回來……”
謝靈沁一把抱住宇文曜,一個吻就印了上去。
溫香軟玉,是個男人都要把持不住,更何況本就思及念及謝靈沁的宇文曜。
宇文曜還是強制的退開,然而,謝靈沁緊跟而至,於是,便吻上了了宇文曜的鼻樑。
異樣灼熱的觸感一下子點亮宇文曜心裡那把極力壓制得的火,當下將謝靈沁一摟,整個吻就覆了上去。
“唔……宇文曜,你的嘴怎麼變得這般高這般硬了啊……”
謝靈沁暈暈呼呼一句話,宇文曜所以動作一頓,然後,謝靈沁竟一把推開他,朝着他身後那棵樹極其親熱的走過去,“來,親親……”
宇文曜脣角抽搐,把樹當他,還是把他當樹?
謝靈沁,你可真棒!
在謝靈沁即將要與樹來個親密的吻時,宇文曜一把拉開了她,然後,把最後一罈女兒香遞過去。
謝靈沁接過就喝,喝完,一撫嘴,又去找樹,“小曜曜,來,讓我把你的嘴脣撫平,我喜歡軟的,不要硬……”
宇文曜……
下一秒,扛着謝靈沁就走。
聽風正在數着地上的螞蟻,冷不丁見頭頂上身影一掠,當下跟上。
謝靈沁沒有睡兩日兩夜,據說宇文曜給她服了什麼藥,所以,她在第二日夕陽將好時分就醒了。
醒來時,身旁躺着宇文曜,以手肘撐頭,正側對着她,那張臉,那雙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模樣竟如此的,饜足之態。
以至於,謝靈沁在愣神幾瞬後,不得不立馬拉開被子,看看自己……
然後……
“宇文曜,你混蛋……”謝靈沁罵完之後,又聲音一慌,“你,你你你給我換的衣服?”
當然,謝靈沁又不是傻的,她這一醒來,只要稍動一下手指,就知道自己有沒有經歷過什麼少兒不宜的畫面了,答案當然是沒有,可是,好像比這還要恐怖。
“嗯,我嫌他們手腳不靈活,便幫你換了。”宇文曜說,手肘依然撐着頭,脣角眉梢都掛着笑。
“手腳不靈活……”謝靈沁撫臉,覺得臉紅,耳根紅,脖子上,全身都紅,快要把她給煮熟了。
而且,此時此刻,薄被下,她就只着中褲和肚兜,這……
“衣,衣服,給我一套衣服,這,天色不晚了,我回府了。”
好半天,謝靈沁終於呼口氣,定下心神。
“喏。”宇文曜示意謝靈沁看向牀尾。
謝靈沁當即擡了擡脖子,看着牀尾那套衣裳,然後,手急眼快的上前一抓,把衣裳給抓進了被我。
“走光了。”
宇文曜輕聲提醒。
“走就走,反正,這一夜一白日的,你也看得差不多了。”
謝靈沁這話明顯有着擠兌的意味。
他看了她,她卻沒到他,這種感覺不對等,不公平,她有些空落落。
然後,謝靈沁將被子往頭上一罩,就在被子裡換起了衣裳。
反正這貨這眼神,這麼色咪咪的,肯定不會撤,她還不如省點力氣,早點換好衣服,回府。
對,回府。
謝靈沁動作很快,再揭開被子時,衣衫已經穿戴完好,除了,頭髮……極其凌亂。
“我走了。”
謝靈沁鞋都沒穿好,擡腳就要走。
“對了,還有,也是我幫你沐浴的。”
剛要邁出門檻,宇文曜一句話,謝靈沁差點一個趔趄摔下去。
深呼吸,深呼吸。
謝靈沁又擰着眉眼走了回來,看着已然理着發,坐直起身的宇文曜,咬了咬脣,“那……我身材怎麼樣?”
謝靈沁這話是真心的,反正都被看光,也無需矯情,直接問問他,她好像還能心安一些。
然而……
“嗯?”
宇文曜似乎極其意外,鳳眸裡光色隱隱一晃,波動一池瀲灩春華。
“我說,我身材怎麼樣?”
謝靈沁板着臉,有些彆扭。
“你身材……”宇文曜上下看一眼謝靈沁,“這個……腰很細,腿很直……”
“不是這個。”
特麼的,她又不瞎,當然知道她腰細,腿直,可是……
“咳咳……”謝靈沁星眸一瞪,尷尬又不失底氣的上前一步,聲音小小的,指着自己的胸,“我是說,這個……合適嗎?”
------題外話------
告訴我,有多少妞看到章節名想歪了~